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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条条框框的社会】【怎样才算是好朋友？】◆朋友有美好的形容词。朋友让我们有幸福感，但是巧克力、动画片、宠物、爸爸妈妈都让我们感到幸福，那么朋友带来的幸福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如果朋友是一个智能机器人。如果有一个智能机器人，外形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他通过大数据了解你，时时刻刻关心你，帮你辅导功课，给你讲笑话，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安慰你，精准地提供各种建议……你会同样感到幸福吗？你们之间会产生友情吗？※思考与讨论※如果能，它可以取代你现在的朋友吗？如果不能，请说说为什么？

◆友爱不是由一个人完成的。哲学和友爱的关系非常紧密，哲学在古希腊语里的意思就是爱智慧，或智慧之友，里面就包含友爱。不仅如此，哲学也常常是在朋友之间的讨论中生长出来的。所以，聊得来是友情的“基本配置”。如果我们问，怎样才算是好朋友？你有自己的独家觅友标准吗？成为朋友，与其说有现成标准，倒不如说是一次充满惊喜的发现之旅、冒险之旅。因为友爱不是由一个人完成的，而是两个人（有时也是人与动物）共同创造的东西。

【如何理解友谊】◆友爱的两个特质：照料与用心。《另一个保罗》的绘本中，提到了友爱的两个美妙特质：两个好朋友都叫保罗，就像一个比喻：朋友是另外一个我，因而了解朋友总是和了解自己连在一起。哪怕两个人在某些地方不同，有时甚至观点相反，但是一旦用心，朋友之间就能分享美好、挫折、心碎……分享无法被归类的自己。当然，朋友也是敢于指出问题的人，我们自己常常看不到这些问题。不讨好，也不害怕被讨厌，才是朋友间的默契。

◆友爱带来美和善。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给自己的儿子写了一本叫《尼各马可伦理学》的书，里面有很长的段落提到了友爱（第八卷）。他说：“人们常常因为有用而结交，或者因为快乐成为朋友，这两种朋友都很容易散伙。”君子不器，友爱不是通向“用处”或快乐的工具，而是一种伦理生活，它有助于你成为友善与自由的人，尽管这样的友情在生活中其实很稀少。亚里士多德的老师柏拉图写过一篇美妙的《会饮篇》，讲述了友爱（爱若思）的不同境界。虽然两位大哲学家用了不同的词来谈论友爱，但一旦领会了友爱，就会被一步步带向一个共同的目的地——永恒的美和善。

◆朋友能丰富对方。有一个关于米诺鱼和青蛙的故事：当青蛙还是蝌蚪的时候，两个朋友形影不离；而当蝌蚪长成了青蛙，离开了水域，两个朋友就有了无法共享的世界。青蛙回来拜访老朋友时，会给米诺鱼讲鸟、奶牛和人类的事情，米诺鱼觉得奇妙，可是它的想象力永远无法超出鱼的水域。朋友有时甚至完全不同，说不同的语言，属于不同的物种。由于这些差异，我们无法感同身受某些经验，但是朋友能丰富对方，帮对方从“我”的狭小牢笼中挣脱出来，哪怕片刻。

◆平等是友爱的实质。◆朋友也要有一定的距离。哲学家叔本华讲过一个豪猪的故事：寒冷的冬天，一群豪猪挤到一起取暖。距离太近，各自身上的刺会刺痛对方，受不了，只能躲开。然而御寒的本能又使它们聚到一起，疼痛则使它们再次分开。就这样，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直到找出一个妥帖的距离。所以，再亲近的朋友也要有度有礼。※思考与讨论※有人觉得礼貌有时会让朋
友感到疏远，朋友之间怎样的距离才刚刚好呢？

◆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朋友分享的时光，既可能是当下，也可能是记忆，或是遥远的想念。当然，我们也会有这样的朋友，他属于某一个时间、空间，然而在后来的生活里，渐行渐远，他像旧时代的化石一样，清晰地刻在记忆里。中国有句古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了念想，远在天涯和近在咫尺就没有什么不同了。如果你还没有朋友，或是不慎失去了自己的朋友，那么在独处中保持开放，爱这个世界，也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起码，我们可以练习先成为自己的朋友。

【我可以不听话吗？】【什么是不听话】孩子当然需要成年人的监护，需要理解规矩和界限，需要学习有自我意识的同时不唯我独尊，学习不通过发脾气或施加暴力来表达自己或获取关注，学习尊重他人的自由，学习通过规则获得自由……凡此种种学习，都不是几句说教、几项行为守则就能完成的。但是，孩子多听话才算听话呢？我听一位幼儿园老师说过一个稍有些极端的个案：她班上有个孩子太听话，你若是没有给她“安排”，她就不知道要做什么。设想一下，像这样，孩子听从父母或老师的每一句话，对家长、老师唯唯诺诺，是一件多么不自然和可怕的事。

【如何理解“不听话”】◆苏格拉底的三次“不听话”1.在法庭上为自己申辩。先讲一个有关苏格拉底不听话的故事：苏格拉底70岁的时候，被人告上法庭，罪名是他不信城邦信仰的神。不仅如此，他还腐蚀年轻人，让他们也不听城邦的话，不信神。（什么是城邦呢？就是指古希腊的雅典、斯巴达那种像城市那么大的国家，当时城邦的公民也不过几万人而已。）苏格拉底要在法庭上给自己申辩，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时候的法律有很多选项：◎可以逃跑、不出席审判。◎可以让太太领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哭闹一下，博得同情（这种做法在当时并不稀奇）。◎可以缴纳罚款，代替死刑（可是苏格拉底很清贫，支付不起罚款）。◎可以选择流放，余生流亡于外乡。

但苏格拉底没有选以上任何一个，而是选择公开为自己申辩。苏格拉底认为自己没有不信神，他相信是神指派他，过一种哲学的生活，因而他并非不敬神，相反，他更虔诚，他不会因为任何危险——比如被告上法庭了——而放弃神给他的职责。如果让他停止哲学思考，才判处他无罪，那他宁愿服从神，也不愿意服从公众。苏格拉底给自己的辩护失败了，很快就要被处死。他的朋友们为他策划好越狱，但是这次，苏格拉底连朋友的话也没有听。最终，苏格拉底服从了城邦的判决，喝下了毒药。苏格拉底如此回应自己的服从：就算遭遇了不公正，也不能以不公正、不守信来抗议，这样会使自身陷于矛盾。既然选择了公开申辩，就要接受审判的后果。※思考与讨论※为什么苏格拉底不逃走呢？

2.怀疑神灵对他的夸奖。其实，苏格拉底不仅不盲目听从公众或权威的话，也没有轻信神的话。之前有一个德尔斐神谕，也就是神的指示说：苏格拉底是全希腊最具智慧的人。要是你得到神灵的这般夸奖，会沾沾自喜吗？我们来看看苏格拉底的反应：(1)首先他对这个夸奖报以质疑：有那么多“有智慧”的人，我只是“爱智慧”的人，怎么能称“最智慧”呢？(2)他开始走访以智慧而闻名的人，来证实神谕是错的。渐渐地，他发现有些人不智慧的地方恰恰在于：自以为知道他们并不知道的事情。假装知道，先是对别人不诚实，慢慢成了对自己不诚实。苏格拉底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自以为自己知道的人。/苏格拉底证伪不成，反而证明了神谕是对的。但是苏格拉底的智慧在于：“我知道我不知道。”

3.对专制说“不”。公元前406年，雅典军队和邻邦斯巴达人作战，遭遇了风暴。为了避免更多伤亡，将领们未能收回阵亡将士的遗骸，就回到了故乡，他们为此受到指控。后来议会准备用投票的方式，将他们判处死刑。苏格拉底坚决反对，说这种做法不符合雅典的法律，也不公正。可惜最后，这些将军还是被处死了。另一次是三十僭主——一群集体统治雅典的暴君命令苏格拉底捉拿并处死另一个人，苏格拉底觉得不合法，就冒死抗命逃回家中。

☆☆☆三次“不听话”。一次面对神谕，一次面对民主统治，一次面对专制政治，苏格拉底都选择了“不听话”，而是听从良知，听从理性。

◆只会听话的人永远长不大。“不听话”不等于“不讲理”，而是为了让双方进入对话。无条件地听话，必然会败坏讲理，也会让发号施令的人慢慢失去思考的能力。从另一个角度看，接受别人的不听话很重要，这可以让自己跳出已有的思维定式。一味地言听计从，只会造成双向损失。

