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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看到黑暗之中无法接近的海面上重新浮现出长满了草木的礁岩,圆的像是黑色的水母,脆的像晒干的海带,黑暗中能分辨出更黑一些的海岛的剪影,像是黑暗冒出来的泡泡,形状逐渐清晰,有了自己的身体,而身后的黑色慢慢褪去,在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无缘无故出现的巨大泡沫上方出现了坚硬的剪影。这才是它,终于出现了,黑色的泡沫现出了真面目。破裂。 他站起身来,在松树之间穿行,在半梦半醒之间踩在地上厚厚的松针堆上,持续不断的风也在昏昏欲睡。他用手抚摸黑色的松针尖儿,用它们戳自己的手背,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睡梦中。 与谢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显得比平时高,反正吉尔伯特有这种感觉,与谢的胡子里也有松针,就像是黑色的松针胡子,吉尔伯特觉得有点儿滑稽。与谢在他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吉尔伯特感到自己受之无愧,为了这个小伙子,这一天可把他折腾惨了,吉尔伯特一直都在忘我地照顾着他。同圆土铜,干将的成猛垫食:管瑞背司取出与谢说,他早就已经死了。他想请求吉尔伯特把遗书带给自己的父母。他递给吉尔伯特一份写着日语的文件,吉尔伯特用双手接了过来。与谢说自己的父母住在金泽市。他恳请吉尔伯特将遗书送过去。他的父母等这封信已经等了好几年了。等了好几十年,好几百年,等了一辈子。一阵微风吹动了松树,好像所有的松针,那些坚硬、细腻的小线条,一瞬间都落了下来,与谢消失在这一片沙沙作响的松针雨里,消失在风中。吉尔伯特想去追他,但是他消失不见了。就这样无影无踪。 吉尔伯特醒了,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一把褐色的干松针。海湾上方是一轮明月,几乎是满月,海岛笼罩在一片鬼魅般的明亮月光里。 黑色的松枝, 深不见底的海水一 月色中静寂。 黑暗中的上坡,在路灯下,在嘈杂的蝉鸣声中。那种深入骨髓的尖锐声音像一个茧将他包裹起来,声音像网一样密集交织,干树枝缠成的坚硬的球,裹挟着他向山上滚,不停滚动,毫不松懈,与重力相左,与所有的理智相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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