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摘录
在英国炮舰的炮口下,中英签署了史上罕见的不平等条约,将上海从中国的肌体中生生剥离出来。于是在这里,在靠近长江入海口的黄浦江两岸,在这个通向中国广大内陆地区的门户,一座奇怪的城市畸形地成长起来。外侨来到这里,建设这座城市,并把上海形容为「一盏明灯」,认为它展现了现代化和自由贸易的好处,照亮了未开化的中国的暗夜。对其他人来说,这座弱肉强食的城市是一块磁石,吸引了冒险家和游手好闲者;是溃烂性甲状腺肿;是一块被窃取的领土。 引自 引言 从她位于法租界的顶层公寓看出去,这座城市入夜时灯火闪耀,好似一只珠宝盒。他们都知道战火几乎已烧遍中国内陆;战时陪都重庆在夜晚会遭到轰炸;没人敢于螳臂当车,拦住渴望征服全中国的日本军队的去路。但在这里,在上海的外国租界里,霓虹灯仍然在闪烁,计程车司机仍然你推我搡地揽客,夜总会一如既往地宾客盈门。 引自 序幕 恶魔的最后一舞 爱丽丝穿过食客和跳舞的人群,不屑理睬他们的问候和邀舞。这些留在上海的家伙算是很幸运了——他们还吃得起牛排,喝得起香槟。虽然这个群体的人数不断减少,但最擅长聚会和赌博的人都来了法伦夜总会。她拾级而上,去楼上的赌场,走向轮盘赌台。她的「同道中人」每夜都聚在那里。爱丽丝喜欢轮盘赌,这游戏的输赢纯靠机遇。只有那些相信高赔率,而且钱包鼓得足以支撑整晚赌博的人才会得到回报。 引自 序幕 恶魔的最后一舞 一位好的赌场经理总是会保证口袋里有钱的常客面前随时都有筹码。一位好的赌场经理总是会保证口袋里有钱的常客面前随时都有筹码。 引自 序幕 恶魔的最后一舞 「歹土」里到处是汉奸和恶心的日本宪兵。前者是一帮刚成为伪军的可疑暴徒,动不动就要开枪;后者则是来自东京的「盖世太保」,以喜欢拔人指甲而闻名。 引自 序幕 恶魔的最后一舞 睡在这里的第一晚,他曾从梦中惊醒,全身上下挠个不停。壁纸上爬满了臭虫,像是做弥撒的狂热人群。他和衣而眠,但无论怎样都躲不开虱子,它们在他的胳膊和腿上留下瘢痕,就好像注射毒品后留下的针孔。 引自 序幕 恶魔的最后一舞 这是典型的上海弄堂里的房子:木楼梯吱嘎作响,夏天暑热蒸人,冬天滴水成冰。老橡木床上松垂的蚊帐从来都无法真正把那些小混蛋挡在外面。床腿浸在老旧的火油罐里,罐子上还涂了砒霜,以防止臭虫顺着床腿爬到床垫里。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妓女也成立了「国联」:南方来的广东人、随和而丰腴的朝鲜人、讲法语的大屁股越南姑娘,以及瘦成皮包骨的、极美的「娜塔莎」。「娜塔莎」是上海外侨对那些职业可疑的白俄女子的统称,付给她们的度夜资比其他妓女的要高一倍,但还是比不上那些在江西路高等妓院里「待价而沽」的美国妓女——士兵和年轻水兵的咸猪手可不配触碰美国姑娘。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二德子,你,威风啊!
