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806_2017帕特里克·莫迪亚诺_青春咖啡馆_人民文学出版社
## ..1章
在真实生活之旅的中途,我们被一缕绵长的愁绪包围,在挥霍青春的咖啡馆里,愁绪从那么多戏谑的和伤感的话语中流露出来。
——居伊·德波[1]
## 2
岁月流逝,我常常不由自主地问自己,是否仅仅因了她的存在,才使得那家咖啡馆和那里的人都显得那么异乎寻常和与众不同,仿佛她用自己的芬芳把他们都浸透了。
有一点必须明确:露姬的名字是在她开始频繁光顾孔岱的时候,别人给起的。
但是,大家都在左岸,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在文学和艺术的庇护之下。我呢,我在那里上学。我不敢把我上学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并没有正儿八经地融入到他们的那个圈子里面。
**我素来相信,某些地方就像磁铁一样,假如你在附近行走,就会被吸引过去。这种吸引的方式你不会察觉,甚至都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只需要一个上坡的街道,一条洒满阳光的人行道或者一条隐没在阴影中的人行道,就足够了。或者一场瓢泼大雨突如其来。这些因素都能把你带到那里,带到那个你必然会不知不觉停下来的明确的地点。**
**说到底,保龄是想把在某些时刻围着一盏灯转悠的那些飞蛾铭记下来,以免被人遗忘。他说,他梦想拥有一本巨大的花名册,可以记下一百年来巴黎所有咖啡馆里的顾客的名字,并标明他们相继到来和离开的时间。这些被他称为“固定点”的东西时时纠缠着他。 **
** 女人、男人、孩子和狗组成的人潮像汹涌的波涛,他们熙来攘往,川流不息,最后在长长的大街上销声匿迹,在这些人潮之中,我们时不时地希望记住一副面孔。是的,在保龄看来,必须在大都市的漩涡中心寻找一些固定点。**
**也许“船长”认为把我们的名字记录下来,把我们“固定”在某个地方,已经够了不起了。至于其他的……在孔岱,我们都不会打探各自的来历。我们都太年轻,我们没有什么过去需要公开,我们生活在当下。**
**她都没有享受到像这样被含含糊糊地记下一笔的权利:“十四点钟,一个蓝眼睛的棕发女子”,但那个身着麂皮外套的棕发男子却享受到了。**
**对我来说,秋天从来就不是一个萧瑟凄凉的季节。枯死的树叶和越来越短暂的白昼从来也不会让我想起有什么东西要终结,对我来说,那不是结束,而是对未来满怀期待。**
**但是,时至今日,一切都晚了。而我有的时候之所以对那一整段日子记忆犹新,恰恰是因为有一些问题我还没有找到答案。 **
**白天从办公室回来之后的闲暇时刻,以及独享孤独的大多数星期天晚上,我都会想起一个细节来。我全神贯注,试着把其他细节都收集起来,把它们记在保龄的笔记本后面的空白页上。我也一样,开始寻找那些固定点。**
**孔岱对我来说是个避难所,让我可以躲过我预想的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那里可以有我的一段人生——最美好的,而有朝一日我也可能逼不得已,必须把这段人生留在那里。**
**我之所以把很多时间消磨在孔岱,就因为我希望有人能给我这么一个建议,一劳永逸地给个建议。**
## 3
**这种想象出的生活,你讲着讲着,就有大股大股的清新空气从一个很久以来一直让你觉得憋闷的封闭堵塞的地方吹过。一扇窗户忽地打开,百叶窗在风中喀拉喀拉响。你会重新感觉到,你的未来不是梦,它就在你的眼前。**
**倘若在二十年前,有人问我将来有何打算,我会含糊不清地嘟哝一句:做美术编辑。而且,我今天也是这么说的。什么也没有改变。所有这些年头都被一笔勾销。 **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有许多事情讳莫如深,必须三缄其口。我们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于是,我们都极力避开对方。当然,最好的方法是,彻底的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
## 4
**“要使用一些微妙的带刺的话。”必须让那人感觉到他面对的是一个聆听忏悔的神父。**
**大街上的邂逅,高峰时刻在地铁站里的相遇。那个时候人们也许应该用手铐把彼此链在一起。什么关系能够抵挡住那种把你卷走、让你失去控制的浩荡人潮呢?**
**我们绝口不提我们的过去。**
**她现在住在十四区塞尔街8号的萨瓦宾馆。她的母亲四年前就去世了。在索洛涅-封丹(在卢瓦尔-谢尔省)市镇政府里找到了她的出生证副本,我会给你寄一份复印件,出生证上记录着她的生父不详。她母亲曾是红磨坊里的引座员,有一个男友,一个名叫居伊·拉维涅的人,此人在拉封丹街98号(十六区)拉封丹汽车修理厂工作,给她提供物质上的资助。雅克林娜·德朗克不像有正式工作。
**
**一想到要像上次一样,在黄昏时分返回到诺伊利的那套底层公寓,和他一起在红色灯罩的灯光下等待夜幕降临,我就觉得沮丧。**
**至于让-皮埃尔·舒罗,他嘛,已经无足轻重了。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哑角,我看着他手上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远远地向赞纳塔茨办公室走去,一去不返。**
**在我的生活中,有许许多多的雅克林娜……她可能是最后一个。**
> 电影院的名字叫墨西哥,它取这样一个名字可不是偶然的。它让你萌发逃之夭夭、浪迹天涯的念头……
