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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城市对你的生活不可能不产生影响,你对它是褒是贬倒无妨。根据精神上的万有引力法则,它能将你的心吸引过来。夜晚内罗毕上空发亮的雾霭——我可以在庄园的某些地方眺望——使我浮想联翩,回忆起欧洲的一些大城市来。 你一经掌握了非洲的节奏,就会发现在它的一切乐曲里,都有着相同的音符。我从野生动物那里学到的东西,在同土著打交道的时候也不无用处。 上帝和恶魔是同一的永恒并存的权威,不是彼或此的永恒,而是旅进旅退的共同永恒。土著既不混淆不同的个性,也不分割本质。 ========== 而我们自己,穿着长靴来去匆匆,与大地景观不时地发生冲突。土著与风景则协调一致。当这些高大、瘦削、黑肤、黑眼的人们旅行时——总是一个接一个地行走,因为土著的交通要道也都是狭窄的小径——他们翻地,放牧,举行盛大的舞会,给你讲故事,这是非洲在漫游,在起舞,这是非洲在给你欢娱。在这高原之上,你想起了诗人的佳句: = 有一年,大雨季久久没有盼来。 那真是可怕的、惊心动魄的经历,所有体验过这一天灾的农民都不会忘怀。即便是多年之后,远离非洲,当他置身于北欧潮湿的气候环境,偶尔在夜间昕郅蓦然而至的雨声,也会在梦中惊醒,高喊:“盼到了!盼到了!” 草原上的大火在风中摇曳。长长的、闪烁若彩虹的青烟在草丛间弥漫。烧草的热气和焦味,就象从火窑中飘散出来,笼罩在耕地上空。 极目远望,大片大片的云彩汇聚在一起,转瞬间又消逝得无影无踪。淡淡的雨雾给地平线涂上一道蓝色的斜线。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念头。 当那急促的、由弱而强的声响掠过你的头顶上空时,那是高高的树林里的风——不是雨,当它贴着地面席卷而去时,那是灌木、草丛间的风——不是雨;当它在低处沙沙作响时,那是玉米田里的风——它的动静酷似雨点儿,时不时使你真假难辨,甚至从声音中领受到雨水的些许润泽。仿佛,至少是在舞台上展现了你向往已久的东西——这也不是雨。 然而,待到大地象一张音响板,发出深沉凝重的回响,世界在你的四周上下齐声轰鸣时——那才是雨。这雨就象要奔腾归海,如此急切;又象投入了久别情人的怀抱,如此真切。 如果我会唱非洲的歌——我想——唱那长颈鹿,以及洒在它背上的新月;唱那田中犁铧,以及咖啡农淌汗的脸庞;那么,非洲会唱我的歌么?草原上的空气会因我具有的色彩而震颤么?孩子们会发明一个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游戏么?圆月会在我旅途的砾石上投下酷似我的影子么?还有,恩戈山上的苍鹰会眺望、寻觅我的踪影么? 当卡曼坦徒步来到内罗毕,在代客写信的贪婪、傲慢的印度人面前站着,向他详细叙述要周游半个世界时,他该作何感想呢?信中的一行行字是歪斜的,用词是紊乱的。但卡曼坦具有伟大的灵魂,了解他的人仍可以从这支离破碎的音乐中听出动人的曲调,听出牧童戴维那张琴的回音。 “我不忘记你,姆沙布,尊敬的姆沙布。现在你所有的仆人都不高兴,因为你离开了这里。如果我们是鸟,我们会飞来看你。我们再回来。再说你的老庄园是好地方有母牛小牛黑人。现在它们没有了母牛山羊绵羊没有了。现在所有坏人心里高兴因为你的老仆人们现在穷了。现在上帝在他心中知道这一切有朝一日帮助你的仆人。” 一个白人若要跟你说句亲热的话,会写道:“我永远不忘记你。”非洲人则说:“我们不想念你,因为你会忘记我们。” 一列列长长的队伍在星星的引导下,跨越沙漠,跨越大海,走向世界的东南西北。车辆更适合在夜间行驶。骑着摩托,在星光下疾驰,是何等快活。在高原,你习惯于在月圆之时安排约会,拜访朋友。新月初上,你开始外出行猎,此后,有多少个月光溶溶的夜晚,是属于你的。于是,当你返回欧洲时,你会感到惊异:你那些城市朋友们生活的节奏竟然脱离了月球的运行,几乎对此一无所知。对于哈迪加的骆驼夫来说,新月标志着行动。一旦新月临空,骆驼商队即要登程远行。当他对着月亮仰望,他成了一名“哲人,在宇宙的月光之网中穿梭”。他望月望了多少回?月亮也成了他征服世界的象征。 ">夜间酣睡中入梦的人,深谙某种特异的欢乐——那是白天世界所没有的乐趣,安谧而令人神怡,犹如舌尖上的蜂蜜。