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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 国 戏 剧 理 论 家 什 克 洛 夫 斯 基 （ V i k t o r S h k l o v s k y ） 对 “ 陌 ⽣ 化 ” 概念 的 表 述 在 此 完 全 适 ⽤ ： “ 事 物 摆 在 我 们 ⾯ 前 ， 我 们 知 道 它 ， 但 对 它 视⽽ 不 ⻅ 。 ” 所 以 “ 陌 ⽣ 化 ” 是 使 事 物 摆 脱 这 种 因 过 分 熟 悉 ⽽ 让 ⼈ 们 对 其视 ⽽ 不 ⻅ 的 重 要 ⼿ 段 ， “ 艺 术 的 ⽬ 的 是 把 事 物 提 供 为 ⼀ 种 可 观 可 ⻅ 之 物 ，⽽ 不 是 可 认 可 知 之 物 • ⋯ 在 艺 术 中 感 受 过 程 本 身 就 是 ⽬ 的 ， 应 该 使 之 ⻓ 。 ” 将 ⽇ 常 性 的 要 素 以 “ 陌 ⽣ 化 ” 的 形 式 呈 现 出 来 ， 使 其 特 征 得 以摆 脱 我 们 熟 视 ⽆ 睹 的 ⾯ 貌 ⽽ 得 以 凸 显 ， 这 是 与 原 建 筑 的 戏 剧 化 努 ⼒ 完 全不 同 的 另 ⼀ 种 戏 剧 化 表 达 ⽅ 式。
维 也 纳 分 离 派 建 筑 师 约瑟 夫 • 霍 夫 曼 （ J o s e p h H o f f m a n n ） 认 威 尼 斯 总 督 府 转 ⻆ 处 细 螺 旋 柱的 作 ⽤ 是 将 邻 接 的 两 个 ⾯ 在 视 觉 上 分 离 开 ， 并 减 ⼩ 了 墻 体 厚 度 的 视 觉 感知 ， 这 成 为 霍 夫 曼 1 9 0 5 年 设 计 布 鲁 塞 尔 斯 托 克 勒 宫 （ P a l a i s S t o c l e t ） 使
⽤ 阳 ⻆ 处 理 ⻘ 铜 接 缝 的 灵 感 来 源 。 
 在 什 克 洛 夫 斯 基 的 经 典 ⽂ 章 《 作 为 ⼿ 法 的 艺 术 》 （ A r ta s T e c h n i q u e ） 中 ， 他 以 第 ⼀ 次 拿 起 ⼀ ⽀ 笔 或 是 说 ⼀ ⻔ 外 语 的 体 验 与 数以 万 次 这 样 做 之 后 的 体 验 ⼒ 例 ， 指 出 了 当 感 知 被 习 惯 化 之 后 ， “ 我 们 如同 在 观 察 ⼀ 件 袋 中 之 物 ， 通 过 它 的 轮 廓 我 们 便 能 够 知 晓 它 是 什 么 ， 然 ⽽这 轮 廓 也 仅 仅 是 我 们 所 能 看 到 的 。 （ W e  s e e  t h e  o b j e c t  a s  t h o u g h  i t  w e r e  enveloped in a sack. We know what it is by its configuration, but we see on l y  i t s  s i h o u e t t e . ） ” ［ 对 这 些 袋 之 中 物 ， 我 们 的 视 线 仅 仅 停 留 于 基 于常 识 的 认 知 （ r e c o g n i t i o n ） ， ⽽ 不 再 带 着 思 考 ⽽ 观 看 （ v i s i o n ） 。 这 种 感知 如 浮 光 掠 影 ， 久 ⽽ 久 之 甚 ⾄ 连 被 感 知 之 物 的 本 质 也 被 遗 忘 。 正 如 什 克洛 夫 斯 基 在 ⽂ 中 所 引 ⽤ 的 列 夫 • 托 尔 斯 泰 的 ⽇ 记 ， “ 如 果 许 多 ⼈ 错 综 复杂 的 ⽣ 活 就 如 此 不 知 不 觉 地 度 过 了 ， 那 么 他 们 的 ⽣ 活 就 仿 佛 不 曾 被 度 过 。(If the whole complex lives of many people go on unconsciously, then