1.“不听话”的小王子。你们有没有读过《小王子》这本书？这本书里说，有一个国王孤零零地在一颗小行星上发号施令，小王子的意外出现让他终于有了一个“臣民”。他先斥责小王子，说他在国王面前打哈欠违反礼节，之后又命令小王子打哈欠，他声称统治一切。而当小王子请国王让太阳立刻落下时，国王却做不到了。很显然，在自然法则面前，国王也无能为力。

2.“听话”的纳粹军官。所谓“不思考”就是不运用自己的理性。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顺从”前，没能鼓起勇气先自己想想。这是恶的渊源。在德国的历史中，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是最为黑暗的一段。战后审判时，曾实施集中营大屠杀的纳粹军官艾希曼为自己辩解：我仅仅是“听话”而已，我必须服从命令、履行义务。他在命令面前，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去独立思考，更没敢说“不”。他的恶在于平庸，而恶的制度让不平庸的成本无限高下去……

德国哲学家康德说，人需要启蒙——也就是用光把自己照亮，需要鼓起勇气，自己动脑筋，也就是用“讲理”来代替一味地“听话”。他说，“启蒙除了自由之外，并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只会听话的人，永远是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无法独立思考。若是没有这个有时让人不快的“不”字，就不可能有自律，不可能有自由。若是没有各自给出理由，那么就只有“顺从”，而没有心服口服的“服从”。※思考与讨论※你怎么理解那位纳粹军官的辩解呢？

◆孩子们的“不听话”。别小看孩子们，他们的心灵深处可能有着深刻的、带有人类精神的成熟。大人能做的，就是和孩子一起，被理性之光清清白白地照亮，如同一次意外获得的学习机会。孩子们的“不听话”，不论是否无理取闹，都是成长中自然发生的一部分。和孩子们一起学习，放下命令的姿态，心平气和地进入平等的对话。哪怕还有不顺畅，哪怕依然有自然因果规律的惩罚，只有这样，孩子们才能学习无畏和思想，他们接受的才不是强权，而是规范。他们也才能把外在的条条框框，变为自己真正需要的并能真正恪守的原则。

【我为什么必须上学？】与时俱进的“上学”。在古代没有学校的时候，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去狩猎、种地、打仗。慢慢地，有些人不必忙于吃饱穿暖，开始有点闲暇，对世界感到惊奇，提出很多刨根问底的问题。为了弄清楚这些问题，一些人聚在一起学习、讨论，甚至一起生活，建立了学校。“学校”在古希腊语中是“闲暇”的意思。学校不会有立竿见影的产出，是人类有创意的发明。有人或许觉得，没有学校也一样可以自学，但这样自律的人寥寥无几，也很难持之以恒。

◆古代：学习是特权。在古代，知识曾经很隐秘，学习和写字都是王公贵族的特权。孔子提倡“有教无类”，任何人都可以跟他学习，放在今天我们觉得习以为常，但在当时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智慧。有一句众所周知的格言——知识就是力量，英文是“knowledge is power”，直译应该译成“知识就是权力”，而从拉丁文看，译成“知识就是潜能”更贴切，因为知识并不直接起作用，而是需要一些条件来实现。

☆☆☆隋唐科举制度。中国隋唐之前，上学多是通过小作坊式的私塾进行，有才华的平民要仰仗贵族举荐。始于隋朝、成型于唐朝的科举制度，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给了平民一次公平的机会。知识效力于权力，也会适当规范权力，权力因此不能肆无忌惮地只靠出身、武力和财富获得。

◆19世纪：学习能带来平等的机会。出生在怎样的环境是不由自己的，但是学习能带来平等的机会。不仅如此，唯有学习，才能带来真正精神上的平等。伯克为什么把学会阅读比作洗礼？因为阅读让他获得了一种自我成长的可能。◆20世纪初：女性教育困境。现如今，义务教育是必须做的事。但曾经，女性连上学的权利都争取不到。仅仅一个世纪前，1920年，北京大学初次招收9名女生入学，也要冲破重重阻力。◆20世纪60年代～70年代：无法上学的遗憾。

【上学就一定要去学校吗】◆去学校可能的“坏处”，

1.不是每一位老师都谅解你的顽皮。2.不是每一个同学都对你表示友好。3.不是每一门课程都让你提得起兴趣。4.有作业，有压力，有时也会感到无聊。5.有时会感到被漠视或产生自卑，甚至可能遭遇霸凌。6.学习也有可能让你觉得枯燥单调。◆去学校可能的好处1.你能碰到让你突然“开窍”的老师。2.读到一本让你觉得值得的好书。3.碰到一两门格外喜欢的课程。4.遇到既可以友好相处，也可以相忘江湖的好友。

学习是一次“冒险”之旅，有的东西貌似了无一用，要慢慢才知道它的妙用。只要能反思，我们就可以不断检验，知识究竟是在“捆绑”我们，还是剥除障目的眼罩。学习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学习一技之长，我们可以谋生；而终身学习，会决定我们是“谁”。中国儒家传统强调“学以成人”，从物格开始，到意诚心正的人伦修养，从自身到家国，最后成为“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未来学校的想象】学校不是一成不变的，人们不断在让学校更契合孩子的天性。在今天的芬兰，“语数外理化”等科目被融合在“主题”和“项目”中，学生们一边做项目，一边自己找材料研究，可以去异想天开，并实践自己的异想天开。未来的学校应该会完全不同。如果让你设计未来的学校，它会是怎样的呢？1.学校没有围墙，老师、家长和小朋友们一同选课，没有所谓的开学和毕业时间。2.学校提倡真心爱好，可能学到知识，因此不感兴趣的主题可以自主压缩时间。3.在家上网课，到乡村去学习植物、园艺和农业，去博物馆上历史课和艺术课，到国外学习外语，到工厂和实验室学习科学。有点像《神奇校车》中那有位魔法师般的卷毛老师，带你游山玩水，在体验中学习。4.文理科和艺术课糅合在一起，比如学习汽车，就将数学、机械、设计、制作模型、销售、参观工厂都纳入课程中。5.有比游戏还好玩的互动软件，让你对学习“上瘾”。6.学生可以自己选老师，一些老师会是AI机器人，也有越来越多的老师是兼职老师，来贡献自己领域的成果。7.老师可以说各种语言，有电子同声传译，不用担心无法交流。8.分数也不再重要，学生像艺术家一样创作作品，成绩可以是老师对作品的评论，也可以是作品的共享指数。

【规则是从哪儿来的？】在动物王国里，只有强力，没有规则。当一只猎豹捕食一头羚羊时，我们即便感到同情，也会认为这是大自然中的博弈，与善恶没有关系。但是，在人的世界里，规则可就太多了，从不许杀人、偷窃的戒律，不许说谎的道德律令，到交通规则，甚至餐桌礼仪等。人不仅有规则，还应发自内心地遵守规则。若是有人不遵守，人们会感到不安，甚至义愤。

【什么让我们觉得应当或不应当呢】规则是存在于自然中，被人发现的呢？还是根本不存在，被人发明的呢？有的规则是被发现的，比如我们往天上扔一个球，它会弹几下，落到地上，这是自然规则，或者是自然规律。我们无法违反自然规律，比如命令那个球一直弹下去，或者悬在空中不动。有的规则是人制定的，比如红灯停，绿灯行；比如不可以随地扔垃圾。我们可以遵守大家制定出来的交通规则，但要是说我们遵守万有引力的定律，是不是就显得有点荒谬了？如果我们不能违反一个规则，也就谈不上遵守它。举个例子：门锁真的挡得住人吗？其实人拿着工具就可以把门撬开。人不这样做，不是因为不能够，而是因为不应当这样做。

◆孤岛实验中的规则难题。那么，是什么让我们觉得应当或不应当呢？我们来做个经典的思想实验。1.你来到了一个孤岛，岛上只有你一个人，你需要规则吗？2.岛上来了一位叫“星期五”的男孩，怎么办？3.岛上又陆陆续续来了其他人，该怎么办？4.现在大家都觉得需要规则，而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岛上有七个人，到底由谁来定规则呢？

【如何理解规则】◆怎样判断规则的好与坏。到目前为止，我们说的规则都是对人有益的好规则。那世界上有损害人的坏规则吗？在人类的历史上，有过很多伤害人的身心、伤害社会的规则。比如奴隶制、种族隔离等，许多恶法都是以法律之名甚至严苛的刑法来执行的。现在有些地方依然还有法律规定女性不能决定和谁结婚，她们如果表达意见就要抱有意志和决心，甚至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很多规则都称自己是合理的，那么，怎样判断规则的好与坏呢？