> 2024-08-01 20:41:01
==在重庆的时候我最常去的越界电影院,关于很多我关系边界的探索==
## 5
**我翻阅这个笔记本的时候,每每看到她的名字,都会在名字下面用蓝铅笔画一道杠杠,还在活页纸上把所有与她相关的内容都重抄了一遍。有日期。有时刻。**
**我们有什么权利强行闯入别人的生活?我们有什么了不得的,竟然像《圣经》中试心一样傲慢地探测他们的内心世界,并且要他们交代?……凭什么?**
**起初的那段日子,到墨西哥电影院看十一点钟的那场电影,她就很满足了。然后,她回到那栋楼房,上楼梯,不开定时楼梯开关,尽可能轻地关门。有一天夜里,在电影散场之后,她晃荡到了更远的地方,到了布朗西广场。然后,每天晚上,她都会走到更远一些的地方。未成年流浪,圣乔治街区和大采石场街区的警察分局事件记录里就是这么写的,大采石场这几个字让我想起皎洁月光下的一片草地,过了考兰古桥之后,在公墓的后面,一片终于可以在那里呼吸新鲜空气的草地。**
**朝左岸逃**
**很显然,我仍然受到长久以来的职业性条件反射的支配,这种条件反射也让我的同事津津乐道,他们说我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也在做侦查工作。**
**巴黎是个很大的城市,要糊弄某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雅克林娜可以信赖我的。我会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隐藏到一个别人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此时此刻,她也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游荡着。要不,她正坐在孔岱的一张桌子旁。但她什么也不用害怕了。我再也不会去他们聚会的那个场所。**
## 6
**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别人可能都以为我已经十九岁了。甚至以为我满了二十岁。我本名雅克林娜,不叫露姬。**
**我不习惯别人问我问题。我甚至觉得很奇怪,他们竟然对我的情况感兴趣。**
**我把这些少得可怜的细节和盘托出的同时,我自己也如释重负。那些事情说出来之后,跟我就不相干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看到他做记录,我觉得轻松自如了。倘若所有那一切都白纸黑字地写了下来,那也就意味着都结束了,就像人死了会在他的坟墓上刻上名字和日期一样。**
**我的一段人生结束了,这段人生是命运强加到我头上的。从今往后,将会由我本人来决定我自己的命运。一切都会从今天开始,为了毫无羁绊地一往无前,我更愿意他把刚才所做的记录一笔勾销。**
**这条有着两个名字的怪街,似乎想在我的人生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我当时可能试图带着她从那狭窄的生活圈里稍稍往外走出来。假如她没死的话,我相信我可以让她看到别的天涯。**
**随后的那三四年里,我常常走同样的路线,同样的街道,可是我越走越远了。**
**不是因为我母亲。假如她撞见我深更半夜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她也只会批评我一句。她会声音平静地叫我回屋去,好像对我那么晚还在外面瞎逛并不觉得奇怪一样。**
**我感到一阵恐惧,这种恐惧常常在夜里把我攫住,比害怕的感觉要强烈得多——我感觉从今往后要独自一人面对人生,无依无靠,没有人来帮我。无论是我母亲,还是其他人。我真希望他一整个晚上都站在大楼前,为我站岗放哨,不只是这天晚上,还有今后的每一天晚上,就像一个哨兵一样,更确切地说,像个照看我的守护天使。**
**我怎么能蜷缩起来把自己隐藏在四面墙壁之间呢?我害怕什么呢?我要去见人。只需要随便进一家咖啡馆就行了。 **
**“是的,我是大学生。” **
**她说自己是舞蹈演员是不是像我说自己是大学生一样?**
**她想知道我母亲是干哪一行的。我没有说出“红磨坊”那三个字。我口气生硬地对她说:“她是会计师。”无论如何,我母亲完全有可能成为会计师的。她身上有会计师需要的认真和严谨。**
**我把希望寄托在我即将认识的那些人身上,认识他们之后我的孤独将会结束。**
**生活中有许多难以逾越的界限。