s u c h  l i v e s  a r e a s  i f  t h e y  h a d  n e v e r  b e e n . ） ” 感 知 的 习 惯 化 与 ⾃ 动 化 吞噬着 我 们 ⽣ 活 中 的 ⼀ 切 体 验 ， 甚 ⾄ ⽣ 活 本 身 。 ⽽ 对 什 克 洛 夫 斯 基 来 说 ，艺术 的 ⽬ 的 则 正 是 使 ⼈ 们 克 服 感 知 的 惯 性 ⽽ 能 够 新 感 受 事 物 ， 使 “ ⽯头 显 示 出 ⽯ 头 的 质 感 （ t o  m a k e  t h e  s t o n e  s t o n y 〉 ” 达 到 这 种 ⽬ 的 的⽅法 则 是 使 事 物 变 得 陌 ⽣ （ o s t r a n e n i e ） 。 ”
如 果 认 为 建 筑 学 是 建 ⽴ 在 知 识 和 理 性 之 上 的 ⼀ ⻔ 具 有 部 分 科 学 属 性的 学 科 ， 那 么 改 造 项 ⽬ 也 许 可 以 被 视 为 综 合 了 学 科 多 ⽅ ⾯ 要 素 的 ⼀ 类 项⽬ ： 它 要 求 建 筑 师 既 对 现 有 建 筑 的 历 史 、 ⽂ 脉 、 物 理 属 性 有 理 性 的 分 析判 断 ， ⼜ 要 求 以 此 为 基 础 ， 在 创 作 中 加 ⼊ 经 验 去 ⾯ 对 未 来 的 需 求 ， 迎 接对 新 ⽣ 活 的 想 象 。 这 样 的 要 求 ， 正 如 康 德 在 《 纯 粹 理 性 批 判 》 （ K r i t i k
d e r r e i n e n V e r n u n f t ） 中 提 出 的 “ 先 天 综 合 判 断 ” （ s y n t h e t i s c h e u r t e l l e a p r i o r i ） ， 才 能 让 建 筑 学 回 到 学 科 本 源 ， 促 进 新 知 识 的 产 ⽣ 。 康 德 意 义上 的 “ 先 天 ” （ a p r i o r i ） ， 要 求 我 们 抛 开 经 验 去 考 察 事 物 本 体 并 作 出 “ 分析 判 断 ” （ a n a l y t i s c h e u r t e i l e ） ； ⽽ “ 综 合 ” （ s y n t h e t i s c h ） ， 并 ⾮ 指机 械 地 将 各 项 要 素 合 并 增 加 成 为 整 体 ， ⽽ 是 试 图 统 合 不 同 的 “ 后 天 ” （ ap o s t e r i o r i ） 经 验 要 素 并 将 其 压 缩 合 成 。 那 么 ， “ 先 天 综 合 ” 则 要 求 我们 ⾸ 先 对 “ 素 材 ” 考 察 ， 对 建 筑 的 “ 先 天 ” 属 性 进 ⾏ 判 断 ， 从 结 构 、 构 造 、材 料 、 功 能 、 社 会 等 建 筑 学 的 基 本 问 题 出 发 ， 发 现 问 题 ； 进 ⽽ ， 在 经 验进 ⼊ 之 后 提 出 ⾃ ⼰ “ 综 合 判 断 ” 的 预 想 ， 并 不 断 作 出 修 正 。
如 果 说 正 是 熟 知 使 得 我 们 ⽌步于 瞬 间 的 印 象 和 常 识 的 判 断 ， 那 么 陌 ⽣ 化 则 使 我 们 产 ⽣ 困 惑 ， 使 我 们的 感 知 过 程 如 ⻅ 到 新 事 物 ⼀ 般 被 延 ⻓ 。从 特 纳 到 莫 奈 ， 从 ⽴ 体 派 到 波 普 艺 术 ， 陌 ⽣ 化 的 ⼿ 法 贯 穿 了 现 代 艺术 的 发 展 历 程 。 它 或 是 氛 围 的 模 糊 ， 或 是 透 视 的 扭 曲 ， 或 是 ⼤ 众 物 品 的再 处 理 ， 陌 ⽣ 化 有 意 地 改 变 了 我 们 所 熟 悉 的 现 实 的 特 征 从 ⽽ 更 新 我 们 对其 的 感 知 。 “ 它 使 我 们 不 再 简 单 地 满 ⾜ 于 视 ⼒ （ s i g h t ） 所 看 到 的 浮 光 掠影 ， ⽽ 开 始 沉 思 我 们 所 看 到 的 与 我 们 ⾃ 身 和 周 边 的 关 系 。 由 此 ， 观 与 想 ，眼 睛 与 ⼼智 被 联 系 在 了 ⼀ 起 ， 简 单 的 ⽤ 视 ⼒ 看 的 ⾏ 被 转 变 成 了 观 看(vision) 。
