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之烦恼
我一定改弦更张,绝不再像已往那样,总把命运加给我们的一点儿痛苦拿来反复咀嚼回味;而要享受眼前,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 当时觉得平平无奇,现在终于能理解这话有多对了。十几年的侵入性思维+自虐式反刍耻辱的记忆,嫉世愤俗且逻辑自洽不愿改变,认为自己是因为要求高所以痛苦,如果放弃追求,就是和庸俗同流合污。
但被疾病上了一课,已然永久的残缺和随时引爆的炸弹,以前的痛苦都不是事了。真的意识到死到临头心生绝望的时候,反而就不想绝望,不想沉溺痛苦了。一旦放下和完美主义包袱后快乐很多,好像也没变成什么烂人,生活也更积极,尝试了很多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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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发现误解与成见,往往会在世界上铸成比诡诈与恶意更多的过错。至少可以肯定,后两者要罕见一些。 要知道你还不曾见过任何东西,像我这颗心似地反复无常,变化莫测。 我清楚地知道,我与他们不是一样的人,也不可能是一样的人;但是,我认为谁如果觉得自己有必要疏远所谓下等人以保持尊严,那他就跟一个因为怕失败而躲避敌人的懦夫一样可耻。 多数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忙忙碌碌,花去大部分时间;剩下一点点余暇却使他们犯起愁来,非想方设法打发掉不可。 太精辟了,膝盖中了一箭。工作时想:还我自由!我本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有空的时候:只想休息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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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梦,这是许多人早已有过的感受;而我呢,到哪里也会生此同感。我常常看见人的创造力和洞察力都受到局限;我常常看见人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满足某些需要,而这些需要除去延长我们可怜的生存,本身又毫无任何目的;临了儿,我还发现,人从某些探索结果中得到的自慰,其实只是一种梦幻者的怠惰,正如一个囚居斗室的人,把四面墙壁统统画上五彩缤纷的形象与光辉灿烂的景物一般——这一切,威廉哟,都令我哑口无言。我只好回到自己的内心,去发现一个世界!为此又更多地依靠预感与朦胧的渴望,而不依靠创造与活力。这一来,一切对于我的感官都是游移不定的;我也如在梦里似的,继续对着世界微笑。 大大小小的学究们一致断定,小孩儿是不知何所欲求的;岂止小孩儿,成人们还不是在地球上东奔西闯,同样不清楚自己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同样干起事来漫无目的,同样受着饼干、蛋糕和桦木鞭子的支配。这个道理谁都不肯相信,但我想却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我知道你听了会说些什么,我乐于向你承认:我认为,那些能像小孩儿似的懵懵懂懂过日子的人,他们是最幸福的。他们也跟小孩儿一样拖着自己的布娃娃四处跑,把它们的衣服脱掉又穿上,穿上又脱掉,不然就乖乖儿围着妈妈藏甜点心的抽屉转来转去;终于如愿以偿了,便满嘴满腮地大嚼起来,一边嚷嚷着:还要!还要!——这才是幸福的人啰。还有一种人,他们给自己的无聊勾当以至欲念想出种种漂亮称呼,美其名曰为人类造福的伟大事业;他们也是幸福的。——愿上帝赐福给这样的人吧!可是,谁要虚怀若谷,正视这一切将会有怎样的结果;谁要能看见每一个殷实市民如何循规蹈矩,善于将自己的小小花园变成天国,而不幸者也甘负重荷,继续气喘吁吁地行进在人生的道路上,并且人人同样渴望多见一分钟阳光——是的,谁能认识到和看到这些,他也会心安理得,自己为自己创造一个世界,并且为生而为人感到幸福。这样,他尽管处处受着限制,内心却永远怀着甜滋滋的自由感觉;因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离开这座监狱。 太牛了太牛了。前半截讲无目标的人,为了活着而活着,满足于肤浅的生活。