1.康德说规则需要针对所有人，若是只有白人、男人、富人想要，而有色人种、女人、穷人不想要，它就不是好规则。若是这一代人想要，而子孙后代不想要，比如能源耗尽、环境污染、气候变暖就是未来的人类不想要的，它也不是好规则。2.规则不是为了限制，而是要保障人们的自由。为了这一点，就需要在限制个体自由和保障整体自由之间找到最合乎比例的平衡点。规则能够实现不是因为惩罚，而是我们把规则变成了自律。在康德那里，法律和道德的目的都是为了人的自由。3.规则要求任何人不能把别人当工具使，而是同时当作目的。如果我们帮助别人是为了自己被夸奖，就不是真心帮助，而是悄悄地把别人当工具，而不是当目的。
在康德说的自由基础上建立的规则，人们就不会因恐惧而遵守，而是因为自由，因为自律，因为应当而遵守规则。也有人不同意，认为如果没有惩罚，这些规则只不过是些建议罢了。很多人天生是不守规则的，那么，必须承受不良后果。※思考与讨论※同样是遵守交通规则，有的人因为害怕罚款，有的人担心伤害别人，有的人觉得这样安全，有的人认为该像遵守契约一样去遵守大家制定的规则。你有没有想过究竟为什么要遵守或者不遵守一个规则呢？

◆规则中也有特例。规则总是和特例分不开，有一个名叫《狮子图书馆》的故事，恰好说明例外有时是一种智慧。图书管理员马彬先生有一天向馆长汇报：“有一头狮子在图书馆里！”馆长麦小姐因为狮子并没有违反规定，没有管它。于是，狮子在图书馆里闲逛，用尾巴拂去书上的灰尘，让小朋友站在他背上去拿书，趴在故事区听故事。慢慢地，大家习惯了有头狮子走来走去。有一天，麦小姐意外摔倒在地上，狮子跑去叫马彬先生，发出了吼声。它知道自己违反了图书馆的规定，立刻主动低着头走开了。之后一切恢复了正常，可是狮子再也没有出现。大家怅然若失，看到麦小姐失落的样子，马彬先生四处寻找，最后发现狮子就坐在图书馆门口向里张望，他站在狮子背后说：“我们有一条新规定，只要有正当理由——比如为了帮助受伤的朋友，可以在图书馆吼叫……”在合情合理的时候，打破规则，人们管它叫作实践智慧，或者灵活性。

※思考与讨论※我们可以继续追问，这种灵活性有可能被滥用吗？人类制定了那么多规则，哪些规则限制了我们的自由？哪些规则帮助了我们习得自由呢？【大小朋友练习时间】小朋友们，如果你和爸爸妈妈一起来制定家里的规则，要如何制定呢？你会更加遵守自己参与制定的规则吗？

【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去工作？】※思考与讨论※劳动到底让人们成为人，人群中的人，自由的人，还是把人转化成零部件呢？

【如何理解人类的工作】许多人工作，是因为不得不。我们没法像原始人那样狩猎、采集果实，我们可能会因猎杀动物而受罚。我们也无法像鸟儿筑巢一样，在林中盖一间小屋，甚至挖个地宫。我们也不能擅自进入某个果园，摘些蔬菜水果，会被当作小偷抓起来。人们若是衣食无忧了，还要去工作吗？※思考与讨论※当机器人承担了所有的粗活、重活，每个人从生到死都有由世界政府提供的人类基本生活费，你还会工作吗？如果不工作，你打算做什么呢？

◆如何衡量投入工作的时间和精力。在18世纪，西方的工人曾每天工作12个小时，现在普遍推广的8小时工作制和双休日，是通过工人运动争取来的，全世界的人都跟着受益。未来学家说——这也是很多孩子的愿望——未来人们可以每周工作2天，休息5天。

这个建议让我想起伯尔讲过的一个有关劳动的趣闻：某个港口停泊着一艘渔船，里面躺着一个渔夫。一位游客拍照吵醒了他。游客想攀谈几句，就问渔夫：“您今天不出海吗？”渔夫摇摇头说：“不了，因为我一大早就出过海了，捕了很多鱼，明天，甚至后天都够用了。”游客很不解：“如果您每个好日子都多出几趟海，一年可以买摩托艇，两年可以买两艘船，四年就能买一艘大船，之后还可以办鱼类加工厂，甚至乘着自己的直升机寻找鱼群。”游客越说越激动，“然后您可以安然地坐在这个港湾，在阳光下打盹儿——还可以眺望这庄严美丽的大海。”渔夫说：“我已经这样做了，是刚才您拍照的声音打扰了我。”

很多人喜欢渔夫的知足常乐，但是也有很多人对此有不同的想法。工作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不再工作。工作的一部分是为了谋生，另一部分也是为了享乐趣。就像那位四处播撒花种的花婆婆，别无所求，只是想做一点让世界变得更美的事。大多数劳动都有酬劳，绝大多数人都梦想工作能带来财富。有的工作是为了一个良善的愿望，比如当志愿者，放弃酬劳。

◆做家务算是工作吗？◆如何理解工作的意义。人们通过劳动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改变了大地的样貌，也带来环境气候的诸多问题。而解决这些问题，除了需要共同劳作，还需要不断重新考察我们对自己、对他人和对自然的理解，这需要一种很特殊的劳动方式，叫作行动。我们作为社会中的人，去自由地提问，去思想和行动。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和协作，发现自己，理解世界，赋予自己的工作以意义，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只有这样，工作才不仅仅是出售劳动时间。真希望，你未来的（或者现在的）工作就是让你做喜欢的事，而你也有足够的能力和想象力，把喜欢做的事变为自己热爱的工作。

【第四章地球中的问号】【鱼的灵魂会上天堂吗？】某天在餐馆，听到一个孩子对着吃剩的鱼骨头问：“我吃掉的这条鱼的灵魂会上天堂吗？”这句话包含了很多问题：什么是灵魂？什么是天堂？鱼有灵魂吗？鱼能去天堂吗？被人吃掉和自然死亡，对鱼的灵魂有不同吗？鱼有没有灵魂和我们吃不吃鱼、怎么吃鱼，有关系吗？

【天堂能否见到动物】※思考与讨论※即便人们期待在天堂中见到一同生活过的动物，或者了解的花鸟鱼虫，但是苍蝇、蚊子、蟑螂肯定没有名列其中。小朋友们甚至会希望有米老鼠，但不会想到吃粮食的田鼠，这算不算物种歧视呢？

【如何理解灵魂】◆灵魂到底是什么？动物是能活动的物，古代汉字甲骨文的“物”不是简单的“东西”，它有个牛字旁，指各种颜色的牛，形容万物庞杂。动物的英语是animal, anima在拉丁语中是灵魂的意思。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灵魂在身体内部推动生命，是身体运动和生长的原因。只要有生命，就有灵魂。按照这个定义，植物、动物和人都有灵魂。植物有的是营养灵魂，只能繁殖和生长；动物比植物多出了感觉；而人的灵魂会思考，是更高级的灵魂。

不论在人类那里，还是在动物那里，灵魂都看不见，摸不着。既不能证明它在，也不能证明它不在。或者我们就是这样定义灵魂：物质让人看见，而灵魂的特质在于思考。关于灵魂是什么，从古至今人们都莫衷一是：1.灵魂像幽灵一样，能离开身体后存在。2.灵魂支配人脑和身体，无法独立存在。3.灵魂只是身体的功能。4.没有灵魂，心灵就是人脑。5.当代还有很激进的哲学家（比如查尔默）要放弃“心灵”“灵魂”之类的词，转用信息单位来表示“意识”，电脑和人脑都可以交换信息，只是量的大小不同而已。

◆如何对待我们食用的动物。※思考与讨论※
有人会用一种哲学的态度说：我们还没有弄清楚灵魂的概念，所以这个思想实验和这些讨论毫无意义。但我们如何对待动物，一定要具有“灵魂”的知识吗？即便动物没有灵魂，没有语言，没有理性，我们就可以像对待一块石头一样对待它们吗？有科学家证明动物有语言，能交流，有感情，能感受爱和疼痛。人可以和动物做朋友，也要尽可能保护动物。

※思考与讨论※的确有哲学家写了一本名为《动物解放》的书。人不仅仅要尊重人，也要尊重动物。动物并非天然就是人的食物、玩物或东西，它们并不是为人类而存在，它们有内在价值，为其自身而存在。动物和人一样体验着生命的喜怒哀乐。我们怎么对待动物，在骨子里我们就怎么对待他人和自己。

