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８ 章　讲　茶——超越国家的控制...................... 377

在本章中，我们可以看到人们经常将茶馆作为解决争端和纠纷之地，称“吃讲茶”或“茶馆讲理”，不需要政府或官员的介入，反映了强烈的社会自治的观念和广泛的实践。

这个传统产生于中华帝国时期，那时国家权力很少深入到地方社区和邻里。“吃讲茶”成为一个普遍的工具，给地方精英一个极好的机会在地方社区建立他们的影响和主导权。
如果说在传统成都，国家承认社会自治，对这种民间“民事法庭”采取不干涉的态度，那么现代国家机器则宣布这种活动为非法，这成为国家权力深入社会底层和限制社区自治的重要措施之一。
这种秘密语言（“摆茶碗阵”）是一种非常有效地把本组织成员与他人区别开来的工具，与此同时也促进了袍哥成员的身份认同。

当一个袍哥进入另一公口势力范围时，必须拜码头，那么“摆茶防阵便是拜码头的必要仪式。
袍哥大爷
    为什么袍哥喜欢以茶馆为基地呢？

首先，政府从来就没有能力对茶馆进行全面控制，即使制定了不少禁止袍哥的规则，也未能认真执行。

第二，茶馆是袍哥聚会和社会交往最方便的地方。

第三，只要袍哥不给当局惹麻烦，政府和警察实际上对袍哥活动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第四，虽然茶馆是公共场所，但热闹的气氛、三教九流的混杂可能更有利于秘密活动，在一个拥挤的茶馆里，袍哥的接头反而不大引人注意，他们更觉得安全。

第五，在公共空闻进行与同党的联系，策划各种秘密行动，如果事情暴露，也不容易使家人受到牵连。
一方面，袍哥向政府的权威进行挑战，从事许多非法活动；但另一方面，由于袍哥有着广泛的社会网络，其势力可以深入社区和邻里，进人社会底层，因此地方政府试图依靠这个网络，以维持社会秩序。
摆茶碗阵
通过研究袍哥的秘密语言，我们可以把其大概归纳为三种类型。

第一类反映了强烈的政治倾向，在使用中总是潜藏着诸如“明”、“清”等这样的字和词。

第二种则多与这个集团的仪武有关，诸如“龙”、“木杨城”、“桃园”等。

第三种为最多，即袍哥平时在合法和非法活动时所使用的词汇，许多涉及抢、杀、绑架等。这些词的运用，不仅反映这个组织有着政治的雄心，也暴露其种种非法行为。

这些违法行为的存在并不奇怪，在世界上分布各地的类似组织，都存在政治上的宏大目标与实际生存中“痞子”、“流氓”或“黑社会”行为间的矛盾。
茶馆讲理
“吃讲茶”的活动显示了人们对官方权力的不信任，而愿意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这个活动实际上是无视官方的司法权威，当然不会得到政府的支持。
国家权力之外的社会力量
    茶馆讲理这个实践显示了市民的相对自治状态，他们试图在没有官方介人的情况下解决冲突，说明一种国家之外社会力量的存在，这种力量是基于调解人的社会声望。
    从晚期帝国时期以来，社会的许多领域中政府权威的缺失，为地方精英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其活动成为社会稳定的基础。
现代国家机器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试图瓦解民间存在的任何能够与其抗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