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页 第六章 我光造日月

       今日读《明朝一哥王阳明》，看到王阳明龙场顿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周与一个刚毕业的朋友吃饭，她问我，是什么时候你突然顿悟，觉得要离开警察这个职业，重新考个公务员？
       我听到顿悟这个词有点愣住，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倒不是我不知自己转换职业的原因，而是对于“顿悟”这个词产生了莫大的怀疑和感慨。
       “顿悟”一次源自佛家禅宗，与“醍醐灌顶、立地成佛”颇有些渊源，只是我细想起自己决心跳槽的这2年多时间里，似乎从来也没有过“顿见真如本性、刹那菩提芳华”的时刻。确实是有那么几件事，让我更下定了专职的决心罢了。
      一是大概在我刚入职不久时，买了新车。提车当晚，刚好值班，我开着新车停到单位，然后骑着一把破烂警用自行车出去巡逻，巡逻地段还是公园，路段上坡下坡好不辛苦，自行车被改装后以后即重且笨，来来回回巡逻四个小时，非常辛苦，那一刻便觉得，若一辈子都这样巡逻，这工作到底有何意义。这一次大概是物欲的原因，刚买新车的心情被破烂的自行车破坏殆尽，不禁产生了怨念。
      二是在11年春节值班时，因为节日调班的原因，已经连续值了3个班，正好是除夕晚上，本想睡个安稳好觉，却一晚上连续多次酒吧闹事打架的事件发生，被反反复复吵醒直到5点，我与同事处理完事情坐在24小时肯德基吃着垃圾食物早餐，看着窗外一片安静的街道，觉得自己非常可怜。
      三是在一次设卡查车时，当时我还未能办持枪证，不能带枪，但已被安排在这个岗位半年多了。随手拦下一辆小轿车，车在我前方3米处停下，我尚未靠近，司机突然身手矫健地打开驾驶座门，迅速跑到汽车后尾箱处打开后盖，开始在放置备胎的位置搜索什么东西。那一刻我只觉得冷汗直流，眼睛已在找寻周围是否有遮挡，心里已做好准备下一刻是应该向左还是向右扑倒。幸好，司机只是有将证件都放在备胎处的怪习惯，但那一刻我确实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特别是看到同行的师兄已经将手放到腰上的枪袋时。
      四是在办理离职手续时，前前后后折腾了大概半年，单位领导极力挽留，心里也曾猛烈动摇，但办理手续过程中了解到有两位领导子女，现在在警队任职，也在积极寻找机会交流选调时，便更下定了自己离职的决心。
      这几件事印象较深，所以一直记忆犹新，在我2年多的警察生涯里，估计还有不少类似这样的事情，使我对这个行业心生厌倦。但若要说有哪件事能让我心生顿悟，我确实难以认同。一来畏惧艰难，当了“逃兵”，本身便不是件如何高尚的事情，恐怕配不上“顿悟”这样虔诚的词语，二来我总是觉得，人的一生，恐怕用六祖慧能的“明性见心”更能诠释。
      可能在目标达成、愿望实现的某一时刻，生活方式产生了重大的改变，如在我发现自己曾经从此不需要24小时值班、不需要日夜颠倒、不需要在节假日反而更加忙碌的时候，我也觉得生活好像迸发出了怎么样的光芒一般。然后心里的意念，其实一直都是在逐渐坚定的，虽然有过动摇、有过挣扎、有过妥协，但一直在朝着目标进发。我记得在我22岁时，我便和一位好友谈过，我的个性并不适合这个职业，我必须在25岁前离职。后来2年多的时间，我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个对话，直到我真正离职之日，我才想起，原来自己两年多以来一直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成功的那一瞬间，确实会让人产生“顿悟”的错觉，只是努力过的人，应该都不愿意认可，自己那么长久的努力和追求，只是源自于某一刻宗教的神秘体验。我更愿相信的是，我之前每一秒的努力、挣扎和失败，成就了下一秒的自己。所以，无需“顿悟”，也无需“悟”，做到了，就悟了。




       阳明屹立船头，望着流水，凝神细思。

　　冀元亨走出船舱，向老师请教“心即理”。

　　阳明笑而不答，唤书童取来一本《战国策》，翻开第一页。

　　是一张战国时期的详细地图。

　　阳明将地图扯了下来，并将它撕成一张一张的纸片，递给冀元亨，让他重新拼好。

　　冀元亨不明就里，接过纸片，开始玩拼图游戏。

　　不是那么好拼的。这是一张战国初年的地图，囊括的国家如下：秦、魏、韩、燕、赵、齐、楚、宋、卫、中山、鲁、滕、邹，还有一众少数民族小国分布四周，拼吧。

　　冀元亨搜肠刮肚，动用一切知识，也只能将战国七雄和几个大国的位置关系理顺、摆好，却整死拼不出来地图，最终无奈地望着阳明。

　　阳明笑了笑，让他将纸片交给书童。

       冀元亨依他所言，却很不以为然：我都拼不出来，区区书童如何能够？

　　但见书童不去思索各国的位置关系，只将纸片翻了过来，笑着对冀元亨?：“冀先生，这地图背面是刘向（《战国策》编纂者）的画像，你将画像拼成，地图自然就拼好了。”

　　冀元亨恍然大悟：如果一个人对了，他的世界肯定就对了，何需向外界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