【大小朋友的练习时间】柏拉图有一个洞穴的比喻，说人类被囚禁在洞穴里，误把影子当成真实。启蒙就是从这个洞中走出，走到明亮处。很多人尝试走出，也有很多人阻碍这些尝试。人类的境遇多么像故事中的那群母鸡，而人类梦想的天堂，多像小母鸡梦想的歌唱、游泳、飞翔和下金蛋呀。爱提问题的小朋友们和大朋友们，如果我们的人生是那个无边无际的养鸡场，你会是那只勇敢的小母鸡吗？

【垃圾都去哪里了？】随处可见的垃圾◆关于垃圾的一组小数据1.某包装技术协会的统计数据显示，我们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垃圾来自包装材料。随着线上网购越来越盛行，包装材料产生的垃圾还会持续增加。2.《对话》发布的一份科学报告显示，每年有超过1000万的吨塑料垃圾进入海洋。3.法国发展研究院研究表明，每年海里的垃圾袋使大约1500万个海洋生物丧生。

◆塑料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一种垃圾。从人们用石油制造塑料开始，不过100年的光景，现在全世界的塑料产量已经达到了每年1亿吨。塑料从神奇材料的“白色革命”变成了现在的“白色污染”“白色灾难”。而且塑料仅是众多垃圾中的一种。有些厂家技术简陋，生产的塑料在温度达到65摄氏度时，有毒物质就会渗出，若是拿这样的塑料制品盛装食物，就会损伤人的肝、肾、神经和生殖系统。不仅如此，塑料微粒正把海洋变成“塑料汤”。有的鲸鱼吞食了塑料后痛苦不堪，甚至在海滩上自杀。任何物质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塑料也可以降解掉——也就是从大分子变身为小分子，甚至最后被分解成二氧化碳和水，被大自然消化掉。塑料种类很多，并不都是100年也降解不了的，现在有些塑料在“酶”的帮助下，几个月甚至几天就能完全降解。人们也试图用新科技解决问题，用淀粉、海藻、微生物等制造替代品。

【如何认知垃圾】◆生活中都有些什么垃圾1.固体垃圾。2.液体垃圾，比如卫生间和厨房的废水。3.气体垃圾，二氧化碳排放就是一种，碳排放会导致温室效应。◆垃圾去哪了？垃圾处理一般有三种方式：1.回收：回收最为理想，但是对成本和技术要求很高，最主要的是全民的参与意识。垃圾若是经过良好分类，就能重新变成可使用的物品或者能源。2.焚烧：焚烧垃圾可以发电，但是会产生有毒物质和大量烟雾，污染大气，加重雾霾，损害环境和身体。3.填埋：在大多数城市，垃圾处理依然以填埋为主。填埋虽然省钱，但与其说是处理，不如说是换了个地方，犹如埋了无数颗定时炸弹。很多垃圾埋了几十年，仍无法被自然降解吸收，小宝宝们都长成大人了，他们用过的尿不湿可能还堆积在某个垃圾堆里。掩埋污染土地，导致农业减产，甚至动植物死亡。如今的垃圾可以说“四面埋伏”，垃圾团团包围着城市。/其实，所有的垃圾都会以循环的形式，返回我们的生活中，不论空气、水源还是土壤。所谓自然遭到破坏，不过是人类的视角，并非自然真的坏掉了，即便一万年，对于宇宙自然而言也不过白驹过隙，但是对于人类，百年就可以囊括其一生。※思考与讨论※垃圾是我们不再需要的东西，但是我们确定不再需要这些东西了吗？

◆垃圾太多造成的污染后果。有一部动画片《机器人总动员》，讲的是2805年的故事，地球因为污染，垃圾堆积如山，早已不再适于居住。人类被迫乘坐着大型飞船远离家园，在无边的宇宙流浪。除了机器人，人类已经没有了生物同类。在地球上，太阳能机器人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分装废品。几百年过去了，机器人接连损坏，最后只有一个叫瓦力的清洁工机器人仍在继续卖力工作。它有自己的意识，喜欢收集灯泡、魔方等小物件，也喜欢在收工后看几百年前的歌舞片，还有一只蟑螂朋友为伴。

◆垃圾分类有学问。在德国，玻璃回收分成白色、绿色和棕色的玻璃瓶。此外，电池和节能灯是有毒垃圾，需要单独放置。日本在回收方面非常有经验。你若是扔一个矿泉水瓶，先要把瓶盖取下来，把瓶身上的塑料撕下来，把瓶子踩扁，再投到回收垃圾桶中；扔一个牛奶盒，要洗净、拆开、晾干、折叠以后再扔；碎玻璃、碎餐具、刀片等，要用报纸包好，写上“危险”二字。在日本，垃圾回收有固定时间和地点，回收机构每年发放垃圾收集挂历，上面写着每天收什么垃圾。这样精细的垃圾分类在日本已经坚持了40多年，早已成为民众的生活习惯。

◆我们如何看待垃圾和浪费。反思一下自己的生活：在外面吃饭，点菜是不是点得适可而止呢？吃剩的饭菜如何处理呢？买菜的时候，会随手带几个布袋或旧塑料袋吗？我们如何处理不用的玩具、衣物、家具呢？现在很多人无节制地消费和浪费。而大自然是有限的，玻璃是沙子做的，金属是矿石提炼出来的，塑料是从石油提炼出的。如果我们无节制地消耗，就会耗尽地球的资源。

一个孩子问爸爸，大树可以用来做什么？爸爸对他说，大树给许多生物提供家园，可以净化空气，而且能提供树荫，高大又美丽，孩子们还可以爬树。树仅仅存在就有尊严。我刚去德国留学时，一次和好友约翰娜去超市，她拿着一块黄油找产地，我搞不懂。她说要买柏林附近生产的黄油，这样就能减少运输的能耗。这种考虑令我大吃一惊，我之前很少考虑我买的东西，从生产、运输、使用到垃圾处理，到底给大自然带来了怎样的负担。

☆☆☆代际正义。罗尔斯提到了代际正义，就是说，每一代要为后面的世代留下遗产，也留下资源，如果我们过多消耗，涸泽而渔，留下无边无际的垃圾场，那就是对我们孩子的孩子不公平。

【大小朋友的练习时间】处理垃圾，意味着我们对一个由自己开始的事情负责，让它有始有终，善始善终。而观察一个日常物件，思其来处、想其去处，就是一个日常的哲学思考练习。小朋友，下次去和爸爸妈妈逛超市的时候，试着想想你要买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之后废弃的包装又会到哪里去？

【花儿也会疼吗？】植物没有眼睛，但能感光；没有神经，可细胞间有类似神经传导的连丝通道；动物疼的时候分泌的化学物质，植物也会分泌；动物疼的时候传输的电信号，植物也会传输。当卷心菜被虫子攻击的时候，它会释放出化学信号，搬来救兵，吸引昆虫来对付这些虫子，据说连敌人多小都能知道呢！然而，有些人不同意这种说法，说花儿有自我保护的机制和感受疼痛是两回事，疼痛是人类自己的感受，说花儿疼不疼，痒不痒，只是一种比喻，拟人的修辞。在科学上，我们只需要描述植物受到刺激时的反应即可。

【如何理解植物的知觉】一旦我们提出这样的疑问：花儿会疼吗？我们对待植物、看待世界就会有所不同。◆从种子的视角出发感受它。当我们伴随小种子在大风中旅行，在一处扎根、抽芽、生长时，会不会觉得每一朵小花都如此来之不易？我们不免会替那粒小种子担心，担心它夭折、枯萎、被伤害，担心自己就是那个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踩断花茎或折断花朵。有一句古诗“应怜屐齿印苍苔”，是说担心木鞋踏伤了青苔。

“花儿会不会疼”的问题，会成为我们感受“花儿”的契机，而不再熟视无睹。一旦有了对“花儿”的感受，我们也会用另一种的眼光看草叶、看鸟虫，体会杜甫诗中的“花溅泪”“鸟惊心”，庄子濠水边感同身受的“鱼之乐”……我们随着感悟的延伸而日益内心丰盈。

◆如何感知自然。【大小朋友练习时间】爱提问的小朋友们和大朋友们，除了花儿疼不疼之外，我们似乎会继续刨根问底：蔬菜会疼吗？蚊子会疼吗？病毒和细菌呢？我很好奇你还会问哪些问题。当我们想象自己成为一朵花、一只蝙蝠、一只长着复眼的蜻蜓、一条水里的鱼，我们自己和所处的世界可能有什么不同呢？

