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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涂描过的那些钟表都旨在清晰地雕琢时间,但事到如今,时间也像悲伤的同谋,铺展她的哀恸,所以,很快,农场、四下的田野和被包围在其中的方舟般的小世界里无休无止的变化成了唯一的计时器,只有四季的刻度是她可以容忍的。身在伟大的季节律令里,她非常渺小,但目标明确,俨如风之桶上的一枚针,日之晷上的一颗螺丝,雨之轮上的一个齿轮。播下种子,照料庄稼,收获作物。大地在适当的季节休息,她也跟着休息。在万物宁息的那几个月里,如果哈罗德不在人世带来的痛楚压上心头,她就动用意志力,抓起一块抹布,擦掉那种痛。 引自第61页 但渐渐地,空气凉爽,暮色降临,正如上了发条的哈罗德的手表明白所示的那样,夜色蔓延开来,她开始明白,过去 ——也就是姑妈说的“不过是些粗制滥造的影子戏,走街串巷的修补匠都能打造出来”——以及她长久以来拼命要忘记的东西恰恰最能让她安心。 引自第63页 这一次,她真的在想哈罗德,因为,如果说他有一小部分压在早已失效的月光粉下,还有一部分藏在她心底的褶里,剩下的他就都在她面前的深海里的某个地方了。 引自第173页 那一次,她曾在雾气迷蒙中站在距密歇根湖不到一百码的地方,但她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壮大、比大池塘还要大的水域,当然,也从未见过海浪。一次又一次,海浪把潮湿的沙推向她,再退去。每一样东西闻起来都是盐和海的味道。她的脚下有贝壳和闪闪发光的海草,头顶有海鸡飞翔。一艘挂着橙色帆的小船沿着地平线疾驰而过。她试着用目光追随它,却发现它唤起了记忆,令她想起一个有风的日子和一片绿油油的新麦田,但她面前的白浪碧波从未停止酒动,从未停止咆哮,这种类比因而无以为继。在她眼前的景象和任何东西都没有相似之处,仅仅是其本身。她突然想到,如果哈罗德正是坠落在这片不可思议的海面上,再消失于其下,那也不尽然是坏事。将他从天上撕扯下来的那团大火会被瞬间浇灭,飞机瞬间冷却。哈罗德和他的战友们应该会坐在飞机里,穿过气泡、急流和冰冷、舒缓的海水,沉入一个奇迹般安静的世界,在那里安歇。 引自第1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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