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页 序

“如何毒哑文学中的夜莺？答案是通过翻译。我说的文学中的夜莺，是诗。若说蝴蝶是文学中的散文，则夜莺是文学中的诗。前者善于飞行，后者擅于吟唱……即使是极好的译者，也无法引领我们进入诗人丰沃的土地，读诗最好的办法，是读原著，可是巴别塔既成，即使是努力研习他人语言，也不过是通多语的文盲。但即使是看到哑掉的夜莺，总还是好过没见过。

早几个月，因为住院，重读杨牧散文。这次，惊识的不是杜秋娘和金缕衣，而是，大凡误读也可以因为转述而变得优美。

苏珊桑塔格有本书叫《反对阐释》，我如今不完全同意她的看法。误读不断产生新的趣味和意义，各人有各人的误读，每一个都从原作中创造自己的宇宙。我们误读光线的折射，才看见海市蜃楼。传声筒都是误读者吧，他们把原来的声音，文字，符号，膨胀收缩遗漏变形，可也提供了想象的能量。

昨天和朋友聚餐，我把一个字母G为首的字读为GROUPER，以为是石斑，端上来一看才知是意大利粉。朋友聚会常因误读信息，走错相约的地方。人生本来就充满歧途的可能，这样才会有新奇。我是越来越喜欢误读了，庄子很早就误读梦与蝴蝶。有什么比误读更充满参与的感觉？祝误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