【最大的东西是什么？最小的东西是什么？】有一个应用软件《宇宙的刻度2》，你只需要在手机上动动手指，就可以改变尺度。小小的手机屏幕，可以变成显微镜，呈现最小的东西，也就是人类目前可测的最小单位——普朗克常数；也可以变成望远镜，呈现最大的东西，直到灰色的宇宙边缘。以宇宙为参照，地球上的人类实在太小了，如介子微尘。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人类又那么了不起。这里的大和小，不是在和微生物、量子泡沫比个头，而是说人类能通过科学与思想，理解比自身微小和庞大得多的东西。※思考与讨论※你能想象到的更远的地方是哪里吗？你会用“大”“小”来表达爱吗？“大小”是表达爱的合适单位吗？

【如何理解最小和最大】中国古代有一个哲学家叫惠施，他说：“至大无外，至小无内。”也就是说，最大的东西没有外边，最小的东西没有里面。
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没有外边，就是无限。没有里面，也不可能有外壳，它就是无，“无”是最小吗？惠施的话，好像把最大和最小给消解掉了。或许大和小就是一个相对的量，一旦要用绝对的“最大”和“最小”，就会陷入矛盾。

◆“透视”中的近大远小。小朋友们学习画画，会学到透视原理。我们看世界，眼睛都会“偏向”，把近处的变大，把远处的变小。/透视帮我们了解眼睛如何观看，也一定程度上印证了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日常生活里，往往越亲近我们的事情，就显得越重大。我们会放大近处的情绪，而忽略远处的忧患。

◆大小的意义。大小不仅仅是相对的，有时还是无意义的。庄子中有一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意思是说只活一天的菌类不知道一个月是什么概念，而蝉夏天生、冬天死，也不知道一年是什么概念。人们多以此用来形容朝菌和蟪蛄目光短浅，但其实月和年的长度大小，对于它们毫无意义。

◆超越大小的智慧。数字、货币把我们的世界尽可能地量化了，似乎一切都有了大和小，甚至明码标价。更令人惊奇的是，大大小小，已然成为我们思考的标尺，感受的标尺。但所有东西真的都可以用大小来衡量吗？我们可以把光谱数字化，但是颜色有大小吗？一幅画拍卖了一千万元，一部小说版权卖了一百万元，一次伤害以几十万元来补偿，但是美、感动、疼痛可以用大小来衡量吗？

从古至今，人们不断追寻卓越，追寻更大、更高、更快、更强，这无可厚非，我们都有超越的冲动，但是有时我们也会在追寻中迷失。不论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有一种智慧，超越大小，需要“适度”“中庸”，或者“中道”。它们要么在两端之间，避免两端；要么超越两端。

有些大小是无法比较的，因为度量衡完全不同。当世界卷入一个统一标准的无限卷尺中，我们会因为那把尺子而自卑、自得，或忐忑吗？我们能够从容地创造自己的尺子，恪守自己的尺度吗？一切卓越的创造性都不在于突破了某种大小的限值，而在于重新拟定了标准，甚至将我们从狭隘的尺码中解放出来。

◆苍蝇和大象的不同尺度。有一个《苍蝇和大象的足球赛》的故事，让我们了解了两种不同的尺度。大象菲菲生活在印度，它喜欢一切伟大而美好的思想，它会赞叹恒河中的月光，也会寻思那些不太起眼的花，无形的和微小的事物对于它同样重要。猴子们嘲笑菲菲没完没了琢磨问题，菲菲只是礼貌地一笑，因为解决问题的快慢没有那么重要。恒河滩上有一个粪堆，聚集了无数苍蝇，它们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物种，数量众多，轻而易举就能遮住太阳。为了证明苍蝇才是最强大、最聪明、战无不胜的物种，它们要和大象菲菲进行一场足球赛。苍蝇们委托屎壳郎做了一个坚固耐磨的粪球，组建了由11只红头苍蝇组成的“粪堆队”。在菲菲毫不知情且在思考别的事情的时候，苍蝇球队在啦啦队和观众的围观中，以108:0的悬殊比分赢了大象菲菲。队员们都成了英雄。然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使得恒河水上涨，粪堆连同冠军们都被冲走了。之后骤雨初歇，天鹅绒般的月光又照在恒河上，大象菲菲始终不知情，自己在一场比赛中被打得落花流水，它仍是一门心思地想：多美的月亮啊！※思考与讨论※当周围都在叫嚣着比赛时，如果你并没有菲菲庞大的身躯与灵活的鼻子，你也会像菲菲一样独自欣赏月光和花吗？

【如果吃一小勺黑洞会怎样？】一个小朋友可能刚接触到天文知识，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吃一小勺黑洞会怎么样？这个问题实在有趣又耐人寻味。

【什么是黑洞】◆了解黑洞。黑洞不是什么都没有，看不见不是因为质量小，而是因为密度太大。任何物质如果不断变小，小到临界点——史瓦西半径——的时候，就会坍塌成为黑洞。当太阳半径被压缩到3千米以内，地球半径被压缩到9毫米以内，都会坍塌为黑洞。我们之所以能看到物体，是因为光照射到物体上，再反射到我们的眼睛里。黑洞的引力可以把宇宙中已知的最快速度的光吸进去。光被俘获了，我们就看不到光被什么虏走了，只能通过周边的特殊变化来推测。

◆吃一小勺黑洞会怎样。了解了一点点黑洞知识，我们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如果吃一小勺黑洞会怎样？首先，我们想想，你能找到盛黑洞的勺子吗？就算黑洞只有一小勺那么大，它的质量和吸引力也会和整个地球差不多，这样的勺子早就被黑洞吸进去了。不仅如此，没等我们吃掉那一小勺黑洞，我们也会先被黑洞拉扯成面条，吃到肚子里，之后就会一直被吸到黑洞的中心奇点，直至粉身碎骨。

【如何理解黑洞】2019年4月10日，事件视界望远镜合作组织捕获了人类有史以来首张黑洞照片——M87星系中心的黑洞边缘照。这个黑洞和太阳系差不多大，离地球5300万光年。因为尘埃和气体阻隔，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影影绰绰的图片，这种模糊程度相当于我们试图去看清4000千米外硬币上的铸造年份。

◆科学把“不可见”变成“可见”。黑洞超出了我们的眼界，也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不仅没有现成的黑洞可观察，也没有现成的工具去观察，可以说黑洞无法直接被观测到。那这张带着橙红色光的黑洞照片是如何拍出来的呢？人们先是通过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做出推论，再由数学演算推算出黑洞的“样貌”。科学先假说，再通过论证、实验、观察去证实——证明这个假设是对的。

人们根据理论物理和数学推算发现，一般的光波不行，而需要测量波长更长的亚毫米波。更难的难题是，观察黑洞如大海捞针，目前已有的望远镜也不够大。于是，来自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科学家们在地球的8个观测站，制造了一个“虚拟”望远镜，这个望远镜的观察口径跟整个地球差不多大。科学家们把这8个观测站观测到的数据集合起来，运算分析。工作了十多年，仅拍摄这张图片，也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人类史上首张黑洞照片并不是一般的照片，亚毫米波无法被看见，也没有颜色，我们看到的照片上的橙红色，是后加上去的。这样的做法是不是给真实情景打折扣了呢？不是，是科学让不可想象、不可见的成为可想象的、可见的。

◆科学史中的等待。科学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先假设，后来才被逐渐证明。比如原子这个概念，作为化学反应不可再分的基本微粒，大家都再熟悉不过。实际上，在被化学家采用的数千年前，“原子”这个词就已经存在了，古希腊哲学家们认为原子是万物的本源，提出了一种假设。直到17～18世纪，科学家们才证实了原子的真实存在。元素周期表也是如此，化学家门捷列夫创建元素周期表时，已知的元素只有63种，有了元素周期表后，人们开始去发现新元素，而现在，已经有118种被确认存在的元素了。

这后面有无数次失败，也有单调的等待。任何科学的进展后面，都有无穷的思想和行动。物理学家们认为，我们银河系的中心就有一个质量非常大的黑洞。黑洞有着难以吃饱的大肚子，吞噬一切，但是黑洞也可能蕴藏着宇宙诞生的奥秘，也可能通向时间旅行或平行宇宙。你们若是对天体物理学感兴趣，就去继续了解吧。此外，宇宙中还有很多黑洞般的尚不可见、尚未可知，等待你们用思想和行动去揭示。※思考与讨论※我们有一天终将被黑洞吞噬吗？

【第五章摸不到的概念】【美的东西为什么美？】【
艺术之美的来源】柏拉图说：自然模仿理念，艺术模仿自然。艺术打了两次折扣才被呈现出来。
◆模仿。※思考与讨论※那些没有再现任何具体事物的模仿，比如抽象画、纯音乐，我们为什么还能觉得美？是因为它们模仿了可能有或应该有的东西吗？