**
**有时出现的是记忆的黑洞。之后,又有一些细节陡地浮现在脑海里,这些细节非常清晰,清晰得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 7
** “你想不想来点雪呢?” **
**我以为雪花随时都有可能飘落下来,使我们周围的静谧世界变得更加沉寂。一下雪,也许就只能听见我们的脚步走在雪地上的沙沙声了**
**她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她叫我吸那种被她称为“雪”的白色粉末。过了片刻,那东西就让我产生一种神清气爽和轻松自如的感觉。我坚信在大街上侵袭我的恐惧和迷茫的感觉可能永远也不会在我身上再现。**
**我在严酷的环境中长大。要么往前走,要么一命呜呼。假如我倒下了,其他人还会一如既往地走在克里希大道上。我不应该对自己心存幻想。**
**这家书店不只是一个避风港那么简单,它也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阶段。**
**有人言之凿凿地告诉我:人惟一想不起的东西是人说话的嗓音。**
**“那么,您找到您的幸福了吗?”**
**此刻我感受到了上坡或者上楼梯的快乐。我数着每一级台阶。数到三十的时候,我知道我得救了**
**我的心中充满了沉醉的感觉,这种沉醉是酒精或者那雪什么的永远也给不了的。我往上一直走到迷雾城堡。**
**后来,我每次与什么人断绝往来的时候,我都能重新体会到这种沉醉。只有在逃跑的时候,我才真的是我自己。我仅有的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跟逃跑或者离家出走连在一起。但是,生活总会重占上风。**
**我一直走着,急切地想走到尽头,那里除了蔚蓝的天空和无边无际的空旷外,什么也没有。**
## 8
**“最大程度的聚精会神在双目紧闭躺下之后才能获得。外面一点点风吹草动,精力就开始分散。站着的话,双腿会耗去一部分精力。睁开的眼睛会减弱集中的精力……”**
**也许她担心别人出其不意地问她一个问题,类似这样的问题:“您怎么想呢,我好想听听您对这个观点的看法。”**
**我一定要把这个名字写下来,因为我们的路就是在那里交汇的。**
**我想找个借口把她留住,不要那么快就和她说再见。“我们可以一起走一程。”**
**我们的相遇,在我眼里恰似两个在生活中萍踪无定的人的邂逅。我觉得我们俩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完全适合您这样的人。”我本想问他“您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他给她看的那本书,书名叫《不存在的路易丝》。是的,那本书我没读过。**
**真是投缘啊**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们走到了那座桥中间,到了那座通向天鹅林荫路的台阶附近。她到了台阶上,我跟了过去。她迈着坚定自信的步子走下台阶,就好像去赶赴约会一样。然后,她跟我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了。**
**而我,我感觉自己走在一艘在深更半夜里搁浅的轮船上面供旅客散步的甲板上。**
**孔岱。“你知道孔岱吗?”她突然用“你”来称呼我。**
**还不只是在晚上,在你不知道今夕何夕的夏日午后的那些休闲时刻也一样会发生。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像从前一样。一样的白昼,一样的夜晚,一样的地点,一样的邂逅。永恒轮回。**
**每一次,她都打定主意要留在我的房间里过夜,但每次到了最后关头她都咬一咬牙,还是决定回诺伊利……后来的一个晚上,她留下来陪我了,在阿根廷站。**
**我一动不动,在那扇窗户前伫立良久。我希望听见露姬的声音。希望她再叫我一次。没有。什么也没有。万籁俱寂。**
**在巴黎是有些中间地区、一些无人地带的,那里处在一切的边缘,处于中转过境甚或悬而未决状态。在那里能享受到一定的豁免权。我本来可以把那些地方称作自由免税区的,但是中立地区更确切**
**“你知道吗,罗兰,我们也许可以到你文章里提到的每个街区各住一个星期……”**
**我在那里碰到的很少的几个人从身份上来说一定已经死亡。**
**回到宾馆后,我们有些醉醺醺的。我打开窗户。我尽可能用最洪亮的声音高喊:“塔利德!塔利德!……”大街上空无一人,那人的名字异样地在大街上回荡。我甚至觉得那回声都在回响。露姬来到我身边,也跟着我一起喊叫:“塔利德!塔利德!……”这个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让我们大笑不止。**
**但我最后相信这个人马上就要出现了,我们会把在这条街上游荡的所有失踪者都唤醒。**
**那个时候,我们肯定有过擦肩而过却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经历。