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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 想像的動物
一個小孩總有過第一次上動物園的經驗,這個孩子必定也是你我,換個方式說,我們曾是這個孩子,只是忘了第一次上動物園的經驗。基於這點--這是糟糕的理由--這個孩子去看他從未瞧過的活動物;他看見美洲虎、禿鷹、美國野牛以及更奇怪的長頸鹿。他第一次看到動物王國中令人困惑的各種奇形怪狀,他欣賞了這些景象,也許使他驚心怵目。他上動物園欣賞了這麼多的奇景異物是他孩提時代的樂趣之一。我們又怎樣去解釋我們日常所見到的,甚或是神秘的事情呢? 當然,我們可以不承認這個說法。我們可以假設孩子突然跑出動物園,當時神經緊張,事實上,沒有到過動物園的幾乎不能說是一個孩子,而從無神經緊張的也不可能是個成人。我們可以這樣下個定義,所有的孩子都是探險家,正因為他們是探險家,他們看到了駱駝而能辨識,正如他們看到了鏡子或水或樓梯而能辨識,且不以為怪,是一樣的道理。也可以說,孩子信任他們的父母待他們到滿是動物的地方去。其次,孩子的玩具老虎與百科全書商店老虎圖畫,多多少少已教給他們對那血肉的真老虎無所畏懼。柏拉圖(如果邀請他這*發言)會告訴我們,孩子已看過最早的原始世界的老虎,他們現在只不過是在辨認老虎罷了。叔本華(甚至更為精彩)告訴我們,孩子見虎不懼,是因為知道孩子是老虎,更正確地說,孩子與老虎都只是單一元素的不同形式而已,這單一元素就是生存意志。 現在讓我們從真實的動物園來到神話的動物園,在這個神話的動物園裡居民不是獅子,而是獅身人像怪物斯芬格斯,以及半人半馬怪物辛托。這第二種動物園的成員比第一種動物園的要多得多,因為妖怪是真實動物的各部肢體的任意組合物,此種排列組合的境界是無窮盡的。辛托是馬與人的混雜物,邁納托是一種人身牛頭怪物(但丁想象牠有人臉牛身):以此類推,我們可以有無窮盡的妖怪--魚、鳥與爬蟲類的組合則不投合我們的味口;即使沒有此類組合,妖怪的產生仍然夠多。福樓貝在他的『聖安東尼的誘惑』中統計過中世紀與古典妖怪的數目,在他的注釋中想編造幾個新的;他所統計的數目並不驚人,也無助於我們的想象力。只要看看這本書,你便馬上發現幻想的動物比起那些造物主所造之動物仍少得太多。 我們不管龍的意識,就像我們不管宇宙的意識是一樣的,但是由人類所想像出來的龍之形象,我們卻認為非常重要,因此,我們發現龍是因時因地而大不相同,這樣說來,因需要而造出一個妖怪並非偶然,像三個頭的吐火怪獸開米亞拉與睥睨怪獸卡托布里派斯,都是因需要不同而成不同形式的組合體。 當然,我們完全承認這本書--也許是這類書中之第一本--尚未竭盡所能統括所有想象的動物。我們已探研古典的與東方的文學,相信我們的題材還要永遠不斷鑽研下去。 我們費了一番心思,將許多把人比擬動物體態的傳奇故事如狼人等人類加以排除。 柯坡拉,達浮沙與帕勒格里對本書幫助甚大,謹此申謝。 波赫士 謹識 一九五七年一月廿九日於馬丁尼茲引自 一九五七年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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