在 现 代主 义 建 筑 的 词 典 中 ， ⽩ ⾊ 往 往 被 等 同 于 纯 粹 、 真 实 与 理 性 。 柯 布 ⻄ 耶 的 “ 瑞普 林 法 则 ” （ L a w o f R i p o l i n ） 将 薄 薄 的 ⽩ 漆 覆 层 与 ⼲ 净 、 明 亮 的 现 代 ⽣活 品 质 和 诚 实 与 真 实 的 道 德 品 格 相 联 系 。 对 他 来 说 ， ⽩ ⾊ 粉 刷 不 是 ⼀堵 简 单 的 ⽩ 墻 ， ⽽ 是 对 构 成 墙 体 的 不 同 材 料 个 性 的 抹 除 和 对 客 观 、 中 性的 背 景 的 追 求 。
 这 让 我 们 想 起 了 美 国 现 代 画 家 罗 伯特 • 莱 曼 （ R o b e r t R y m a n ） 的 ⼀ 系 列 以 不 同 笔 触 绘 于 不 同 质 感 的 画 布 之上 的 “ ⽩ ” 画 。 对 于 菜 曼 来 说 ， 他 “ 从 不 觉 得 ⽩ ⾊ 是 ⼀ 种 颜 ⾊ ⋯ ⋯ 它 有⼀ 种 使 得 事 物 变 得 可 ⻅ 的 能 ⼒ 。 你 能 够 通 过 它 发 现 更 多 细 微 的 差 别 ” 。 （ I never thought of white as being a color... White has a tendency to make t h i n g s  v i s i b l e . Y o u  c a n  s e e  m o r e  o f  t h e n u a n c e . ） “ ⽩ ” 使 我 们 在 莱 曼 的画 中 更 多 地 注 意 到 那 些 “ ⾮ ⽩ ” 的 部 分 ， ⽆ 论 那 是 画 布 本 身 的 材 质 和 肌 理 ，或 是 “ ⽩ ” 中 透 出 的 点 点 其 他 ⾊ 彩 ， 或 是 形 成 它 的 不 同 笔 触 。
作 为 ⼀ 种 列 斐 伏 尔 （ H e n r i L e f e b v r e ） 所 谓 的“ 空 间 之 复 现 ” （ R e p r e s e n t a t i o n o f S p a c e ） ， 园 林 是 ⼀ 种 想 象 中 的 ⾃
然 的 图 解 与 抽 象 ， 这 与 ⼭ ⽔ 画 的 功 能 相 似 。
 “ 灵 晕 的 消 逝 ” 常 被 当 作 ⼀ 种 审 美 价 值 判 断 来 使 ⽤ ， 泛 指 ⼤批 量 复 制 的 机 器 媒 介 时 代 ， 任 何 艺 术 原 真 性 丧 失 的 现 象 。 “ 灵 晕 ” ⼀ 词在 本 雅 明 的 论 述 中 的 含 义 有 三 种 ： 时 间 与 空 间 的 特 定 编 织 与 呈 现 ， 即 可理 解 为 时 空 的 原 真 性 ； 在 与 使 ⽤ 者 身 体 的 密 切 接 触 中 ， 作 品 呈 现 使 ⽤ 者的 ⽣ 理 特 征 ， 如 家 具 与 ⾐ 物 ； 观 者 在 观 看 作 品 的 过 程 中 ， 作 品 也 变 成 了⼀ 种 可 以 观 看 观 者 ⾃ 身 的 主 体 ， 作 品 成 为 ⼀ 种 物 质 偶 像 。 建 筑 学 对本 雅 明 的 熟 稔 源 ⾃ 对 《 拱 廊 计 划 》 的 兴 趣 ， 消 逝 中 的 拱 廊 既 是 激 变 的 ⼯业 ⾰ 命 中 转 瞬 即 逝 的 城 市 ⽇ 常 空 间 ， ⼜ 是 ⼤ 规 模 商 品 ⽣ 产 与 交 易 前 夜 灵晕 消 逝 过 程 的 产 物 。 
