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 由医生讲述 尖刀般的摩天大楼 / 203

让恩先生出生在欧洲的某个国家，并在那里长大——据有的人说，是在法国，另外一些人则说是在瑞士。年轻的他来到伊斯坦布尔度假，在那里，他和一位在贝伊奥卢的夜总会里唱歌的歌手——据有的人说，她是法国人，而另外一些人则说，她是瑞士人——产生了一段短暂的恋情，他和她一起游山玩水。后来，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却不曾意识到自己留下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大学毕业后，他当了一名讲师一他教授的是社会学，或者生物学，或者物理学一娶了在同一个系里教书的女子。他很幸福，工作兢兢业业，颇受人尊敬。五年后一也有人说是十年后一当他因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缘故和妻子离婚之后，他发誓终身不娶。多年来，他一直独身，履行着他的誓言，直到他爱上了他的一名学生。这个学生的名字叫费利兹，她来自伊斯坦布尔。他们决定结婚，并邀请费利兹女士的母亲来参加婚礼。由于从伊斯坦布尔出发的飞机晚点，当费利兹女士的母亲在最后一刻赶到婚礼现场，走进宾客满堂的大厅的时候，让恩先生惊讶得几乎室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多年前他到伊斯坦布尔时与他有过短暂恋情的夜总会歌手。两人认出了彼此，但是却装作互不相识。渡轮上的乘客们现一在得知，费利兹女士既是让恩先生的妻子，又是他的女儿，他们瞪着彼此，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这种悲惨命运的故事了。又过了一天，他们从最新的连载故事中得知故事并没有结束。当让恩先生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他的母亲抛弃了家庭，离开了他和他的父亲，让他们两个从此相依为命。当坐在婚礼大厅主桌旁的让恩先生的父亲看到自己的亲家母的时候，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晴。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那个多年以前离他而去的妻子。两人也认出了彼此，但是却装作互不相识。费利兹女士不仅是让恩先生的妻子和女儿，也是他的妹妹。渡轮上的乘客一字一字地读着故事，每读完一句便惊讶得合不拢嘴，他们惊叫着：绝对不可能！他们是在黑白两色戏剧的营养滋润下长大的，无法相信他们所读到的故事。尽管报纸上的报道前后矛盾，可是他们在矛盾而不是一致中发现了真相。一位乘客高举着报纸，开始对众人说话。故事并没有结束，他说。好吧，费利兹女士既是让恩先生的妻子和女儿，又是他的妹妹，但是我的报纸又多了一点信息。费利兹女士还是让恩先生的姨妈。渡轮上的乘客议论纷纷，表示不相信，他们说这有点过分了。然而，他们在私底下希望自己说错了，他们希望听到更多令人惊讶的事实。他们想要看一看报纸上最新的那篇故事。和所有喜欢听闲言碎语的人一样，他们努力表现得既好奇又超然。他们搅动茶水，一脸茫然地看着窗外。渡轮穿过一片名叫时间的迷雾氤氲的海域，缓缓地朝着远处海岸上那个林立着尖刀般的摩天大楼的时代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