做梦的人还知道梦的真正美妙在于无限自由的意境。这不是独裁者的自由——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世界,而是艺术家的自由,他没有意志,超脱了意志。真正的寻梦者的乐趣,不在于梦的内容,而在于梦的一切不受其干预,而完全在其控制力之外。梦乡里壮观的风景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层出不穷的斑斓的美景,丰富而神妙的色彩,条条道路,幢幢房屋,所有这些,做梦者甚至从未见过或听说过。梦境中出现一个个陌生的人物,或友善,或敌对,尽管做梦的人从未与之打过交道。梦中还反复出现飞天求索的意念,同样也令人欣喜若狂。人人都津津乐道那些美妙、富于情趣的奇遇。所有这些,若在白天回忆起来,便会失去光彩、失去神韵。诚哉斯言。因为它们属于不同的层次。而一旦做梦者在夜间躺下来,意识流又开始接通,梦的精华又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彻底自由的感觉时时盘绕着他的心灵,象空气,象光,在他周身运行,这是人世间寻觅不到的福分。做梦的人是享有特惠的人,他无所事事,可万物皆降于斯人,给之以欢乐、以富有。在梦中,塔尔什的国王们向他顶礼膜拜。他将参与一场伟大的战役或盛大的舞会。他为自己在一切事件中所充当的角色感到茫然,梦给他带来殊荣,当一个人失去了自由的感知,当必需的意念闯入世界,当无论何处都充满急迫与紧张——要复信,要赶火车……当你必须工作,使梦之马疾驰迅跑,或使来福枪四处射击,只有在这些时候,梦开始衰竭,变成梦魇——那在层次上属于最贫乏、最粗俗的梦。 ,当一个人失去了自由的感知,当必需的意念闯入世界,当无论何处都充满急迫与紧张——要复信,要赶火车……当你必须工作,使梦之马疾驰迅跑,或使来福枪四处射击,只有在这些时候,梦开始衰竭,变成梦魇——那在层次上属于最贫乏、最粗俗的梦。 觉醒世界里最接近梦的乃是都市之夜,那里谁也不认识,或是非洲之夜,那里也是无限的自由。正是在那里,事物在运转,命运在你周围演变。四面八方充满生机,而一切与你无关。 如果他们的队伍更大,会自带羊皮鼓赴会。你在远远的、远远的地方,便能隐隐听到鼓乐,犹如夜的手指上一根小小的血管在搏动。而突然间,在你的耳朵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传来一阵与其说是声响不如说是空气的强烈振荡——那是远处狮子的短促吼叫。狮子也在漫步,在行猎。事物运行在它所到之处。这一切不是周而复始,而只是扩大了视野。奉献给你的是,绵长的动物粪便,以及一眼泉井。 ,听故事的艺术在欧洲失传了。非洲土著不识字,却依然保持这种艺术。你只要对他们讲个开头:“从前有个人,走在草原上,在那里遇上了另一个人……”就会把他们都吸引过来,他们的心运行在草原上那个人不可卜测的轨道上。而白人,明明感到该听那个故事,也不屑一听。要是他们安静下来,记不起马上要干的事,他们就会入睡。这些人会向你要点什么读读,会坐到深夜,沉浸于他们拿到的任何印刷品,甚至连一篇演讲都会读下去。他们惯于用眼睛摄取对外界的印象。 非洲高原的清晨,空气之新鲜、冷冽几乎是可以触知的。一种幻觉反复地萦回你的脑际;你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暗暗的深水之中,沿着海底向前行走。你甚至不敢肯定你是在移动,那冲着你的脸吹来的寒流,也许是深海的涌流;而你的汽车,就象有点呆滞的电动鱼正蹲伏在海底,朝着前方目不转睛地亮着光闪闪的灯眼,一任海洋生物掠过身旁,星星如此之大,它们不是真正的星星,而是星光的反射,在水上闪闪烁烁。沿着你的海底之路,种种生物,色彩比其周围更暗,不时地出现、窜跳,闪进长长的水草里,就象螃蟹与沙蟹夺路遁入细沙之中。光线越来越亮,在日出前后,海底升出海面,象一座新升起的岛屿。各种气昧在你身边急速地回旋,有橄榄林新鲜的气味,有野草燃烧后的咸腥味,也有腐烂物令人窒息的气味。 当你飞越非洲高原之际,你的视野中会出现如此壮观的景致:那令人惊喜的光线与色彩的组合、变化,那阳光普照的绿色原野上的一挂彩虹,那巨大的垂直的云朵;那气势非凡的黑色暴雨,这一切的一切在你周围追逐、舞蹈。急泻而下的雨水将天空冲得白茫茫一片。