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页 青年志虑的问题——与自教

    青年在性发育以至于一般发育的过程里，似乎有一个自我恋与影恋的段落，这个段落真是非常的重要。如果环境顺适，而一个人的气质里并无特别不健全的成分，这段落自然会平安的过去，而发育的过程经由同性恋的段落而终于达到异性恋的归宿；同时一切打我的观念，对人群对宇宙一切扩大的情绪也在这时期形成。若环境不顺适，而先天气质又不特别健旺，那就危险了。一个短期的小我从此也许成为长期的小我，阻滞着不再前进，或一个正露头角的打我，一受打击，又缩了回去。读者到此，只需想象到雨后墙头那一只蜗牛的行动，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所不同的是，蜗牛迟早还会透露头角，而青年的大我也许永远没有发展的机会。黄先生说，在影恋状态之下，“青年的心思，尽在自己身上兜圈子。也难怪青年，因为客观里没有什么能吸引他，于是他的心思只好回到自己身上来，常常如此，变成立自顾自执，甚至自小自私的病态。“这句话是对的，但不够。问题不在环境中没有东西来吸引他，而在环境中可以纠缠他阻碍他的东西太多。小我化成大我，是自然发育的一部分，宇宙之大，品庶之多，民族历史之悠长，人群关系之繁变，只要一个青年相当的耳聪目明，这些全都是上好的刺激，初无待于特殊事物的吸引。……最不幸的是这种缩回去变本加厉的小我表面上也是一种止、定、静、安的状态，并且也能顾虑，而也有所得，不过一切是假的，这种虑就是黄先生所说的小算盘的虑，而其所得也就是小算盘上打出来的，就是“血气既衰，戒之在得”的得。青年到此，以越跃过打我发育的一段生命的途程，而一蹴骤几的到达了老成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