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页 正当性支配的类型·法理型支配：纯粹类型

第三节 法理型支配

本节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法理型支配得存在所依赖的五个“idea”，第二部分是法理型支配的一般的八个“category”（康简本译为类别，明显错误，应该是“要素”的意思）。困难和重要的是第一部分，特别是前两个“idea”，而由于对韦伯支配理念型的肤浅和实用态度，这两点似乎很少得到研究者和学习者的重视。本笔记只讨论第一部分，且集中在前两点。

第一点：
any given legal norm may be established by agreement or by imposition, on grounds of expediency or value-rationality or both……（p. 217）

这一句话看似平淡，其实有非常重要的思想史解释空间。日本学者佐藤庆幸在其名著《官僚制社会学》中将“imposition”译为“授予”，认为其历史意涵是市民社会下，议会通过的法律；而“expediency”被译为“目的合理性”，这样与后面的价值合理性并在一起，就突出了“合理性”这个要点。佐藤的翻译对不对呢？我不通德文，但从《经济与社会》另外一处的解释可以看出，佐藤的前一个理解是有根据的（后一个理解猜也能猜出来他是对的，英译者肯定是为了译语的可读而牺牲了概念的严格）：
In our tenninology, an order is always "imposed" to the extent that it does not originate from a voluntary personal agreement of all the individuals concerned. The concept of imposition hence includes "majority rule." in that the minority must submit. For that reason there have been long periods when the legitimacy of majority rule has either not been recognized at all, or been held doubtful.(p. 51)

韦伯认为，只要不是全部个体都真正合意，就不是“agreement”，而是“imposition”。在各种“imposition”里面，他比较重视的是“多数决”，而“多数决”的正当性在历史上往往是不被认可的。什么时候被认可呢？卢梭的“公意”（general will）观念被接受之后吧。所以，我同意佐藤的阐释，法理型支配的第一个奠基性观念的基础，是理性合意或者更高层次上的理性合意——“公意”。

第二点，
every body of law consists esstially in a consistent system of abstract rules which have normally been intentionally established……the administrative process in the rational pursuit of the interests (which are specified in the order) (governing the organization) [within the limits] (laid down by legal precepts) and [following principles] (which are capable of generalized formulation) and (are approved in the order governing the group, or at least not disapproved in it).（p. 217）

这一点中的“intentionally”与第一点所说的理性合意相呼应。后面这个无比复杂的半句，我认为康简版的翻译是完全错误的，我努力对它进行了句子结构的划分（但仍然困惑于这个半句里没有谓语动词），得到的大意是：管理的过程是组织中的行动者理性追求利益的过程。首先利益是由组织的秩序标举出来的；其次追求受到法律规范的限制；第三，追求受到能够一般化、且在群体中获得认可的原则的指导。

我觉得本段对理解法理型支配非常重要。上面的刻画给人的印象是，法理型支配组织中，行动者像在市场中那样自由追求自己的利益，只不过组织中有看得见的手来制约和引导。管理过程在这种受限的自发运动中得到实现。

这样理解了第二点，才好理解第三点：
Thus the typical person in authority, the "superior," is himself subject to an impersonal order by orienting his actions to it in his own dispositions and commands. （p. 217）

即使是组织中的支配者，也不过是组织内受限的自发运动的一分子，在这一点上他与其他人并无本质区别。明了了这一点，后面的第四、第五点就很容易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