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化的工人
林煊
在读 锵锵三人行·跟陈丹青聊天
- 章节名:边缘化的工人
<原文开始></原文结束> 窦文涛:那跟你记忆相比,现在上海人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陈丹青:太大变化了,我发现有2种人消失了,一个是帝国主义分子消失了,比如银行家,另一个是上海的工人消失了,我再也看不到上海的工人,或者他们变了样子,或者到郊外去了,而我小时候,上海工人阶级是很主要的群体。 窦:那是什么造型?什么样子? 陈:非常“阳气”。我亲眼看着上海工人造反,王洪文那批人怎么到文化广场开会,开完会怎么光着膀子大冬天提着几十面鼓到西安亭去卧轨抗议。后来出现王洪文北上的事:因为他背后有个庞大的工人阶级,而且被认为是中国最先进最成熟的一个群体。现在呢,用马克思的话解释,这个阶级在上海消失了。我小时候在弄堂里看见的工人是被尊敬的人,他们的样子生的很好,很厚重,很有主张,经常断个是非什么的。 窦:我小时候也有"工人阶级有力量"的感觉. 梁文道:民国时期工人阶级很多,上海向来是东亚地区工人运动的重镇。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工人阶级就更厉害了,成了国家的主人。 陈:他们是有政治地位的。 梁:而现在的消失时全国消失。现在广东浙江有那么多工人,但我们今天已经不再讲工人阶级,换了个名字——民工、打工仔、打工妹 陈:我相信工人一定还在,东北的吉林辽宁还有那么多钢铁厂,那么多制造业工人肯定还在。但在上海,当年那些工人,工人宿舍,工人家属,工人俱乐部,种种跟工人有关的生态差不多已经消失了,或者很边缘。 梁:“工人阶级”这个概念本身还包括一个主从关系。过去一讲“工人阶级”就觉得非常光荣,值得尊重,是国家的主人翁,很有尊严,今天整个主题变了,他们成了帮别人打工的人,老板是主人,他们不是主人了。 陈:他们成了被边缘化的一个群体。 窦:那你在美国看到的工人阶级也“阳气”吗,在纽约看到的修马路的工人,盖大楼的工人,就像马克思说的一样,有的很有主见,长得像教授一样,有的庞大腰圆,总之是身心健康的一个群体,同时也是很稳定的阶级。他们得养家糊口,他们也罢工。可是工作的时候就很认真,很准确,很有效率。现在,我们各行各业都不像各行各业的模样,气质在中国特别模糊,只塑造了一种气质,文人不像文人,武人不像武人。 窦:没样子了。 ---------------------------------------------------------------------------------------------- 所谓人文素质,不完全是学问高低,所谓宗法教育,深深影响某一个人或某一群人的行为、举止、谈吐、魅力,甚至相貌。然而“素质”无可量化,难以指陈。它是时代、阶级、文化等等在一个人、一代人身上的总和。我甚至感叹老照片中的临刑罪犯,也比今日的罪犯更见气质。 -----陈丹青《退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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