◆创造和介入现实。有一个故事讲述在巴黎皇宫举办的艺术大赛，画家们纷纷带着自己的画作来参赛，作品大都是各式各样的国王画像。然而，一个不知名的画家克鲁索却画了一只鸭子。参赛时，画中的鸭子“呱呱”叫起来，变成了真正的鸭子，他的画因此获得大奖。可是不久，他画的蛇吓坏了一位贵妇，国王就下令查封他的画，还把他关进了监狱。但是，过了不久，他画的猛犬擒住了偷王冠的珠宝大盗，克鲁索又重获自由。但这时画家已独自一人走进自己的画里去了。

【如何理解美】◆美总和感觉有关。美是因为事物美吗？还是因为美的感受？要是一个美的东西，我们看不见、听不到、完全没有感受怎么办？要是一个丑的东西，一个有趣的东西，我们却感受到了美呢？比如看到一朵枯萎的花？有一位舞蹈家喜欢看民间木偶戏，牵线木偶在常人眼中显得笨拙，大概没有人会联想到艺术，但是在那位舞蹈家眼里，他看到的却是全然沉浸的境界，没有任何修饰和自我。枯萎的花与木偶绽放出的美，是因为人所赋予的美感吧。美总是和感觉有关，美学在英文中写成aesthetics ，这个词原意就是与感觉相关。

◆美是感受还是理解。我们闻到花香，不一定懂得花香。我们要是不懂艺术，怎么办？可不可以只去听、看、闻、触摸、品尝？去感受是不是就足够了，而无须明白美为什么美？德国诗人诺瓦利斯说：“我们永远无法理解全部，但是我们将做的、能做的，比理解更多。”中国的山水很美，因为里面有人文、历史、情怀、家园，这里有了这样的理解，才更能乐山、乐水。美的感触和文化传承的理解相互交融。

不同地域文化的人对自然与时节的理解不同：◎欧洲人通过欣赏铃兰、水仙、郁金香、风信子等早春之花，来过复活节。◎中国的北方，人们在春天欣赏海棠、迎春花、玉兰、丁香等，这些植物经由诗歌与艺术糅到了日常生活里。◎日本人赏樱花，体会事物在一个时间、一个地方，花儿唯一一次的绽放、凋零与我们的生命相遇，转瞬即逝，了无痕迹。※思考与讨论※我们可以进一步追问：感觉和理解可以分开吗？没有感觉的东西，我们能懂吗？我们不理解的东西，能真正地感觉到吗？若是经由美感，变得更为敏感，我们是否可以更懂这个世界，更懂别人？反过来，“懂得”是否会让想象力更自由自在地飞呢？

◆感觉、理解和道德之间的微妙关系◆无用之美◆美的谜团。德国浪漫主义大师大卫·弗里德里希的《海边修士》也画出了这种美的谜团与无限。一位修士背朝我们，面向浩渺海天，他面目不详，可能就是画家本人，站在画的中央，前景和背景，如同隔着有限和无限、此岸和彼岸。我们和画中人一样，看同样的风景，既看画中人，也反观自己，仿佛无限往复，其中之美，仿佛始终未完成一般。苏格拉底有一次和几个好朋友会饮，谈到了经验美的无限过程：“我们从一个美的形体到两个美的形体，从两个美的形体到所有美的形体，从形体之美到体制之美，从体制之美到知识之美，最终明白什么是美。最后，那长期辛劳的美的灵魂会突然涌现出奇景，这种美是无始无终、不生不灭的。”

【什么是公平？】我们先来试着分一块蛋糕吧：家里有2个大人、2个小朋友、1只猫，怎样分蛋糕才算公平？蛋糕极其美味，但不算大，大家就可能在意分多分少，是否分得公平。如果蛋糕和桌子一样大，吃不了，人们会关心谁分多少吗？常常是因为资源有限，不能满足所有人，人们才在意公平。我们不会去争执呼吸到的空气是否公平，因为空气足够多。当然，如果雾霾不断严重，人们可能就要争论公平地呼吸空气了。

【如何理解公平】◆平均就公平吗？如果我们把蛋糕平均分成5份，是公平的吗？猫没有品尝甜味的味蕾，吃甜的东西还会引起消化紊乱。如果哥哥想吃蛋糕，弟弟不爱吃甜食，只想吃炸酱面，那平均分配就没有意义。照顾平等，是每人分一块，还是给每人一个机会，让他自己选择呢？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大家对如何分蛋糕，没有产生不公平的感受，或者没有提出公平的要求。所以，对公平有意识、有表达，是公平的前提。

◆怎么分才算公平。如果不是简单平分的话，既要照顾平等，又要照顾差异，怎么分才算公平呢？按体重？按需求？这个差异，谁定标准呢？细想来，公平还没有那么简单。再举个例子：我们都说要同工同酬，什么叫同工？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工作？同样的成果？如果工作3小时和工作8小时的人拿到一样的工资，我们会觉得不公平。我们把条件变一下，工作3小时的人，学习了10年，又训练了10年，或者这3小时需要有高强度，或非凡的创造力，而8小时的工作不需要特殊技能，给同样的工资，公平吗？条件再变一下，如果工作3小时的人，需要照顾一对父母；而工作8小时的人需要养活2个孩子、4位老人，我们的公平感会变化吗？

◆如何让规则公平。人类的有些规则，反而制造和强化了不平等，所以让规则公平很重要。而让规则公平，就需要公平地来定规则。康德给出过好规则的标准，但是这个标准很难实现。常常有资格分配资源的人，已经掌握了特权，如果这个权力没有限制，就容易（几乎一定）被滥用。权力和财富越来越集中，社会如何实现公平？少数民族、女性、残疾人、农民和他们留守乡村的孩子，如何有公平的机会？如果有人说的公平分配，侵害了自由怎么办？

◆公平和自由。有一幅漫画画的是，一个国王为了完全公平，把他自己的高度定为标准，所有比他高的人都被他杀了。虽然是戏说，但是说明有的所谓平均，把自由都给剥夺了。那其实是最不公平的，因为第一位的公平，应该是大家公平地享有自由。而且我们也要公平地来分配不自由——对自由的限制，以保障最多数人的自由。

◆人类对待未来如何公平。有一个绘本故事讲一个小男孩，会用彩云做衣裳。一天，国王让小男孩给他织一条长长的围巾，等国王拿到围巾后，他提出还要更多的披风和裙子。天上的云越来越少，小男孩越纺越吃力。等他完工时，天上已经一朵云都没有了，再也没降过一滴雨。百姓们苦苦央求，而国王置若罔闻。国王的女儿听到了这件事，在晚上捧着包袱，溜出了皇宫……第二天，国王和王后发现云做的衣裳不见了，而就在这时，下雨了。云消失了，听上去很奇幻，其实非常现实。现在，云层覆盖着地球的三分之二的区域，如果地球继续变暖，云会越来越少，我们保持现在的碳排放，不做出任何改变，只需100年左右，云就会消失，那时，真正毁灭性的气候变化就降临了。云的消失和公平有什么关系呢？故事中，国王一家独享云是不公平的。在现实中，人们也在为导致云消失的碳排放争了20来年。

既然碳排放关系到整个人类的生存，为什么会争执呢？有人说，碳排放和使用能源有关，发达国家发展了那么多年，污染地球那么多年，发展中国家刚发展，基础设施还没建好，人民生活也要改善，不让我们排放，这不公平。发达国家虽然要减少碳排放，但是提出计划，发达国家人均排放是发展中国家的2.3倍，而在20世纪，人均碳排放曾是7.5倍，这不公平。2016年，各国签署了《巴黎协定》，把升温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其实这已经是个非常危险的限值了。即便把升温控制在1.5摄氏度以内，也有很多危险的不可测性。但这个协定起码让大家可以在共识的基础上，做点什么了。

◆人类对待过去如何公平。人类对待未来应当公平，对待过去是否也要公平呢？对待历史上的不公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惩罚，有仇必报。另一种是修复，照顾好那些被侮辱和被伤害的人。如果惩罚是为了惩前毖后——惩罚之前的，避免后来的罪行，目的在于创造一个好社会，那么我们是否可以通过修复代替惩罚呢？如果对于过去的罪行，故意或无意地遗忘，公平吗？※思考与讨论※我们也可以追问，难道人类犯过的错误，后来者要再犯一次，才算公平吗？如果我们要说这样的历史不公平，那么我们对未来公平吗？未来的人类一生下来，就要承受前辈的无知和无度的恶果——雾霾、水土污染等。