**
**“中立地区至少有一个优势:那里只是一个出发点,人们离开那里是迟早的事情。”**
**我还是觉得自己浑身是劲。 **
**这些观众是不是一家法院宣布“失踪”很久的那些人呢?还有我们自己,我们又是什么人呢?**
**她告诉我,从今往后,她回不了她丈夫家了,已经为时太晚。那天她丈夫邀请了一些朋友到家里吃晚饭。现在,都结束了。**
**我们在这个中立地区久久地漫步,我们俩在不同的时期都在这里躲藏过。**
**是的,这是个美丽的夏日,因为在我看来它是永恒的。**
**她们从格朗-德格雷街走出来。露姬抬手跟我打了一个手势。她们在阳光下,在静谧中,款款朝我走来。她们常常像这样在我的梦中出现,她们俩,在穷人圣于连教堂附近……我觉得那天下午,我好幸福。**
**她使用“左岸”这两个字,仿佛塞纳河就是一条分界线,把两个分属不同国家的城市分割开来,就像金属卷帘门一样。**
**她一旦与什么人断绝往来,那会是决绝的,在她看来,他们都已经死了。**
## 9
**当我们没有道德准则的时候,这是一种约束。**
**现在想来,我们读这些书的方式并不一样。她希望从中发现人生的真谛,而让我着迷的则是那些词语的铿锵有力和句子的悦耳动听。**
**她只想逃走,逃到更远的地方,用剧烈的方式割断与日常生活的联系,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我也一样,我依然拖拽着那些惨痛的回忆和孩提时的噩梦形象,我要收拢前臂、紧握拳头对付它们,让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也许应该重新找到那些街道的名单,它们不仅仅是一些中立地区,而且还是巴黎的黑洞。更确切地说,是这种黑暗物质发出的亮光,这种黑暗物质是天文学上说到的,这种物质可以使所有的东西都看不见,甚至能够抵御紫外线、红外线和X光。是的,久而久之,我们很有可能被这种黑暗物质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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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马扎利纳街那堵积满污垢的墙壁上的一行文字:“永远也别工作”,我每次去上学都要念到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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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会回想起我们人生的某些片段,我们需要证据来证实我们没有做梦。**
**但在我那个年龄,是不会问自己太多问题的。那个年龄的人对生活充满信心。**
**还是不行,思来想去,我真的没有勇气那么做。**
**我寻思着,黑夜是不是永远也不会降临,这是不是一个白夜,不像在俄罗斯和那些北方国家出现的那种白夜。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们有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
**我们旅行的惟一目的就是进入夏日的中心,时间在那里停止,时钟的指针永远指着同一时刻:正午十二时。**
**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累,露姬告诉我,她可以走一整夜。**
**她一定得问问他以前的修理厂的地址,要赶在这个家伙消失之前,他也会跟着消失的。这看上去没什么,但这很重要。不然的话,我们的人生当中将不再有任何参照依据。**
**快到午夜了,我们俩要是出现在动物园的栅栏前会显得很奇怪的。我们会看见半明半暗的夜色中的大象。**
**一张只能睡下一个人的床,但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很窄。**
**你说的没错,我们本该永远待在那里的。**
## 10
**说到底,他对其他人非常关注,但是这在当时别人是察觉不到的。**
** “您永远也摆脱不了您那永恒轮回的顽念……” **
** 我独自一人站在孔岱亲王皮具店前面。我把脸贴在玻璃橱窗上,想看看是否还留下咖啡馆的一点痕迹:一面墙,里面那扇通往挂在墙上的电话的门,还有那座通往夏德利夫人的小套房的螺旋型楼梯。里面已经面目全非了,变得光溜溜的,蒙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布。在这个街区里,到处都是这样。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会碰到那些幽灵。那些幽灵本身也死了。从马比庸地铁站里出来的时候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再也没有拉贝格拉,再也没有坐在玻璃窗后的墨塞里尼了。