后半截讲有目标的人,又分为三类:被世俗规则控制的人,玩弄世俗规则的人,遵循世俗规则但心中另有标尺的人(不确定是否理解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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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眼下我很少有工夫再读书,那我读的书就必须十分对我的口味。我最喜欢的作家必须让我能找到我的世界,他书里写的仿佛就是我。 人在纵情欢乐之际突遭不测与惊吓,那印象是比平时来得更加强烈的。 另一些则更加不知所措,连驾驭我们那些年轻趋奉者的心力都没有了,只知道战战兢兢地祈祷上帝,结果小伙子们便放肆起来,全忙着用嘴去美丽的受难者唇边代替上帝接受祷告。 “我也是胆儿最小的一个,”她接着说,“可我鼓起勇气来给别人壮胆,自己也就有胆量了。 临别,我求她允许我当天再去看她,她也同意;过后我果然去了。自此,日月星辰尽可以安安静静地升起又落下,我却再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周围的整个世界全给抛到了脑后。 坠入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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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人们心中那种想要自我扩张,想要发现新鲜事物,想要四处走走、见见世面的欲望,我曾经考虑得很多很多;后来,对于他们的逆来顺受,循规蹈矩,对周围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本能,我又作了种种思索。 对远方的希冀犹如对未来的憧憬!它像一个巨大的、朦胧的整体,静静地呈现在我们的灵魂面前。可是,当我们真的赶上去,当那儿成了这儿,当未来的一切仍一如既往,唉!我们就发现自己仍然平庸,仍然浅陋;我们的灵魂仍然焦渴难当,切盼着吸吮那已经流走了的甘霖。 这样,浪迹天涯的游子最终又会思恋故土,并在自己的茅屋内,在妻子的怀抱里,在儿女们的簇拥下,在为维持生计的忙碌操劳中,找到他在广大的世界上不曾寻得的欢乐。 太牛了太牛了,,,竟然是歌德20岁写出来的东西。
你信上说,我母亲希望看见我有所作为。这使我感到好笑。难道我眼下不也是在做事么?归根到底,不管我是摘豌豆还是摘扁豆,不也一样么?世界上的一切事情,说穿了全都无聊。一个人要是没有热情,没有需要,仅仅为了他人的缘故去逐利追名,苦苦折腾,这个人便是傻瓜。 日复一日,我都屈服于诱惑,同时又对自己许下神圣的诺言:明天说什么也不去啦。可明天一到,我总又找得出一条无法辩驳的理由,眼一眨又到了她身边。 我对自己的处境一直看得清清楚楚,可行动却像个小孩子似的。 你们一谈什么都非得立刻讲:这是愚蠢的!这是明智的!这是好的!这是坏的!——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为此你们弄清了一个行为的内情吗?探究过它何以发生,以及为什么必然发生的种种原因吗?你们要这样做过,就不会匆匆忙忙地下断语了。” 因为自杀怎么也只能被看作软弱。与坚定地忍受充满痛苦的人生相比,死显然轻松得多。 某种从未经历过的感情不可抗拒地把她吸引到了此人身边,使她将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以致忘记自己周围的一切,除了他,除了这唯一一个人,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她所思所想的就只有他,只有这唯一一个人。她不为朝三暮四地卖弄风情的虚假欢乐所迷惑,一心一意追求着自己的目标,执意要成为他的,在与他永结同心之中求得自己所缺少的幸福,享受自己所向往的全部欢乐。反复的许诺使她深信所有希望一定会实现,大胆的爱抚和亲吻增加了本已充满她心中的欲望。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全部的欢乐,预感到了全部的欢乐,身子于是飘飘然起来,心情紧张到了极点。终于,她伸出双臂去准备拥抱自己所渴望的一切。——可她的爱人却抛弃了她!她四肢麻木,神志迷乱,站立在深渊边上;她周围是一片漆黑,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安慰,没有了预感!要知道,他抛弃了她,那个惟一使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意义的人抛弃了她。她看不见眼前的广大世界,看不见那许许多多可以弥补她这个损失的人;她感到自己在世上孤孤单单,无依无靠。