◆南非种族隔离制度。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施行了43年，留下了深深的伤痕。面对这样的不正义，南非人的做法是：既不是像二战后纽伦堡审判一样追究，也不是选择集体性遗忘，而是通过了解真相，讲述历史与忏悔，来疗愈种族隔离时期的伤害。用回忆给予历史正义，用宽恕走向未来。但也有人觉得，在一场宏大的政治主导的伦理实验面前，自己和家庭遭受了漠视和背叛……

大小朋友练习时间1.读书能够给予我们真正的平等吗？2.社会存在真正的机会平等吗？3.如果在分配中有的人被忽略了，如果他们没有意识到不公平怎么办？4.如果有人觉得被奴役、在恐惧中生活，应当怎么办？5.如果人们无法对不公平表达不满怎么办？6.如果人们表达了不满，无法被听到或者被认同怎么办？7.照顾处境最糟糕的人，给予他们特殊的优待，这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呢？8.我们现在以为的公平，就一定是真正的公平吗？

【过去的时间都去哪里了？】【时间是什么】人一睡醒，梦就消失了，似乎情有可原，梦是我们在睡眠中编造的东西。可是过去的时光，曾那么真实，回头一看，也无影无踪。过去的时光和过去的梦一样了无痕迹，那么现实和梦有什么两样呢？要想寻找过去的时间，我们要先问问，时间是什么？你如何来描述时间呢？时间像一条无边际的河流？一支穿过虚空的飞箭？一把有刻度的尺子？一副时间有色眼镜？一个石子投入湖水荡起的涟漪？

◆人类如何计时。时间和测量关系密切，人类如何计时呢？地球和太阳运动的关系就是一种参照：在一天中，我们可以观察到太阳升起，又落下，我们的直观会以为，太阳绕了地球一圈，而科学的解释是地球自己转了一个圈。人们发现，白天正在缓缓变长，主要原因在于风和潮水涨落，使得地球自转越来越慢。或许在遥远的未来，人类真的要度日如年了。一年是地球绕着太阳公转一圈的时间；而在一个月中，月亮完成一次人类眼中的阴晴圆缺。在古代，计时不怎么精确，人们用光影、水滴、沙漏、燃香、蜡烛来计时，当用时钟、石英之后，技术含量高了，计时也越来越准了。1967年，国际上引入原子钟计时，一千年只有一秒的误差。现在卫星定位、航行，都需要用原子钟对时。

◆我们如何感知时间。几乎所有的动植物，也包括人类，都有生物钟，虽然不像物理钟那么精确，却是有章可循的。比如公鸡在清晨打鸣，萤火虫在夜晚发光，不仅是对光的感应，还是因为有奇妙的生物钟。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细胞习得了某种时间规律。人也有生物钟，它对于我们的健康非常重要。

【如何理解过去的时间】◆睡眠中流逝的时间对我意味着什么。出生之前我们存在吗？时间存在吗？或者，构成我们的那些物质都在哪里呢？比如每天我们呼出的二氧化碳、排出的粪便、剪掉的头发和指甲……它们是我们的一部分吗？它们会有记忆吗？若我们有不同于这些物质的灵魂？我们如何知道它们的存在呢？它们在怎样的时间怎样了？它们现在又在怎样的地方？如果我们毫无觉察，时间就流逝了，那些时间存在吗？比如在睡眠中流逝的时间。一觉醒来，睡了8个小时，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工夫。这段时间对我们意味着什么？睡觉时，虽然没有意识，但是潜意识还能造梦，我们身体里的细胞在分裂着、代谢着、衰老着。就算我们忘记得一干二净，也可能有好的或不好的感受，藏在心灵某个幽深的角落。

◆过去留下的记忆VS纪录重塑的记忆。还有一种情况，照片和录像能记录过去，日后可以拿出来重温。我们能区分哪些是过去留下的记忆，哪些是照片、日记、录像重塑的记忆吗？我们现在思考过去，这个现在又马上成了过去。有一位叫巴特的法国人说，摄影的美，在于被拍摄的瞬间永远一去不复返了。照片本身就是凭吊，对过去的凭吊。过去似乎消失了，但记录可以将过去物化，我们的历史记忆、文化记忆不正在保留着过去的时光吗？※思考与讨论※如果过去消失了，不存在，只是我们的记忆在涂涂画画；过去就是记忆与对记忆的纪录。我们能说有过去这个东西吗？

◆过去和未来之间的时间如何存在。未来还没有到来，只是我们的期待在想入非非，总是现在与我们照面，我们能说有未来这个东西吗？过去和未来之间的时间如何存在呢？还是仅仅因为语言，我们区分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如果现在是时间的全部？现在是怎么变成过去的呢？什么时候？现在到底有多长？或者我们会说一瞬间，就像一个点那么短暂的现在？这样的现在，我们能感知到吗？我们的神经反射弧需要一定长度的传导时间吗……如果时间绵绵不绝，是有质感，但不能分割的东西，我们要怎样感受时间，怎样描述它？我们能不通过别的参照——空间、运动、语言、比喻，还是仅凭自己去感受时间吗？我们的回忆会篡改过去吗？问题真是太多啦！但是被思考的过去和不思考的过去，并不一样，哪怕没有正确答案。

【大小朋友练习时间】爱因斯坦提出的相对论，完全改变了我们对时间和空间的理解，时间和空间都与能量有关，而且能够弯曲。虽然现在还没有造出时光机器，但是理论上是有可能性的。如果你能乘坐时光虫洞机，见到未来的自己，你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你会问自己什么问题？爸爸妈妈要是乘坐反方向的时光机，见见过去的自己，那么他们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什么是『什么都没有』？】你一定吃过甜甜圈吧，它为什么叫甜甜圈？如果没有中间的“洞洞”，它就不再是“甜甜圈”，而是一块“甜甜饼”，对不对？中间的洞洞是甜甜圈的一部分吗？为什么甜甜圈中间的是“洞”，而外面的就不再是？我们吃了甜甜圈，也吃了中间的洞洞了吗？希望你没有觉得这个问题太饶舌，或太无聊。/如果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抽屉就被清空了，那里面还剩下什么？碎屑？灰尘？微生物？空气？如果把这些也都抽走，里面还剩下什么？我们能想象连盛着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抽屉也消失吗？是不是还有空间？如果有空间在，是什么都没有吗？

【如何理解“什么都没有”】◆价值300元的“什么都没有”。有一则讲述“什么都没有”的绘本故事。在一家古董店，老板奥迪斯正打算关门，城里最富有的苏西太太走了进来，她问：“有什么好东西卖吗？”奥迪斯回答：“什么都没有。”苏西太太有一大堆东西，却从来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她花300元买下了“什么都没有”。奥迪斯本来很犹豫，但是想到顾客至上，就煞有介事地配合一下，捧起“什么都没有”放进了苏西太太的车里。最初有人笑话苏西太太，但是有更多的人跟着尝试。商人们为了赚钱，纷纷卖起了“什么都没有”。不久，全城开始疯狂抢购，为了放下更多的“什么都没有”，大家开始清空家里的东西。一天，苏西太太洗澡时，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让生活十分不便，于是她又去买之前扔掉的东西。古董店老板奥迪斯把他捡来的旧东西卖给了苏西太太，现在，满满当当的古董店又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思考与讨论※会有人需要“什么都没有”吗？你肯为“什么都没有”支付300元吗？

◆0是“什么都没有”吗？300这个数字中有两个0,0是“什么都没有”在优美数字王国的表达。我们现在通用的数字由阿拉伯人发明，但“0”是印度人最早发明的。当时用的符号是一个点或一个小圆圈，读作“山亚”，意思是“空处”。早早思考“存在”的古希腊人，在数学中也没有提出0的概念。欧洲人在12世纪才使用0，远晚于印度人、巴比伦人或者玛雅人，而且把它看作符号，而非数字。0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明，它是增加与减少之间的平衡点。你想象一下，用一个存在的圆圈，表示不在。写这个符号的时候，你要从一点，兜一个圈子，再回到原处，一个轮回完成了。而在当下，0和1构建了整个数码时代。0不只表示“什么都没有”。我们想想在哪些情况下，我们会用到0呢？1.球队比赛，0是计分的起点；称体重、量身高，0也是测量的起点。2.火箭发射，我们会倒数到0,0是测量的终点。3.温度计上，0摄氏度是水结冰和融化的分隔点，0是中间点。4.做生意时赚时赔，收入刚刚抵上投入，叫作“回本”，也用0表示，0是一个平衡点。5.数字300中，0是空的位数，用来占位。0“多才多艺”，表示“什么都没有”只是0的其中一个意思。