海军陆战队的列兵每月能领到30美元,三级军士长能挣到80美元;而在杰克的店里,每杯啤酒只要2美分,一瓶上等伦敦杜松子酒只要67美分,一瓶合法酿造的尊尼获加威士忌售价不到1美元。与此同时,美国国内正在经历大萧条,还实行了禁酒令。虽说这条巷子算是贫民窟,但这些蠢蛋认为自己能找到这么个归宿很幸运。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该歌舞团是个淫乱、封闭的小世界:四个女孩住一间屋,小伙子则「见缝插针」,设法跟别人混住。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神他妈「见缝插针」
女孩们经常惹麻烦。从表面上看她们像是虔诚的俄罗斯东正教信徒,但很多人在新加坡卖淫,因为 这种钱挣起来很容易 。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女演员有更好的去处——她们要陪年纪更大、能开出更高条件的恩客消磨时间。这些要人在仙乐斯请她们吃饭,那里有穿白制服的侍者,还有年轻的小伙子端茶倒水。……这些「宝贝」的伎俩是晚餐,跳舞,索要一两个她们以后可以典当变现的小礼物或者搞点现金,对她们来说现金最不能少。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杰克像往常一样,靠大剂量的咖啡因来保持清醒,免得撑不过去。米基在咖啡渗滤壶的电热板上为老板煮了一大壶咖啡,它浓稠得像浦东的烂泥一样。杰克·拉莱喜欢这种浓度,每天都要成加仑地喝咖啡,好让自己精神满满。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要知道,杜月笙既是自称致力于根除上海贩毒吸毒现象的市禁毒委员会成员,同时又是上海最大的毒贩。此外,他有供奉自己祖先的祠堂,里面却运营着中国最大的海洛因工厂,两者似乎并行不悖。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扛着蓝旗反蓝旗。
在首都南京,蒋介石小心翼翼地与控制租界的外国列强和杜月笙的青帮维持关系。这个三方同盟共同的立足点是,他们都反感崭露头角的共产党人。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乔到处与人交际,内莉则陪挥金如土的客人喝酒。他们在不断攀升。这本应该令人满足,但上海总是在诱惑你:性、金钱、成功……当然了,还有这里资格最老的「尤物」、最大的利润和财富来源,也就是与这座城市的建立有深刻联系的鸦片。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这座霓虹灯照耀下的城市一边以他们的血肉为食,一边讥笑他们潦倒的生活。这座霓虹灯照耀下的城市一边以他们的血肉为食,一边讥笑他们潦倒的生活。上海是这个国家的一处脓肿、一块脏污。它应接受治疗、清理和消毒,只是时机未到。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已被定罪的毒贩被迫将毒品铲进浦东荒地上的砖窑里和横跨黄浦江的沼泽。在海关官员确定风向没问题后,这些毒贩就点燃毒品,让它们燃起冲天火光。那种甜腻而黏稠的黑烟会笼罩对面的公共租界,提醒那里的居民:这是他们造的孽。铲毒品的人稍后会被处决,然后被埋葬在同一片浦东沼泽中,且坟墓前不会有墓碑立起。他们和那些无名的贫困瘾君子埋在一起。这些人是他们曾经的主顾,这些迷失在鸦片烟雾中的鬼魂因他们产生。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品贸易留下的永不磨灭的印记。毒品和鸦片是上海永恒的真理。毒品滋养了这座城市,它本身就是毒毒品和鸦片是上海永恒的真理。毒品滋养了这座城市,它本身就是毒品贸易留下的永不磨灭的印记。大量毒品沿着城市动脉流入流出,为少数人创造财富,为大多数人打开地狱之门。笼罩城市上空的烟云相对毒品总量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被销毁的那点实在是无关痛痒。只要这座城市还矗立在黄浦江两岸,毒品就会沿着它的血管流动。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城市西边法华村及附近的脏乱村庄。那里是棚户区,单坡屋顶上苫着竹席。有些人住在东倒西歪的漏水破船上,这些小船盖着油布,永远停在散发恶臭的偏僻小河沟里。他们拜倒在外国烟土,也就是鸦片的脚下,而它们是来自西方的蜜糖,里面裹着砒霜。……白天他们走遍城市,沿街乞讨,想方设法搞到铜子儿。夜晚他们吞云吐雾,罂粟花汁液产生的烟雾缭绕在他们身周。他们面色灰败,皮肤像是褪了色,惨白得和莎草纸差不多。他们的牙齿松动脱落,牙龈流血,瞳孔缩成一点。