真没有恰当的词语来描绘飞行的经历,新的词汇须随着时光的流逝创造出来。当你飞越大裂谷和苏斯瓦,龙戈诺特火山时,你会感觉自己来到了遥远的月球背面的大地上空,有时候,你又能超低空飞行,清晰地观赏草原上的动物,就象上帝刚刚创造出这些生灵,你感到它们如此亲近,只差亚当为它们起名了。 但是,令你兴奋愉快的,不是幻觉,而是行动本身。飞行者的乐趣与荣耀全寓于飞行之中。常年住在都市的人们真是苦极了,象被奴役的奴隶,在一切运动之中,他们只知道一维空间的事物。他们沿着一条直线行走,恰似被一根线牵引的木偶。当你信步穿越田野,树林,从直线登上了飞机,你进入了二维世界,那是辉煌的奴隶解放,如同法国大革命。但只有在空中,你才进入三维世界彻底自由的王国,经过漫长岁月的流亡与梦想,那思乡的心扑入了宇宙的怀抱。重力与时间法则 坐在你的驾驶员前头,你的前方是浩渺的宇宙。你觉得你在他伸出的手掌上飞行,就象迪金①在空中挟持阿里王子那样,托举你的正是他的翅膀。 。我忽然想起儿时读过的一本书中主人公说的话:“我征服了一切,却站在墓群中间。” 我们席地围坐,夜的苍穹在我们头顶往后倾滑,新的星座从东方升起。篝火的青烟在凛冽的空气中载着火星缭绕,带湿的柴火散发出阵阵酸味。牛群常常猛然间骚动,乱拥乱挤,把鼻子伸向空中嗅闻。老伊斯梅尔这时就得爬上重载的车辆顶上观望,摇晃风灯,轰赶篱笆外的一切动物。 我想,是的,在你能说自己不虚此生之前,你的生活已成为真正应该过两遍的生活。一曲咏叹调,你可以从头再唱,但一部完整的乐章——交响乐或五幕悲剧——你怎能重复?希冀生命重复,是因为他虚掷年华,碌碌终生。 巨大的快感主要蕴含在这样的意识之中。你认定凝固、静止的东西,竟然自行运动起来。这也许是世间最欢快、最充满希望的感觉之一。那呆滞的地球,那死去的众生,那大地本身,在我脚下耸起,伸展,给予我一个信念,一个极其微弱的触动,却包含无限的深意。它在大笑,于是土著的茅屋应声倒塌;它在呼喊:动啦,我也动啦! 。当我回首在非洲的最后岁月,我依稀感到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都远远先于我感知我的离别。那一座座山峦,那一片片森林,那一处处草原,那一道道河流,以及旷野里的风,都知道我们即将分手。当我开始与命运达成协议,当变卖庄园的谈判拉开序幕,大地的景观对我的态度也开始变化了。在那之前,我一直是其中一部分,大地干旱,我就感到自己发烧;草原鲜花怒放,我就感到自己披上了新的盛装。而这会儿,大地从我这里分开,往后退着,以便我能看得更清晰、看到它的全貌。 我只是想,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可爱的国土,似乎仅仅凝视着它,就足以使你终生欢乐。光与影将大地交织,彩虹耸立于天际。 但大部分时间,我们的言行仿佛未来并不存在。他为人的方式是从不为未来担忧的,似乎他心中有底,如果需要的话,他可汲取不为人知的力量。他很自然地与我的观念不谋而合,对事,任其自然,对人,任其去想、去说。他来庄园,并非异乎寻常的事,与我们的情趣相投嘛。我们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坐在包装箱上。他引了一首诗给我: 戴尼斯对非洲高原上所有的路径都观察过,行走过。他比其他任何白人更了解非洲高原的土壤与节令,植物与动物,四面的来风,八方的气息。他考察过气候的变化,变幻的云朵、夜间的星星,还有高原的人们。就在这山野里,不久前我还见过他不戴帽子,伫立在午后的烈日下,眺望大地,带着他的望远镜,寻觅着山野的一切。他将自身融汇于山野之中。在他的眼里、心里,山野变了,处处带有他个性的标记,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此刻,非洲接受了他,又将造就他,他果然与这块热土合而为一了。 ">我时常开车到戴尼斯的墓地去。从我的住宅到墓地,直线距离不过五英里,可走盘山道,得十五英里。他的陵墓高出我宅邸一千英尺。这里的空气也大不一样,洁净如一泓泉水。你脱下帽子时,轻柔的风吹拂你的头发。在那几座峰顶上,云朵从东方飘游而来,在广阔、起伏的大地上投下不时移动的影子,然后又在大裂谷上空飘散、消逝。 冥冥之中,火与我的尘炎相溶,我却泰 然如故,我的一切得到了解脱。 在丰美的英格兰大地的河流与峻拔的非洲山梁之间,绵延着戴尼斯的生命之路。