所 谓 “ 通 神 ” ，可 以 理 解 对 现 代 “ 袪 魅 ” 空 间 某 种 特 殊 的 “ 复 魅 ” （ r e - e n c h a n t m e n t ）过 程 ， ⽽ 这 种 “ 复 魅 ” 的 最 终 ⽬ 标 ， 是 为 场 所 营 造 ⼀ 种 ⾮ 功 利 、 超 越 性 的 “ 神性 氛 围 ” 。 正 如 美 国 著 名 政 治 学 家 本 尼 迪 克 特 • 安 德 森 在 《 想 象 的 共 同 体 》⼀书 中 所 ⾔ ， 宗 教 式 微 后 的 现 代 社 会 ， 反 ⽽ 更 需 要 ⼀ 种 作 宗 教 替 代 物的 新 神 话 ， 从 ⽽ “ 通 过 世 俗 的 形 式 ， 重 新 将 宿 命 转 化 连 续 ， 将 偶 然 转化 为 意 义 ” 。 事 实 上 ， 神 话 作 为 ⼀ 个 虚 构 的 意 义 框 架 ， 对 ⼈ 类 个 体短暂 ⽽ 偶 然 的 存 在 给 予 ⼀ 种 意 义 性 的 解 释 和 定 位 ， 这 个 有 关 ⼈ 类 存 在 终极 价 值 的 解 释 与 定 位 功 能 ， 是 包 括 科 学 在 内 的 ⼀ 切 演 化 论 / 进 步 论 的 思想 形 态 所 ⽆ 法 取 代 的 。 因 此 可 以 说 ，⼀切 ⽂ 明 的 价 值 内 核 必 然 是 “ 神 话 ” ，⽽ “ 神 性 空 间 ” 也 标 志 着 ⼀ 种 ⽂ 明 在 空 间 想 象 上 能 够 达 到 的 巅 峰。
 借 ⽤ 曼 弗 雷 多 • 塔 夫 ⾥（M a n f r e d o T a f u r i ） 对 卡 洛 • 斯 卡 帕 （ C a r l o S c a r p a ） 的 评 论 ， 这 种 空 间价 值 观 体 现 了 “ 在 对 形 式 的 赞 美 和 对 其 ⽚ 段 的 散 布 之 间 固 执 的 辩 证 。 ” 笔 者 将 这 样 ⼀ 种 设 计 思 路 称 为 “ 考 古 建 筑 学 ” ， 它 的 主 要 特 征 是 材 料 的
叙 事 和 空 间 的 沉 浸 式 体 验 ：
（ 1 ） 并 置 ： 承 认 并 加 强 材 料 的 多 元 性 和 差 异 性 ； 经 常 使 ⽤ 并 置 和 对⽐的 ⽅ 式 凸 显 差 异 性 并 作 叙 述 的 媒 介 。
（ 2 ） 沉 浸 式 体 验 ： 利 ⽤ 沉 浸 式 的 空 间 （ 经 常 是 内 向 的 ） 对 并 置 的 ⽚段 进 ⾏ 整 合 ， 但 并 不 试 图 削 弱 ⽚ 段 的 独 ⽴ 性 ； 空 间 常 常 带 有 历 史 性 或 特定记 忆 。
（ 3 ） 层 积 ： 考 古 学 的 地 层 或 堆 积 的 概 念 被 ⽤ 在 对 材 料 或 建 构 的 设 计中 ； 层 积 是 历 时 的 空 间 ， 也 是 物 质 对 记 忆 的 呈 现 ： 层 积 经 常 以 材 料 的 组 合 、剖 ⾯ 的 揭 示 等 ⽅ 式 呈 现 。（ 4 ） 真 实 性 ： 真 实 性 是 对 ⽚ 段 处 理 和 空 间 营 造 的 判 断 标 准 ； 真 实 性
既 是 指 物 质 性 也 是 指 历 时 性 。 
这 样 的 展 陈 ⽅ 式 获 得 了 巨 ⼤ 的 成 功 ， 正如 艺 术 评 论 家 加 尔 ⽂ • 汤 姆 ⾦ 斯 （ C a l v i n T o m k i n s ） 所 观 察 的 ： “ 许 多 游客 表 达 了 他 们 获 得 的 愉 悦 感 以 及 他 们 如 何 被 场 所 的 ⽓ 氛 和 ‘ 魔 咒 ’ （ s p e l l ）所 打 动 ， 它 更 像 是 ⼀ 个 中 世 纪 的 发 掘 现 场 ⽽ 不 是 博 物 馆 。 ” 4 场 所 的 “ 魔咒 ” 显 然 来 ⾃ 情 境 的 现 场 感 以 及 它 将 ⼈ 带 ⼊ 想 象 领 域 的 能 ⼒ ， 即 我 们 通常 所 说 的 身 临 其 境 — 通 过 假 想 为 真 实 （ m a k e - b e l i e v e ） 以 获 得 愉 悦 感的 ⼼ 理 过 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