他们迅速变老,发白背弯,指甲破裂。他们灵魂崩溃,思维模糊。大多数人早早便去世了。 但也有人活了下来,成了毒品的奴隶。他们靠别人剩下的少量烟渣过活。……在人们眼里,这些瘾君子非生非死,其存在似虚似实。他们不过是鸦片鬼,没有理想,不关心未来,也不记得过去。大家都知道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他们只能被驱逐到市郊,到毒品泛滥的贫民窟,到河上的舢板和岸边的竹棚里。这些活死人般的鸦片奴隶就是烟鬼。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失去国籍的俄罗斯人对着他们的伏特加哭泣,他们身边的二流乌克兰籍吉卜赛花花公子及上海外侨痛饮着劣质的日本产威士忌。酒价并无统一标准:老顾客喝一瓶酒仅需付两枚墨西哥鹰洋,喝醉了的水手要付五枚,短暂逗留的游客则要付十枚,而一位潦倒的俄罗斯同胞顶多只需花1鹰洋20分。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才从哈尔滨南下上海的俄罗斯和犹太姑娘。就像那个老笑话里说的:身上的衣服是赊来的,脱下衣服倒能挣来现金。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赛马总会的成员是那些自命不凡的英国佬,还有那帮能送家里的小崽子去牛津大学或麻省理工的中国人。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日本人炮轰上海华界,让苏州河沿岸被火烧遍。上海外侨挤在屋顶上开战时派对,喝着「炸弹」鸡尾酒,观看这场盛大的表演。整个场面并不真实,看起来发生在华界的冲突似乎不会越过苏州河影响那四百位精英人士的生活,也不会影响上海那无休无止的派对。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事态以戏剧化的、令人极其恐惧的方式发展着。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十七艘日本海军的战斗巡洋舰满载着增援的水兵靠港,以保卫住在「小东京」的三万日本人。三菱集团的「克劳德」战斗机和中岛战斗机俯冲下来,轰炸沪北,和国民党空军展开混战。日本餐馆六三亭被烧毁,虹口高中被烧毁,上海南站被烧毁。美国和欧洲所有报纸的头版都刊登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在废墟中大哭的脏兮兮的婴儿。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就是这张照片信心十足的日本兵践踏了公共租界里长期存在的种族分界线。白人女子在试图穿过苏州河上的桥梁,从欧洲人的外滩走到虹口的难民区时,遭到日本宪兵掌掴。后来攫取苏州、蹂躏南京的正是同一支日本军队,他们在当年年底之前就会征服中国内陆地区的大部分。 引自 第一部分 崛起之路 毒品价格跌落到米价之下,沙雾的价格还要更低,导致了成瘾率的飙升。土肥原刻意通过他能找到的所有渠道输送毒品,以削弱中国人的抵抗意志。低等娼妓的度夜资可以用鸦片支付,运毒者、「骡子」和毒贩所得的报酬也是毒品。 引自 第二部分 乱世之王 土肥原收到来自东京的贺电,祝贺他成为日本军事参议院的一员。为了庆祝,他在法租界的巨泼来斯路上开办了一家日式风格的妓院,里面设有榻榻米,专门接待日本军官,挤满了受到强迫的上海电影小明星。普通士兵则拥入位于南岛老城和梦花街的「慰安所」。在那里有穿着廉价和服的中国女性,她们被迫为「胜利者」服务。 引自 第二部分 乱世之王 比起日本人的宪兵队,内莉、娜泽达、萨沙·维金斯基和其他所有白俄更害怕斯大林的集中营。 引自 第二部分 乱世之王 这家妓院将会像铸币厂一样,让他很快就能回本。该妓院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这里为上海外侨中闲极无聊的白人女子提供应召牛郎。顾客要支付两次费用:一次为牛郎的服务支付,另一次是为了让店里向她们的丈夫隐瞒她们下午的活动。这家牛郎店的伪装下藏着敲诈的毒刺。杰克深知伊芙琳的邪恶本质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出来。但你知道吗?这是在上海,她的计划可能会奏效的。 引自 第二部分 乱世之王 据说,在月光特别明亮的某些夜晚,人们会看见鬼火在破败的街道和人行道上毫无规律地跳跃。日本人称之为「燐火」,另一些外国人则称之为「will-o'-the-wisps」。有些愚蠢的日本士兵跟着这些鬼火走,早上就会被发现死在小巷或过道中。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被火光染成红色。