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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一条猎狗,名叫瓦列特卡,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家伙。叶尔莫莱从来不喂它。“我才不喂狗呢,”他发表议论说,“况且狗是聪明的畜生,自己会找吃的。”果然,瓦列特卡的过分的瘦瘠虽然使得不相干的过路人看了也会吃惊,但它照样活着,而且活得很久;不管它的境遇如何不幸,它却从来没有一次逃走过,也从来没有表示过想离弃它的主人的意思。只是它年轻时有一回为恋爱所迷惑,出走过两天;但是这种傻气不久就消失了。瓦列特卡最优秀的特性是,它对于世间一切事物的不可思议的冷淡…如果现在所讲的不是狗,那么我将用“悲观”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它。它通常把短尾巴压在身子下面坐着,蹙着眉头,身体时时颤抖,而且从来不笑。(大家都知道,狗是会笑的,而且笑得很可爱。)它长得丑极了,空闲的仆役,只要一有机会,就恶毒地嘲笑它的相貌;但是对于这一切嘲笑甚至殴打,瓦列特卡都用可惊的冷漠来忍受。当它由于不仅是狗所独有的弱点而把忍饥挨饿的嘴脸伸进暖香逼人的厨房的半开的门里去的时候,厨子马上放下工作,大声叫骂着追赶它,这给厨子们带来特别的快乐。在出猎的时候,它的特点是不知疲劳,又有相当灵敏的嗅觉;但是,如果偶然追到了一只被打伤的兔子,它就远远地避开那个用一切听得懂的和听不懂的方言土语怒骂着的叶尔莫莱,在绿色灌木丛下阴凉的地方津津有味地把它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 引自 叶尔莫莱和磨坊主妇 叶尔莫菜是我的邻居中一个旧式地主家里的人。旧式地主不喜欢“鹬鸟”,而偏爱家禽。除非在特殊的情况下,例如在生日、命名日和选举日,旧式地主家的厨子才备办长嘴鸟,他们陷入了俄罗斯人当自己不大懂得该怎样做时所特有的狂热状态中,便想出一种离奇古怪的调味品来,使得大部分客人都好奇而出神地观望端上来的菜,却绝不敢尝一尝味道。主人命令叶尔莫莱每月送两对松鸡和鹧鸪到主人的厨房里,却不管他住在什么地方,靠什么过活。人们都不要他帮忙,把他看作一个什么事都干不了的人一就像我们奥廖尔地方所谓的“窝囊废”。火药和霰弹当然都不发给他,这是完全仿照他不喂他的狗的规律。叶尔莫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像鸟儿一样无忧无虑,很喜欢说话,样子散漫而笨拙;嗜酒如命,到处住不长久,走路的时候拖着两条腿,摇摇摆摆,一这样拖着两条腿,摇摇摆摆地走,一昼夜可以走大约五十俄里的路。他经历过极多样的冒险:在沼地里、树上、屋顶上、桥底下过夜,不止一次地被关闭在阁楼里、地窖里、棚屋里,失去了枪、狗和最必需的衣服,长久地被人痛打,一然而过了不久,他又穿着衣服,背着枪,带着狗回家来了。他的心境虽然差不多经常是很不错的,但不能称他为快乐的人;一般说来他看上去是个怪人。叶尔莫莱喜欢跟好人聊天,尤其是在喝酒的时候,但是并不持续长久,往往站起身来就走了。“你这鬼东西上哪儿去呀?已经夜深了呢。”“到恰普利诺去。”“你到十俄里外的恰普利诺去干吗呀?”“到那边的庄稼汉索夫龙家里去过夜。”“在这儿过夜吧。”“不,不行。”叶尔莫莱就带着他的瓦列特卡,在黑夜里穿过灌木林和水注而去了;可是,庄稼汉索夫龙也许不让他走进自己的院子里去,而且说不定会打他一个耳光,对他说:不要打扰守本分的人。然而叶尔莫莱有一些巧妙的本领,没有人比得上他:他能在春汛期间捕鱼,用手捉虾,凭感觉找寻野味,招引鹤鹑,驯养鹞鹰,捉住那些能唱“魔笛”、“杜鹃飞渡”的夜莺…只有一件事他不会,就是训练狗;…… 引自 叶尔莫莱和磨坊主妇 这个人好像他的那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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