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两地书】
一个人如果一生没有遇到横祸,大家决不另眼相看,但若坐过牢监,到过战场,则即使他是一个万分平凡的人,人们也总看得特别一点。《序言》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在无可救药的赫赫的气焰之下,先生,你自然是只要放下书包,洁身远引,就可以“立地成佛”的。《北京·一》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你在仰首吸那醉人的一丝丝的烟叶的时候,可也想到有在虿盆中展转待拔的人们么?《北京·一》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苦闷之果是最难尝的,虽然嚼过苦果之后有一点回甘,然而苦的成分太重了,也容易抹煞甘的部分。《北京·一》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有一种小说里攻击牧师,说有一个乡下女人,向牧师沥诉困苦的半生,请他救助,牧师听毕答道:“忍着罢,上帝使你在生前受苦,死后定当赐福的。”其实古今的圣贤以及哲人学者之所说何尝能比这高明些。他们之所谓“将来”,不就是牧师之所谓“死后”么。我所知道的话就全是这样,我不相信,但自己也并无更好的解释。《北京·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想,苦痛是总与人生联带的,但也有离开的时候,就是当熟睡之际。醒的时候要免去若干苦痛,中国的老法子是“骄傲”与“玩世不恭”,我觉得我自己就有这毛病,不大好。《北京·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再说我自己如何在世上混过去的方法,以供参考罢—— 一,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其一是“歧路”,倘是墨翟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的。但我不哭也不返,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来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我料定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缚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其二便是“穷途”了,听说阮籍先生也大哭而回,我却也像在歧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但我也并未遇到全是荆棘毫无可走的地方过,不知道是否世上本无所谓穷途,还是我幸而没有遇着。 二,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不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最重“壕堑战”,战士伏在壕中,有时吸烟,也唱歌,打纸牌,喝酒,也在壕内开美术展览会,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恐怕也有时会逼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北京·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罢。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没有法子”,这真是没有法子!《北京·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中国大约太老了,社会上事无大小,都恶劣不堪,像一只黑色的染缸,无论加进什么新东西去,都变成漆黑。可是除了再想法子来改革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路。我看一切理想家,不是怀念“过去”,就是希望“将来”,而对于“现在”这一个题目,都缴了白卷,因为谁也开不出药方。《北京·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将来”这回事,虽然不能知道情形怎样,但有是一定会有的,就是一定会到来的,所虑者到了那时,就成了那时的“现在”。然而人们也不必这样悲观,只要“那时的现在”比“现在的现在”好一点,就很好了,这就是进步。这些空想,也无法证明一定是空想,所以也可以算是人生的一种慰安,正如信徒的上帝。《北京·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你好像常在看我的作品,但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为我常觉得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所以很多着偏激的声音。其实这或者是年龄和经历的关系,也许未必一定的确的,因为我终于不能证实: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北京·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想,在青年,须是有不平而不悲观,常抗战而亦自卫,倘荆棘非践不可,固然不得不践,但若无须必践,即不必随便去践,这就是我之所以主张“壕堑战”的原因,其实也无非想多留下几个战士,以得更多的战绩。《北京·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人若一经走出麻木境界,便即增加苦痛,而且无法可想。《北京·六》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见事太明,做事即失其勇。《北京·八》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临阵退缩,勇者不为,无益牺牲,智者不可,中庸之法,其道为何?《北京·九》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人生,人生是多么可厌的一种如垂死的人服了参汤,死不能,活不可的半麻木疯狂状态呀!《北京·九》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坐在那间一面满镶玻璃的室中时,是时而听雨声的淅沥,时而窥月光的清幽,当枣树发叶结实的时候,则领略它微风振枝,熟果坠地,还有鸡声喔喔,四时不绝。晨夕之间,时或负手在这小天地中徘徊俯仰,盖必大有一种趣味,其味如何,乃一一从缕缕的烟草烟中曲折的传入无穷的空际,升腾,分散……。是消灭!?是存在!《北京·一三》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做事遇着隔膜者,真是连小事情也碰头。《北京·一五》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现在愈加相信说话和弄笔的都是不中用的人,无论你说话如何有理,文章如何动人,都是空的。他们即使怎样无理,事实上却着着得胜。然而,世界岂真不过如此而已么?《北京·二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牺牲为群众祈福,祀了神道之后,群众就分了他的肉,散胙。《北京·二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无论老幼,几时都可以遇到可死的机会,但在尚未遇到之时,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将我自身当作一件废物,可以利用时尽管利用它一下子。《北京·二三》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明知道笔是无用的,可是现在只有这个,只有这个而且还要为鬼魅所妨害。《北京·二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你的反抗,是为了希望光明的到来罢?我想,一定是如此。但我的反抗,却不过是与黑暗捣乱。《北京·二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忽而爱人,忽而憎人;做事的时候,有时确为别人,有时却为自己玩玩,有时则竟因为希望生命从速消磨,所以故意拚命的做。《北京·二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世上真应该将“真理”二字的铅字消毁,免得骗了小孩子上当。《北京·三一》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天只管下雨,绣花衫不知如何,放晴的时候,赶紧晒一晒罢,千切千切!《北京·三五》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世事大概差不多,地的繁华和荒僻,人的多少,都没有多大关系。《厦门-广州·六〇》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各式人等,各处都是,然而这种种不同,却是一件巧妙的事,使我们见闻增多,活得不枯寂,也是好的。《厦门-广州·六七》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其实世界上你所深恶的和期望的,走到十字街头,还不是一样么?《厦门-广州·七八》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你的苦痛,是在为旧社会而牺牲了自己。旧社会留给你苦痛的遗产,你一面反对这遗产,一面又不敢舍弃这遗产,恐怕一旦摆脱,在旧社会里就难以存身,于是只好甘心做一世农奴,死守这遗产。《厦门-广州·八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天壤间也须有傻子交互发傻,社会才立得住。《厦门-广州·八四》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先前偶一想到爱,总立刻自己惭愧,怕不配,因而也不敢爱某一个人,但看清了他们的言行思想的内幕,便使我自信我决不是必须自己贬抑到那么样的人了,我可以爱!《厦门-广州·一一二》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我寄你的信,总要送往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的绿色邮筒中,我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北平-上海·一二〇》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此刻不知你睡着还是醒着。我在这里只能遥愿你天然的安眠,并且人为的保重。《北平-上海·一二八》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因叹在寂寞之世界里,虽欲得一可以对垒之真敌人,亦不易也。《北平-上海·一三五》 引自 第七卷 两地书 集外集 集外集拾遗
41人阅读
杨lucky对本书的所有笔记 · · · · · ·
-
第六卷【且介亭杂文二集】
过年本来没有什么深意义,随便那天都好,明年的元旦,决不会和今年的除夕就不同,不过给人事...
-
第六卷【且介亭杂文末编】
超然的心,是得像贝类一样,外面非有壳不可的。《我要骗人》 中国的人民是多疑的。无论那一国...
-
第七卷【两地书】
-
第七卷【集外集】
很多的梦,趁黄昏起哄, 前梦才挤却大前梦,后梦又赶走了前梦。《梦》 一人说,将来胜过现在...
-
第七卷【集外集拾遗】
《民众文艺》虽说是民众文艺,但到现在印行的为止,却没有真的民众的作品,执笔的都还是所谓...
> 查看全部23篇
说明 · · · · · ·
表示其中内容是对原文的摘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