◆“不存在”等于“什么都没有”吗？“什么是存在？什么是不存在？为什么是存在，而不是不存在？”古希腊的巴门尼德是最早提出这个问题的哲学家，而这可能是哲学史上迄今为止最深奥的问题了。学过英语的人都知道，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们说，“I am…… ”，指的是“我叫什么”“我是什么”，这个am也就是being，是哲学中常用的一个概念——存在。不过在英文中，being这个词所指的含义比中文里的“有”和“是”要广泛得多。我们也可以同样细分一下being的几种含义：1.我是张三、李四。作用和等号差不多，一是一，二是二。2.我是三班的。“我”属于一个群体，一个集合，说明一和多的关系。3.我在的三班是这所学校的。一个群体属于另一个群体，说明多和多的关系。4.我是个爱提问的人。“我”有某个属性、特点。5.思，故是。“我”存在。
在巴门尼德那里，我们无法想象不存在。从他开始的“不存在”和中国古人理解的“无”很不一样。老子写了一本只有5000字的《道德经》，那里面，“无”不是什么都没有，更像能够放得下“有”的空当、空间。不知道小朋友们有没有做过陶塑，陶器中间要挖出个空洞，才能用来盛饭盛汤。建造房屋，只有坚实的墙壁可不行，还要有空间和门窗，这样才能居住。不论儒家、佛家、道家，都有打坐观想的修行，来领悟“无”。体会生命与存在的时时相关，时时流变，体会并不坚固的存在和自我。无，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充满可能、变化多端的“妙有”。

回到开头那个难以被清空的抽屉吧，若是那儿还有微小的微生物，只是我们没有感受到，也认识不到，那儿可以叫“什么都没有”吗？再比如，物理学上说的黑洞，把一切，包括观察需要的反射的光都吸进去了，我们观察不到任何东西，所以我们能把黑洞当作“什么都没有”吗？实际上，我们不能管这种情况叫“什么都没有”，只能先叫它“黑洞”，再慢慢去发现黑洞的秘密。※思考与讨论※“什么都没有”能把时间和空间、感觉、想法、语言都去除掉吗？巴门尼德说，不存在“什么都没有”，你说了“什么都没有”，你想了“什么都没有”，那还是“什么都没有”吗？你觉得巴门尼德说的对吗？

【世界上有鬼吗？】北方的冬天，很早天就黑黢黢的，小时候，我每次下课飞奔回家，脑子里都伴随着不少对妖魔鬼怪的想象。所以，当我听到有小朋友问“世界上有鬼吗？”，就觉得一点都不奇怪。当然，小朋友们还问了很多类似的问题：世界上有圣诞老人吗？有外星人吗？有妖怪吗？有美人鱼吗？有奥特曼吗？这些问题五花八门，但都有共同的地方：它们大都不是直接经验产生的提问，而是从书本、电影电视、艺术品中间接感受到的，没有人亲眼见到。

【什么是“鬼”】中国古书《礼记·祭义》中说，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灵魂脱离身体，成了鬼。因为和人间阴阳两隔，便有了无家可归的含义。鬼从虚无中来，既在，又不在，飘飘忽忽，隐隐约约，和人的认知和心理捉迷藏。

有的哲学家认为，灵魂是虚构的，心灵只是身体的一项功能。所以，人死后不会有什么灵魂离开，更谈不上鬼了。鬼就是心理的虚构，从概念上就是假的，是因虚无而恐惧，因恐惧而幻想出来的东西。有人认为，一切声称见鬼着魔的，都可以用物理原因来解释。有一位叫帕皮的女士搬到美国洛杉矶的一栋旧房子，陆续出现了幻听、胸闷等症状，她甚至还请了驱魔师，也不管用。后来，网上有人建议她检查一下煤气管道。于是，她请来了维修工，结果查出煤气管道出现泄漏，她各种“见鬼”后的症状，是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之后，她帮助了很多声称“见鬼”的人调查原因，目前已有几十个案例，她和同伴每一次都成功地找出了背后的科学解释。脑神经科学家也发现，大脑的各种感受—愉快、痛苦、通灵、爱恋等，都可以通过刺激大脑的某些区域来模拟。慢慢地，科学把鬼变成了无稽之谈。仿佛谈论鬼，都会被标上“心智未成年”的标签。有人说在这个时代，非凡的事情很难转化为日常经验了。


【如何理解“鬼”】◆活在传统和文化里的“鬼”。现在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燃素”这个词，它起源于17世纪，指的是任何物质在燃烧时，都会释放出一种名叫燃素的成分。但现在，这个理论已经被推翻，我们会说氧气让东西燃烧，燃烧是一种氧化反应。科学的进步，取代了一种过时的理解，也取代了过时的词汇。

为什么直到今天，自然科学还没有完全消灭鬼，鬼还活在我们的传统和文化里呢？我们还在谈论着它，讲述着与之有关的故事？我们还会“活见鬼”，还会“怕鬼”？西方有与鬼相关的节日，比如万圣节。而在中国，有三个和鬼有关的节日：春天的清明，盛夏的中元节，深秋的寒衣节。每到这几个节日，人们都要给故去的亲人烧纸、送冬衣。过去，人们通过占卜、祈祷、祭祀、萨满仪式等，与鬼神沟通。以前的大户人家有祠堂，家族大事都在那里商议、举办。先人的牌位也摆在家里，活着的、故去的，都在一个屋檐下。中国古代有一种志怪小说，专讲鬼故事，最出名的有《搜神记》《太平广记》《聊斋志异》等，连古老的地理书《山海经》里也充满神神鬼鬼。即便到了现代，关于鬼的电影也很多，甚至包括给小朋友们看的动画片，比如《千与千寻》。

◆亲人死后的灵魂。※思考与讨论※我们一边说科学否定有鬼的存在，一边又有民间信仰和文化，不断借鬼的故事，讲人间的喜怒哀乐。那么，世界上到底有鬼吗？当我们听到那么多不同的故事，我们如何相信，如何判断？我们依据什么来判断？

◆鬼魂的在与不在。我们讲过苏格拉底的死，城邦以他不信神为理由，要处死他。放在今天，我们可以想象因为他不信“不存在的东西”而被处死吗？什么让我们相信它在？什么又把它说为非法，甚至不在？如果一颗在10万亿光年之外的星球M，已被观测到，我们知道它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反过来，假如没有快递员那样的圣诞老人给我们送礼物，而是人们每年以他的名义相互馈赠，他是传统，是故事，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那么，他是在，还是不在呢？

※思考与讨论※传说在中国古代，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天上像下雨一样掉下粮食，鬼在夜里大哭。是文字启蒙把人和鬼隔开，让人不去感知无形，鬼感到难过？还是文字赋予不存在以存在，鬼魅灵异从此有了沟通的媒介，所以喜极而泣？

【吃了一口的苹果还是苹果吗？】小朋友的这个问题，一开始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还以为是个类似“白马非马”的问题。后来听说，小朋友提的问题和爸爸的苹果电脑有关。从这个上下文，我勉强得到了点头绪。了解问题的缘起真的非常重要。

【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商标】我们先从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商标这个说起吧。苹果公司最早的商标是公司创始人之一的韦恩在1976年设计的。当时的“苹果”完整地挂在树上，树下坐着正在看书的牛顿，旁边写着一行字：“牛顿，永远孤独航行在陌生思想的海洋上的一颗心。”这个苹果是牛顿灵感的象征——一个洞悉宇宙必然法则的偶然瞬间。
然而这个设计太复杂，商标要求简洁，所以最后简化到只剩下苹果，并且还被咬了一口。至于为什么被咬了一口，有三种解释。

说法一，在《圣经》描述的伊甸园中，上帝不让亚当和夏娃吃智慧树上的果子，但是蛇告诉夏娃：“如果你们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子，就会跟上帝一样，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亚当和夏娃抵挡不了诱惑，吃了果子，之后被上帝驱逐出乐园。上帝全知全能，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果子对人的诱惑有多大吗？一旦咬了一口智慧树上的果子，亚当和夏娃便有了判断力和自由，但是也失去了无忧无惧的乐园。说法二，计算机之父——图灵于1954年死时，床头放着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说法三，计算机的基本单位比特byte，发音和咬一口bite一样。※思考与讨论※“说法一”中，上帝的命令很特别。我想问问小朋友们，如果你造一个机器人，会给他们安装违反你指令的程序吗？反过来，如果机器人遵守你的一切指令，他还会令你高兴或不快吗？※思考与讨论※苹果电脑的商标为什么不是完整的苹果？如果是完整的苹果，小朋友还会留意到这个苹果吗？还会提出这般可爱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