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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晴雨计上的一只落在后面的指针，在它的同伴早已移向“风暴”之后，自己却仍然指着“晴朗”。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时刻之一：记忆已被刻上一个小小的伤疤，只要几种事情同时出现，这伤口就要发疼——中午的杜松子酒味、阳光下的花香、波纹铁皮屋顶的丁当响声，一只丑陋的大鸟拍着翅膀移到另一个栖息的地方。

他望着她走出自己的昏暗的办公室，好像望着白白浪费掉的十五年生命。

生活中很多事都是把不愉快推延到下一次，拖延从不会使人受到任何损失。如果尽量把事情往后推，也许死亡最终会把一切从你的手里承接过去。

感情比金钱更为危险，因为感情是没有固定价格的。一个惯于受贿的人在没有达到某一数字时还是可靠的，而感情却可能只因为一个名字、一张照片，甚至一阵使人有所缅怀的气味就在一个人的心里泛滥起来。

宁静有如月亮的晶莹洁白的宽大肩膀一样爬上他的窗口，像一座冰山似的出现在他面前，给人以宇宙毁灭前北极地带的凛冽、森严的感觉。在他看来，宁静是语言中最美丽的词藻。我的宁静我给予你，我的宁静我留给你；噢，上帝的羔羊，你把世界上的罪恶带走，把你自己的宁静给了我们。在望弥撒的时候他用手指按着眼镜，竭力不让期望的泪水涌出来。

他没有嫉妒的感觉，他感到的只是一阵悲伤无望，就好像一个人想在一张被水打湿的纸上写一封重要的信，但无论怎么努力，那字迹总是模糊漫漶一样。

那像是占卦人的纸牌，这张脸清清楚楚地显示出她的经历——航程、失去亲人，疾病。再摆一次牌也许就可能推算出她的未来。

怜悯像是他心头上一块溃疡，他永远也不能把它去掉。根据自己的经验，他知道热情会泯灭，爱情会消失，但是怜悯却永远停留在那里，无论什么也不能使怜悯消减。生活的条件培养它。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需要怜悯——那就是他自己。

他本来认为爱同相互了解是有关系的，但是随年龄的增长，他知道没有谁能够了解另外一个人。爱本是一种想了解别人的愿望，只是因为不断失败，这种愿望很快就死亡了，爱或者也随之死去，或者变成了痛苦的情谊，变成忠贞、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