这条路在视觉中似乎萦回九曲——那是周围的环境扭曲之故。弓弦在伊顿石桥上松弛,弓箭在苍穹中勾划出轨道,直指恩戈山里的丰碑。 >我离开非洲后,古斯塔夫·莫尔写信告诉我,在戴尼斯墓旁发生了一件怪事,类似之事为我前所未闻。“马赛依人,”他写道,“向恩戈区长报告,有很多回日出或日落时分,他们在戴尼斯的基地见到狮子。有一对狮子长久地在那里盘桓,或蹲坐,或躺卧。一些坐火车去卡加多的印度人,路过时也见到那对狮子。您走后,陵墓四周的地面平整成一个大平台。我猜想,平地对于狮子不失为一块宝地,可以在那里放眼草原,牧牛及野生动物。” 她和我待在一起时,我们不谈过去,不谈未来,也不提及我们的朋友或熟人。在灾难的时刻,我们的心灵闭关自守。我们在庄园里携手而行,从这一处到那一处,走到哪里,就点一下那里植物的名字。仿佛我们在心里点存我们的损失,又好象英格丽特在为我搜集素材,写一本对命运的抗议之书。她从自己的经验中深知不可能有这样的书,然而,对命运的抗争的确是女人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 老舞蹈家们来到时,情景之壮观极为罕见。他们上百人,浩浩荡荡同时到达,一定是在途中某个地方集合的。土著老人们平时沉默、冷峻,整天用皮毛、毯子裹着身子,而此刻,他们却赤身露体,仿佛在严肃地宣告某种令人生畏的真理。他们不事浮华,通常的武士纹身也不多见,只有少数人光秃秃前脑袋上戴着黑色鹰翎的头饰,这头饰常见于青年跳舞者的头上。老人无需任何装饰,单单是他们本身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他们并不象欧洲舞厅里的那些“老来俏”,竭力使自己的容颜年轻动人。无论对于他们自己,还是观众,他们舞蹈的份量与吸引力恰恰就在于高龄。他们身上涂有我从未见到过的标志,一条条白色的条纹顺着弯曲的四肢延伸,似乎在毫无掩饰的真实中渲染、突出那黝黑的皮肤下硬直、脆弱的骨骼。当他们缓缓地步入舞场时,那动作,那姿态,如此怪诞,我简直想不出自己将要观赏的是什么样的舞蹈了。 我伫立着,凝视着他们,一种曾萦绕在脑际的幻觉又浮现出来:要离开的不是我。在我的感知中,我没有离开非洲,而是非洲正在缓缓地、庄重地从我身边离去,俨若退潮时的大海。经过我面前的队伍,实际上是昨天、前天的那健美、充满活力的年轻舞蹈家在我眼前衰老,一去不复返了。老人们以特有的风度,从容地进入舞台。他们曾与我在一起,我曾与他们在一起,大家都称心如意。 这一天终于来了——离别庄园。我学到了一种奇异的经验,事情总会发生的——而我们自己不可能想象到,无论在事情发生前,发生中,还是在发生后我们回顾的时候。环境具有一种动力,凭借这一动力,它们造成事件,无须借助人类的想象或明悟。在这些情形中,你自己时时刻刻与正在进行的一切保持接触,恰似盲人被别人引着,一只脚跨到另一只脚前面,小心翼翼,却又心中无数。事情在你面前发生了,你感觉到它的发生,但除此之外,你与事情没有什么联系,你也没有钥匙来解开其根因与内涵。马戏团里作表演的野兽,我认为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完成它们的动作的。那些经历过这类事件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经历了死亡——想象力范围以外的渠道,但仍在人的经验范围之内。 ========== 我向每一个仆人道别。我谆谆叮嘱他们把所有的门都关上,可当我走出屋子时,他们在后面却大门洞开。这是典型的土著作风,仿佛预示我将重返庄园,或者,他们这么做是想强调,房子里已空空如也,再不必紧闭门户,敞开天门,迎接八面来风。法拉赫为我开车,车走得慢极了,就象骑骆驼似的,缓缓地沿着车道绕行。渐渐地,我的屋舍从视野里消失了。 从站台向西南方遥望,我又见到了恩戈山。巍巍的山峰,象波涛起伏在平展展的大地环抱之中,一切都呈现出天蓝色。它们是那么遥远。四座峰巅显得那么渺茫,令人难以分辨。这景象与我从庄园里见到的迥然不一。迢迢旅途,犹如一只神手,将恩戈山的线条磨圆了,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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