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0年代:愤青郭嵩焘对洋风的不以为然
郭嵩焘还注意到,过常山以后的江浙,市面上都用洋钱,称为“花边”。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支配性力量的存在,有点不寒而栗,也有点愤怒。
晚年回忆自己当年见识浅薄时,郭嵩焘曾经为此忏悔。
光绪十一年(1885)四月廿二日郭嵩焘在日记中写道,朋友李芋生说:“三代之兴,首隆礼乐,而授时为立政之本。中国圣人立教所以异于夷狄,扶阳抑阴、贵男贱女而已。明太祖定服,父母皆斩衰,乱阴阳之纪而礼坏,琴瑟皆失其传。而所用之乐多杂夷器,而乐亦坏。自利马窦用西法推测二十四气,相沿至今,自汉承用太初历二千余年,专用夏正,至明之季,中国相沿之正朔,已潜移为西法矣。此三大政,皆为用夷变夏之渐,是以可惧。”听到这种自以为卓越的滔滔之论,早已通达于此的郭嵩焘,不禁为之怃然。
于是,他记起自己乙卯年(1855)于杭州见邵蕙西(1810—1861,邵懿辰,又称位西,道光十一年举人),就是到杭州为曾国藩筹钱的这一次,他看“西洋书,言日不动而地动,颇以为疑”,邵蕙西为他解释。而自己还自以为高明地对邵蕙西说:“往来江浙屡矣,今日始知其人心风俗,皆有折入于夷之势。”蕙西请究其说,郭嵩焘说:“西洋人重女,江浙亦重女;西洋人好楼居,江浙亦楼居;西洋人好游,江浙亦好游;风俗人心皆急趋之。一代之兴,首定圜法,以转移天下货物,谓之国宝。江浙统而归之洋钱,上海商贾总汇,但知有洋钱而已,并不知有银钱。所用之洋钱且须申平,使驾出银钱之上。是国家制用之大经,皆暗移之洋人,此尤情势之显见者。”蕙西很平静地说:“此相沿数十年,不始今日。”郭嵩焘说:“如此,尤可危。或起自此一二年,犹亦力与挽回,为其机初动而根不深也,愈久乃愈可惧。”没想到,邵蕙西当年对于自己这种一知半解的说法,也不禁为之怃然。晚年对于西洋已经拥有全面认知的郭嵩焘,自嘲当年的无知与浅薄,但这样的无知与浅薄,多少年后却仍然在他身边的朋友中延续。那种对于西洋的揣摩和想象,就如同我们今天依然恐惧于西方文化及其价值观的破坏性和颠覆性,设想他们策动货币战争或者文化侵略,以图颠覆破坏,不知道我们同样可以顺势而为的道理。甚至,仍然有耸人听闻的舆论说,为了不被西方文化所左右,所钳制,我们大有必要改用中国的农历纪年,弃用公历,却不知世界已然一体,如何再区隔“夷”“夏”?而我们所用的农历,其实早已是中西文明交汇的产物,同样包含晚明传教士的心血和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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