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不寻常的时刻 第177页

多年以后，弗雷德里克·乌布泽雅克写道：“杰任斯基天才的一个特点，就是善于超越自己的直觉；根据这种直觉，有性生殖本身是有害突变的根源。”“几千年来，”乌布泽雅克还强调说，“人类的各种文化都打上了这种直觉的烙印，即或多或少认为性与死亡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一位研究者运用从分子生物学得出的无可辩驳的论据确立了这种关系，一般都不得不到此止步，认为他的任务完成了。然而杰任斯基却预感到必须超越有性生殖的范畴，转而研究细胞分裂的拓扑条件。”从夏尼小学一年级开始，米歇尔就对男生的残忍大为吃惊。诚然他们都是农民子弟，常常亲近自然界的小动物。但是当他们用圆规或蘸水钢笔尖刺蛤蟆时所表现出的那种快乐、本能的天性，着实令人吃惊。紫色墨水在那可怜的动物皮肤下扩散，使它慢慢室息而死，而他们都围成一圈，眼睛兴奋得发光，欣赏它垂死的情状。他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就是用剪刀剪断蜗牛的触角。蜗牛的全部感觉都集中在触角上，末端有小小的眼睛。没有了触角，蜗牛就变成了二块软物，痛苦、不知所措。米歇尔很早就明白，他和这些小野蛮人应该保持距离。相反，女生却没有什么可怕的，她们温和二些。对世界的这种直觉，后来被每星期三晚上播放的《动物的生活》所接替。在卑劣、邪恶、不断残杀的动物本性之中，代表忠诚和利他主义的惟一迹象，是母爱或保护的本能。总之是某种难以觉察的、逐步趋向母爱的东西。雌枪乌贼，一种二十厘米长的小东西，会毫不犹豫地攻击接近它的卵的潜水者。
    三十年之后，他仍然只能得出同一个结论：女人显然比男人好。她们更娇媚，更多情，更有同情心，更温存，不那么粗暴，不那么自私，不那么表现自我，不那么残忍。此外，她们也更理智，更聪颖，更勤劳。
    “实际上男人有什么用呢？”米歇尔观察着阳光在窗帘上颤动，心里这样问道，“先前的时代，到处都是熊，孔武有力的男子汉特性能够起到特殊的、不可代替的作用。可是几个世纪以来，男人明显地几乎没有什么用了。他们有时打几场网球来排遣无聊，这倒还没什么坏处。可是，有时他们认为‘推动历史前进’是有益的，就是说主要是发动革命和战争。而革命和战争，除了带来荒唐的痛苦之外，还摧毁过去最好的东西，每次都是彻底破坏再重建。人类的演变本来就没有纳入上升进步的正常进程之中，这样一来又要遭受一轮混乱，结构被破坏，失去稳定，充满暴力。这一切应该直接完全由男人负责（都是由于他们对冒险和赌博的兴趣，他们可笑的虚荣心，他们的缺乏责任感、他们本性的粗暴）。一个由女人组成的世界，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会是一个无比优越的世界。它虽然发展会慢一些，但稳定，不会倒退，不会陷入有害的纷争，而会向着共同幸福的状态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