日本人说战场上的这些中国人的鬼火是被狐狸精召唤出来的。中国人则认为鬼火是被上海人的鬼魂召唤出来的力量,要向日本人复仇。当日本兵想抓住它们时,它们就会退后,随后将他们吞噬。 它们不过是黄浦沼气的产物。沼气从城市的裂隙渗入,驱逐多余的人,毒害他们,毁灭他们。 引自 第二部分 乱世之王 外滩沿岸的「杀老夫」十分忙碌,据说他们靠在硬币边上吹口气,再侧耳倾听,就能辨别出它是不是假币。 引自 第二部分 乱世之王 在场的还有一群爱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美洲国家(包括委内瑞拉、墨西哥和智利)官员。他们大把出售护照或通行证,就像在节日或婚礼上抛撒五彩纸屑一样,而这些文件现在价胜黄金。一年前,想要拿到葡萄牙签证,就需要付几百美元给一位腐败的官员;而现在,这个价格提高了两倍甚至三倍。 引自 第二部分 乱世之王 上海的司法系统有个隐患:美国在华法院对美国公民有管辖权,但前提是美国在华法院能够排除一切合理怀疑,证明嫌疑人的确为美国公民。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一点,嫌疑人就会被无罪释放。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这就是日军所策划「事件」的典例。他们想用某件事来证明某个反应是正当的,却忘了捋清事情发生的顺序。这就是日军所策划「事件」的典例。他们想用某件事来证明某个反应是正当的,却忘了捋清事情发生的顺序。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对,他们打北平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大雪覆盖了上海所有的罪恶和污垢,甚至最糟糕的贫民窟、最肮脏的街道或阴暗的小巷看起来也显得干净、清新、纯洁。雪柔化了坚硬的废墟,给烧黑的木头披上白色外衣,掩盖了城市的创痕。然而「歹土」的雪与上海其他地方不同,染上了黑色的斑点。76号和各帮派有自己的煤炭供应渠道。煤尘从空中飞过,就像在颤抖的、被围困的「孤岛」上找不到落下的地方。无论下雪与否,白日里的「歹土」都是污秽、肮脏且贫穷的。但入夜后,它就变得生动起来,因为黑暗让人看不到大部分瓦砾,而霓虹灯除了在污水水坑里映出又红又脏的反光外,也无法照亮周边的环境。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如果不能带来好处,那么社会阶层、背景和势利眼又有什么用呢?跟所有人一样,你饥肠辘辘,鞋子上有洞。你不坐出租车,而是步行,或是去挤之前不怎么坐的电车。你仔细地数你的烟,算好多久吸一次,然后跟一群你完全不认识的人排队去买更多的烟,花的钱却是上周的两倍。战争创造了某种平等,昨天的赢家很难成为今天的胜利者。烟花女子穿着定制的新装,脸上涂着新出的脂粉,身上喷着黑市买来的香水;而大班的太太要缝补袜子,勉强穿着1936年的过季服装。渠道就是一切,门路就像金粒。在这个时代,得势的人是那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熬过来的人,他们知道该如何在阴影中行动,做着黑市买卖,不觉得剥削弱者有什么问题。但是,充当社会基石的仍然是那些挤在一起的中国平民,是那四万万的「黑蚂蚁」。他们曾经在,而且一直在金字塔的最底层。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危言耸听者说,日本陆军中番号731的生化部队在宁波港放出一百万只携带黑死病菌的跳蚤。他们先是在东北做了试验,又在浙江改进了这种生化武器。下一个遭殃的地方就是上海,公共租界会成为目标。……数以千计(也许是数以万计)的人在邻市宁波死去。上海广传的谣言说死人就躺在大街上,尸体被扔进运河和小溪。船只都避开宁波港。人们害怕每只苍蝇、每只跳蚤、每只幼虫——实际上,没有他们不怕的昆虫。…… ……上海里弄里的石屋散发出山西醋被烧煮的臭味,因为中国人认为这种烟雾可以解毒。寡廉鲜耻的黑市商人出售成坛的假醋,许诺说它会把散布病菌的跳蚤驱赶到另一座房子、另一个家庭、另一个人那里。很快,上海商店和市场里的醋无论真假均销售一空。当传言说新的醋已运到时,虹口发生了一场骚乱。……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随着时局变得越来越艰难,毒品供应一次又一次被切断。毒品中总是掺了士的宁,让瘾君子们大量毙命。「咸菜阿毛」和深圳的三合会北上,在法华村靠投机取巧牟利。他们提供劣质毒品,但抬高价格,保证利润空间,以此资助裙带风气盛行的汪精卫政权。人们用乙醇含量高达80%的致命混合物酿造私酒,这是一种对抗禁酒令的老花招。醉鬼蹒跚而行,倒在海格路上。