被内心的可怕痛苦逼得走投无路了,她惟有闭起眼来往下一跳,以便在死神的怀抱里窒息掉所有的痛苦。——你瞧,阿尔伯特,这就是不少人的遭遇!难道能说,这不也是一种疾病么?在这混乱的、相互矛盾的力的迷津中,大自然也找不到出路,人就惟有一死。 一位作家把书中的情节修改再版,即使艺术上出色得多了,都必然会给作品带来损害。我们总乐于接受第一个印象。 仿佛有一面帷幕从我面前拉开了,广大的世界变成了一座张开着大口的墓穴。你能说“这存在着”吗!唉,一切都在消失,一切都像闪电般一晃而逝,要么被洪流卷走、沉没,要么在礁石上撞得粉碎,很难真正耗尽各自的生命力。没有一个瞬间,不是在吞噬着你和你周围的亲人的生命;没有一个瞬间,你不是一个破坏者,不得不是一个破坏者:一次最无害的散步,将夺走千百个可怜的小虫子的生命;一投足,就会毁坏蚂蚁们辛辛苦苦营建起来的巢穴,把一个小小的世界踏成一片坟墓。嗨!使我痛苦的,不是世界上那些巨大但不常有的灾难,不是冲毁你们村庄的洪水,不是吞没你们城市的地震;戕害我心灵的,是大自然内部潜藏着的破坏力,这种力量所造就的一切,无不在损害着与它相邻的事物,无不在损害着自身。想到此,我忧心如焚。环绕着我的是天和地以及它们创造生命的力量;但在我眼中,却只有一个永远不停地在吞噬和反刍的庞然大物而已。 两股热泪就从紧迫的心中迸出,我面对着黑暗的未来,绝望地痛哭。 我便想起了那则马的寓言,说的是它自由自在得不耐烦了,便请人给它装好鞍子,套上缰绳,结果让人骑的累得半死。 有人想看看远方,有人该找个班上。世界的参差。
生命之花只是过眼烟云而已!多少花朵凋零了,连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能结果的何其少,果实能成熟的就更少了!不过,尽管如此,世间仍存在足够的果实;难道,我的兄长,难道我们能轻视这些已成熟的果实,对它不闻不问,不去享受它们,任它们白白腐烂掉么? 人只需要小小一块土地,便可以在上边安安乐乐;而为了得到安息,他所需的地方就更小了。 我尊重宗教信仰,这你知道;我觉得,它是某些虚弱者的拐杖,奄奄一息者的振奋剂。不过,圣子耶稣自己不是说过,只有那些天父交给他的人,才能生活在他周围么?要是天父没有把我交给他怎么办?要是如我的心所告诉我,天父希望把我留给自己怎么办? 谁要嘲笑一个病人到远方的圣水泉去求医,结果反倒加重自己的病痛,使余生变得更难忍受,谁就不得善终! 爱情与忠诚这些人类最美好的情操,已经蜕变成了暴力和仇杀。 他在实际生活中遭遇的种种不快,在公使馆里的难堪,以及一切的失败,一切的屈辱,这时都统统在他心里上上下下翻腾开来。这一切的一切,都使他觉得自己的无所作为就是应该。他发现自己毫无出路,连赖以平平庸庸地生活下去的本领也没有。结果,他便一任自己古怪的感情、思想以及无休止的渴慕的驱使,一个劲儿和那位温柔可爱的女子相周旋,毫无目的、毫无希望地耗费着自己的精力,既破坏了人家的安宁,又苦了自己,一天一天向着可悲的结局靠近。 一些时候以来你自寻烦恼,已经早叫我为你和我们担心了啊。打起精神来!去旅行一下,这将会、一定会使你心胸开阔起来。去找吧,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然后再回来和我们团聚,共享真正的友谊的幸福。” 我怎么能逝去呢?你怎么能逝去呢?我们不是存在着吗? 埃拉德这个骗子,他狂笑着逃上陆地。岛拉拼命地喊啊,喊她的父亲,喊她的兄长的名字:“阿林达尔!阿明!难道你们谁也不来救救你们的岛拉?” 她的喊声从海上传来,阿林达尔,我的儿子立刻从山冈跃下。终日行猎使他性格剽悍,他身挎箭矢,手执强弓,五只黑灰色猎犬紧紧跟随身边,他在海岸上瞧见勇敢的埃拉德,一把捉住他,把他缚在橡树上,用绳子将他的腰身缠了又缠,缚得埃拉德在海风中叫苦连天。 阿林达尔驾着自己的船破浪前进,一心要救岛拉生还。阿玛尔气急败坏赶来,射出了他的灰翎利箭,只听嗖的一声响,阿林达尔呵,我的儿,射进了你的心田!你代替埃拉德丧了命。船一到岸边,他就倒下了。岛拉呵,你脚边淌着你兄长的鲜血,你真是悲痛难言! 这当儿巨浪击破了小船。阿玛尔纵身跃入大海,不知是为救他的岛拉,还是自寻短见。一霎时狂风大作,白浪滔天,阿玛尔沉入海底,一去不返。 只剩我一个在海浪冲击的悬崖上,听着女儿的哭诉。她呼天抢地,我身为她的父亲,却无法救她脱险。我彻夜伫立在岸边,在淡淡的月光里看见她,听着她的呼喊。风呼呼地怒吼,雨刷刷地抽打山岩。不等黎明到来,她的喊声已经微弱;当夜色在草丛中消散,她已经气息奄奄。她在悲痛的重压下死去了,留下了我阿明孤苦一人!我的勇力已在战争里用光,我的骄傲已被姑娘们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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