**
**“这棵树很危险。它最近会被砍伐。从今年冬天起,它将被别的树取代。”**
**在这个我越来越觉得是个幸存者的世界上,他们连树木也不放过……**
**第二天,他在孔岱对我们说,矿业学校对他来说已经结束了。**
**自从我们一起从那里走过或者我去宾馆找你之后,我就没再回去过。有一会儿,我出现了一个幻觉,觉得自己可以在墓地的那边再找到你。那边,也许就是永恒的轮回。跟以前在宾馆前台拿你的房门钥匙一样的手势。同样陡峭的楼梯。同样白色的标着11号的房门。同样的期待。过后,是同样的朱唇,同样的芳香和同样的如瀑布般倾泻的秀发。**
**在人生最愁闷的时刻,经常会出现一个不和谐的轻浮的音符,一张弗拉芒小丑的面孔,一个过客一样的、也许可以驱除不幸的鲍勃·斯多姆。**
**我属于某种类型的文盲,一点大众文化也不懂,但是能记住一些诗,就像那些在钢琴上什么曲子都能来一点,但并不懂普通乐理的演奏者一样。**
## 11
**患难之交啊
希望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 最后,露姬和我,我们都弄不大明白,我们夹在所有这些陌生人中间,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在步入人生的初期交往的那么多人,他们永远也不会记住,我们也永远不会再认出他们。
> 2024-08-06 16:44:15
==有时候过早地意识到和一些人以后也许永远不会再见,而下意识展现出来敷衍和冷漠==
**天空恰似一个穷困马戏场那撕烂的帐篷。**
** 露姬和我,我们下了楼梯,他倚着楼梯扶手,站在那里。他等着我回他一句诗,就像往常一样。但我什么诗也想不起来了。 **
**我觉得那是在夏天,要不就是在冬天,一个天气寒冷、阳光明媚、天空蔚蓝的明净的上午。**
**有时候,一想到有些事情可能会发生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发生时,心会揪得紧紧的,但是,我思忖,直到今天,那所房子依然空无一人,依然在等待着我们光临。**
**她迈着同样有气无力的脚步朝我走来,就好像她在放慢步子,仿佛有的是时间。**
**走到那里的时候,我现在可以说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要失去了: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这就是永恒轮回。**
**我们一起待在那里,在同一个位置,进入永恒,而我们穿越奥特依的漫步,我们已经在成千上万个别的人生中经历过了。没有必要看我的手表。我知道时值正午。**
## 12
**我觉得自己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的伤口已经彻底痊愈了,从今往后我没有任何理由躲藏在一个中立地区了。**
**“都准备好了。你尽管去吧。”**
## 译后记
**于是这部作品像莫迪亚诺的大多数作品一样,显示出历史小说的特点。但与历史小说不同的是,作者并没有致力于对历史事件做明确的分析和描述,也从不在作品中提及这些历史事件,作者在这部作品中并没有直接描写那些国际情境主义者,没有对他们的生活方式进行研究探讨。他感兴趣的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之下人们的精神状态和追寻。他的小说具有历史小说的一些特点,但并没有局限于历史小说的创作手法;他对于历史事件的接近不像历史学家,但这并不妨碍其作品中的历史价值,因为他用文字把他那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做了如实的记录,这也使得他篇幅不长的作品富有历史的厚重感。 **
**一个作家要么写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要么写一些完全虚构的事情……但是,即使是完全虚构的事情,也必须采用真实生活中的某些元素,然后使它们变奏。**
**《青春咖啡馆》描写了一个消逝了的时代,同样也展示了一个消失了的巴黎**
**笔下的人物都只是一些幽灵,是一些到处游走没有根基的人,惟一把他们留住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生活场所。**
**我一想到什么人,就必须把他放在一个地方,一条街,一栋房子里,地名能让人想起许多事情。但是精确的地址并非服务于一部过于现实的小说,而是为了引发联想。**
**幸福只是昙花一现的东西,人生寻寻觅觅,到头来得到的只有落寞、失去、不幸、迷茫,只有时时袭来的危机与恐慌,只有萍踪不定的漂泊,只有处在时代大潮中身不由己的无奈和顾影自怜的悲哀。**
说明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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