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78不景气会过去

最近连续推出三出电视剧、一出舞台剧，忙到没空上街溜达，累到周日晚上八点就躺平，昏迷中感觉女儿抓起我的手握笔，要我签联络簿。即便如此，还是发现社会正在变化，因为家人朋友的情绪、街道的表情，说了很多讯息。
像洁西曾担任我的秘书，现回学校修硕士，校方邀请大陆海协会副会长张铭清来台，因最大党经常模仿张铭清，她传简讯说，这回负责接待，晚上想带张铭清与工作人员吃饭，却无饭可吃，因为示威群众包围不肯走。洁西长期身为反对党，但她感慨地写，示威归示威，实在没理由不让客人吃饭，多尴尬。
我本来认为让大陆高官见识见识台湾的民主素养挺好的，没想到张铭清在镜头前引用名句“我虽不赞同你，但誓死保卫你表达意见的自由”，奇怪，这戏怎么反过来演了？
而坐在离我办公室两步之遥的财务长心情也不太好，公司里就属我跟她迈入中年，她从小在台北南港长大，家里常没米下锅、没钱交学费，认为领薪水的外省家庭占尽便宜，即使我再三强调南部眷村也穷得要命，但她相信唯有台湾人当“总统”，才能造福台湾。
最近她动摇了，觉得谁当“总统”都好，只要社会公平正义就好，因为打开新闻一看，扁家娶媳妇，企业老板居然包个六百万大红包，她说，我们公司包红包分三千、六千、一万，要经过层层审核、财务部同意才拨款。结果人家一出手就包六百万，“总统”居然也收下了，这对社会的影响有多大？我们这些拿不出六百万的人怎么办？还要不要努力？
太太前一阵子到天母①，发现十铺九空，路上几乎看不到学中文、学功夫、教英文或把美眉的洋面孔，因洋人都跑到北京上海去了。开车经过安和路，问太太是否记得路上曾缀满灯泡、两旁尽是喧闹啤酒屋，歌舞升平，但现在，全撤了。
这些年许多好东西离开台湾，好价值、好信念、好人才和优秀的传统产业都出走，最近连王永庆也离开了。但不好的却接踵发生，股灾来了、台风来了，民众不再相信努力会成功，台湾似乎不再受到眷顾、不再是美丽之岛。
要打破僵局，单靠官员表演式的消费无法扩大内需，即使“内阁”全是蜈蚣、每人买一百双鞋穿在一百双脚上也没用。但我们也都确信景气是循环的，时间一到，自然就好。正如汽车广告说，不景气会过去，但童年不会再来，我认为不景气会过去，但基础价值无法重建，所以别再说洗钱要比洗肾好，也别急着在无能及无耻当中二选一，因为台湾要美好，原本就应该建立在共同的美好价值之上。我们全体民众的共同价值是什么？大家不能一直躲在《海角七号》里面不出来呀！
①，位于台湾台北土林区，台北郊区，有许多美式风格建筑及多国“大使馆”。周边有天母公园、天母运动公园、阳明山公园等。
p184 不是每个人都那样
一转眼又到年底，本来想写不景气导致街头看不到圣诞树，但打开本专栏集结的新书《我是康乐股长》，发现去年此时已经写过这题目，换句话说，这波不景气已经延续一整年。
在岁末年终看着电视台整理的阿扁拼图、百变阿扁等报道，其中有个画面特别眼熟，是1996年台北之音与北市府合办的第一场跨年晚会，当时阿扁是第一位由反对党出任的台北市长，我则在刚成立的台北之音工作，那年头没有101,更不可能往天空喷些什么，不过民众都寄予快乐、希望。
时至今日人事全非，看着富商巨贾数亿现金直送阿扁家，百感交集，原来道貌岸然的企业家也不见得多有经营长才，原来大家都差不多，没有谁是三头六臂。
普通企业做生意，一如制作人谈新节目，每次电视台都说：“现在制作费吃紧，第一季你们会赔钱，但第二季累积下来就赚了！”但万一没有第二季……可是经营就得将本求利过日子，即使微利也得接受。
但不是每个人都活在微利时代。岛内政论节目主持人中，传说有人年收在四五千万之谱，这绝不是靠客观新闻报道所能赚取的酬劳，因为收视率会说话，极端才有市场，过去制作单位还愿意安排唱反调的名嘴以示平衡，后来发现言论一面倒，收视率更高，自然就改了。
名嘴们也发现蓝绿不拘，立场才是重点，只要够极端，录像酬劳就能从五千变两万，若强调立场公正，绝对接不到通告。眼看利差如此巨大，专业跟良心先放两旁吧！
阿扁也是，有人说他是因为市长连任失败受到打击，才学坏，但我认为民众选他当“总统”已经还他公道，后来的状况牵拖不了旁人。台湾地位微妙，不管谁当“总统”，都会发现不能统也不能独，“总统”成了总管，实际上管不了最高层次的事情。即使如此，还是能选择当个图利众生的好总管，或图利自己的总管。
看了两天运钱新闻之后，台中消防员傅家森为了救灾而牺牲生命，家属伤心、闻者动容。有人爱财如命，但也有人舍命救人，人性的阴暗面不断摧毁原则，但光明面也不断向上提升。
岁末年终又快跨年了，等着看烟火时孩子可能会问，“要怎么努力才能当年薪四千万的新闻人”，或是“成功是不是非要靠政商关系”，我还是会说，良心是最好的枕头，然后指着天空说，边看烟火边自省吧！可是听说不景气，101烟火只喷一半！喷一半？人能反省一半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