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昏热

        这时，各种可怕的念头一齐涌进他的脑海。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灵魂，不禁一阵哆嗦。他想到那位不幸的姑娘，她毁了他，他也把她毁了。他惊恐不安地回顾他们两人走过的道路，这两条路弯弯曲曲各自向前伸展，直到交汇处；最终无情的命运让它们相互撞击，碰得粉碎。他想到，永恒的誓言是何等疯狂，洁身守节又是多么虚妄，科学、宗教、德行等是多么空洞，天主又是多么无用。他沉湎在邪念中，不胜喜悦，他陷进去越深，越感到内心深处的撒旦在狞笑。
        他这般深挖自己的灵魂，发现大自然原来给人的激情预备了多么宽广的天地，于是，他笑得更加苦涩。他搅动着内心的一切仇恨和狠毒，像医生用冷静的眼光检查病人一样，发现这种仇恨和狠毒不过是变恶的爱情；他还发现，爱情本是男子美德的源泉，在一位教士的心灵里却会化作可怕的东西，像他这种性格的人，成为教士就等于成为魔鬼。于是他苦笑化作狞笑，突然，他的脸又变得煞白，因为他看到了他那命定激情的最阴森的一面，看到了他的爱情腐蚀心灵、充满毒液、无比仇恨、残酷无情，结果把其中一个人送上绞架，把另一个送进地狱：她被判处死刑，而他被打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