迈克和他的「音乐大师」演奏起尘封已久的老歌《杰克行走蓝调》(Jake Walk Blues),讽刺那些在大街上喝酒的穷人,但现在没人笑得出来了。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歹土」里充斥着枪支:点32式手枪、点45式手枪、「大红九」……它们无处不在,只需几美元便可易手,弹药更是只要几十美分。它们的来源是个谜。一支枪的价格此时等同于一斤米。发生食品通胀的同时也会出现枪支通缩,这就是「歹土」上的供需法则。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前线上有更多万国商团的士兵,把来复枪枪口指向对面的日本哨兵;日本人的枪口也指了回来。那些日本军人十分急躁,勾在扳机上的发痒的手指抽搐着。在1937年的那个残酷的冬天,这些有「非洛芃」瘾的士兵曾蹂躏了南京,从那以后他们就长期使用甲基安非他命。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这两周他过得无聊至极;他无事可做,只能花大把时间来反思自己生活中的那些转折点。生活中的一幕幕就像柯达布朗尼方盒相机里吐出的快照。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华德路监狱是「上海的巴士底狱」,是世界上为特殊目的建造的最大监狱,里面挤着一千个罪犯,由凶狠的白俄和锡克人看管。拉莱的囚室距死刑室只有咫尺之遥,从死刑室的绞索里放下来的人会直接被送进监狱的太平间。入狱时,犯人被收走领带、衣领、鞋带、背带、皮带和剃刀,然后被扔进一间六十平方英尺的囚室,里面只有一把木长椅、一块两英寸厚的床垫、一张符合规定的毯子、一块固定在墙上被当作桌子的木板、一只钉在地板上的小凳和一个日日夜夜都在散发臭气的便壶(英国人叫它洗手间)。食物难以下咽,你甚至分不出喝进嘴里的到底是咖啡、茶,还是可可。如果惹了麻烦,有禁闭室等着你,里面的「橡胶墙纸」可以让看守把你像球一样打着玩儿,让你在墙上弹来弹去。下午五点锁门,八点熄灯,早上六点起床。经允许,犯人每周可以从图书馆借一本书和一本有插图的杂志;每天可以进行半小时户外运动,但放风过程中必须保持沉默;每周可以洗一次温水澡。监狱奉行英国传统,这意味着你每天能喝一品脱啤酒, 引自 第三部分 身份成谜 公共租界现在成为东京政府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的战略支点。日本官员聚集在外滩曾属于精英人士的上海总会的台球桌边。为了迁就他们的身高,台球桌的桌腿都被锯掉了一截。 引自 尾声 陷落的城市 太平洋好似一只煤气罐,珍珠港则是那个点火开关。珍珠港事件后,战争全面爆发。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战火将从日本的北海道烧到澳大利亚的达尔文。世界还将见证巴丹半岛和关岛的残酷战场、马尼拉的万人坑和马来亚丛林里的杀戮。巷战在香港爆发,这座城市最后于圣诞节那天战败投降,落入敌手。英国国旗降下,太阳旗升起。曾经战无不胜的英国皇家海军在新加坡海域饮恨,这次战败和美国舰队在珍珠港的惨败一样令人震惊。在此后数年中,战争和屠杀接踵而至,直到轰炸引起的大火席卷东京,「小男孩」和「胖子」登场。广岛和长崎的摧毁最后彻底终结了东京的梦想。到那时,属于老上海的那一个世纪走到了历史终点。那段岁月的流逝速度之快令人想起了鸦片枪喷出的蓝色烟雾,而正是鸦片这种邪恶的物质推动了上海公共租界的诞生。而现在,这里的一切都与从前的那座恶魔之城不同了。 引自 尾声 陷落的城市 魔鬼已经赢得了这座城市。群狼一拥而上,尽情享用弱者的血肉。扬子鳄匆匆吞吃人类的尸体。鸦片鬼漫步游荡。鬼火在城市被攻陷的壁垒上跳舞。 引自 尾声 陷落的城市 步维贤……的儿子乔治是「自由法国」的一位抵抗战士,在法国光复后回到上海。乔治后来因金融犯罪的罪名被中国政府逮捕,然后被剥夺财产并驱逐出境。加西亚和步维贤开办的逸园在1951年曾被中华人民共和国用来关押反革命分子。过去人们曾在观众席上为灰狗喝彩,现在许多嫌犯在此接受审讯并被判处死刑。 引自 后记 J.G.巴拉德(J.G.Ballard)……出版了畅销书《太阳帝国》(Empire of the Sun ),讲述了上海沦陷期间和战时集中营里的故事。书中,他回忆了……日本人于1942年炸毁「德尔蒙特」,为修建新的兵营清出空地。工地上的中国劳工偷运炸药,炸毁了新建的兵营,造成许多日本士兵死亡。在随后的混乱中,几乎所有的劳工都加入了游击队,投奔了重庆国民政府。 引自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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