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页 扬之水 为30年开3本“有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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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之水,原名赵丽雅,醉心文史,博学多识。开过卡车,卖过西瓜,1986年至1996年担任《读书》编辑,被称为“《读书》四大金钗”之一。1996年起进入中国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工作,开始深入研究文物考古,用考古学的成果来研究文学作品,对中国古代诗歌中的名物或物象考据精彩杰出,著作有《诗经名物新证》、《诗经别裁》、《脂麻通鉴》、《先秦诗文史》等,均是爱书人苦心捜罗的读物。 我的30年30本书 扬之水书单 1.《管锥编》,钱锺书著,中华书局,1979 2.《知堂书话》,周作人著,钟叔河编,岳麓书社,1986 3.《金瓶梅词话》(全三册),戴鸿森校点,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扬之水 为30年开3本“有用”书 30年,他们都推荐30本书。我想我可以开3部书。《管锥编》、《知堂书话》、《金瓶梅词话》。3本书,代表我3个10年。《管锥编》是思维方式的改变,怎么读书?怎么做学问?周作人是文体的改变,怎么写文章?《金瓶梅词话》是日常生活史的细节索引,它带我走入名物研究,直到今天。 拿《管锥编》当入门书看 套用孟宪实“我读三十年”口述实录的第一句话,“其实我真正开始有觉悟地读书,那是到了上大学的时候。”1979年,他上大学了,我是没上成大学。超过分数线54分,年龄条件限制就没上成,于是我就开始自学了。那年我买的书是《管锥编》,第一版。也正是1979年,我离开王府井果品店,到了民间文艺研究会资料室。 当时对我最有影响的一个人,叫傅信,是研究民间文学理论的。1979年钱锺书的《管锥编》刚出来,他就对我说这本书你应该看看。可以说,我一开始是拿这个《管锥编》当入门书看。所以说,孟宪实在大学完成他的学业,我是在资料室完成我的学业。以《管锥编》作为启蒙读物,作为一个索引,里面提到的那些外国书就算了,但那些中国书,我都恨不得找来看。从那时起,我读书就不是一本本的了,而是一片一片的。《管锥编》不仅告诉我怎么读书,而且告诉我们怎么做学问——把关于某件事的说法,尽可能都找到身边来。 在民研会那个时候我负责买书,在允许的范围内,一般是我想看什么书就买什么书。但有个限制,必须买跟民间文学有关系的。我就尽量找,又是民间文学的,又是古典古籍的,尽量接近我的兴趣。这就是从《管锥编》扩散读书的方法。 周作人教会我“写文章” 第二个就是周作人的集子。他在文体上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我们那一代人,原来最喜欢的都是秦牧、杨朔、刘白羽啊,看了周作人,才知道文章应该这么写。同时更喜欢的是张爱玲,但张爱玲的灵气是天才,学她的所有人永远低她一等,我没那个天分。周作人不同,浸淫在里面,慢慢陶冶,还能熏出来。 周作人的书最早是岳麓书社的钟叔河先生发掘出来的。那时还不敢叫周作人集,就是他单本的书,做成合订本。特别简陋的,虽然是硬壳的所谓“精装”,但纸都特别次,小32开,挺厚的那么一本。最早那本是《知堂书话》,白皮儿,塑料贴膜。 实际上,读了周作人,他同时代人的文字,我喜欢的就不多了。当然鲁迅还是喜欢,我特佩服他那种凌厉、绵里藏针的写法,但鲁迅个性太强,我没法学。而且我还更喜欢那种温柔敦厚的路子,周作人就是这一路,当然里头也是有骨头的,只是不那么外露。 那时买书的几个地方也很有意思。绒线胡同原来是个内部购书的地方,也是要有什么级别,拿证才能进去,里边卖好多内部发行的书。我以前常去那里买书,后来内部的哪儿都能买着了,意义也就不大了,绒线胡同也就失去了它的历史作用。琉璃厂也是这样。我去的是机关服务部,人特别少,基本是把书店当作图书馆。上图书馆哪有这么方便啊,有几个能开架的呀。 在《读书》“师从众师” 我1986年12月读到了《读书》,一直到1996年,这十年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其间谷林先生和我的通信,对我的帮助也非常大。他是非常细心的人,因为他是做会计的,他把这种细心用在文史上,正是一种一丝不苟的文风。我一向是粗心大意,他帮我看稿子,改错字。还有一些帮助就是潜移默化的了。 在《读书》认识的人就更多了,都是顶尖的人物。这个对于我来说是“师从众师”了,不限于某一个老师,这样就不会有一种思维定式,视野就更广阔了,那种帮助都是一种影响,等于是在他们中间熏陶出来。我和徐梵澄先生的交往,在这方面受益就特别多。他特喜欢陈散原的诗,我帮他借,借完以后我自个儿又抄了好多,全都是营养。 那时《读书》有个服务日。全国各出版社在每月25日之前,把社里的新书寄给我们,摆在一个大台子上给大家看,最新的书讯我们全都知道。《读书》的作者来了,觉得哪本书可以写文章,就直接拿走,再给《读书》写稿。现在这种形式早没有了,《读书》也不怎么谈书了。原来每篇文章必须挂一本书,几乎没有不谈书的文章。所有杂志都可以议论,《读书》的特色就是一定要以书为切入点,哪怕你去贩卖私货,也要以这本书来切入。 从《金瓶梅》走入名物研究 第三本是《金瓶梅》,这是第三个十年。走入名物研究,跟文物考古打交道,就是从《金瓶梅》开始的。其实我上世纪80年代在民研会的时候,就读过《金瓶梅》。那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印了《金瓶梅》的线装两函,40元一部。当时贾芝是民间文艺研究会主席,他才有资格买一部。买了以后,就搁在资料室柜子里锁起来,谁也不能借。我有时想偷偷看一眼,还得资料室没人的时候。 最初读《金瓶梅》,还主要出于好奇。后来看进去,读得如醉如痴,才发现这是个资料的宝库。比如服饰啊,用具啊,光是里面那些东西的名字就特别好看,想去探究。然后我就向王世襄先生请教,他就说,我给你推荐一个最好的老师。他介绍我认识了孙机先生,也是我现在的老师。那是1995年。 直到现在看《金瓶梅》,还是不论翻到哪一页都能看下去,《红楼梦》是这么一本,《金瓶梅》也是。《管锥编》是读书的索引,《金瓶梅》就是日常生活史的细节索引。明清两代的生活细节都能在其中找到,《金瓶梅》的故事在宋代,实际上写的是明代,且十分写实,这里头可以搞考证。 藏书家的癖好完全没有 我跟孙先生交往已经超过10年了,孙先生因为是在历史博物馆,不在大学里,所以我也没法考他的博士生,他不能授予我学位,但是他给我一个做学问的方法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这可能是什么学位都换不来的。我最佩服孙先生的也就是这些能力,一些表面没关系的东西他就能发现内在的联系。这是有学位也不一定有的一种能力。如果说做学问有快乐,那全部快乐就在这个上面。 记得刚开始,孙先生是手把手教我,比如说给我一个题目,列一个提纲。我呢,就恨不得做一个最好的学生,要最快速度给他写出一篇文章来。一开始就几乎是做作业的性质,做了一大堆作业,其中有一篇最重要的作业是《诗经名物新证》,最后就变成了一本书。当时孙先生给我提了《楚辞》的名物和《诗经》的名物两个题目,我选择了《诗经》。 现在想来,我的书基本上都是“用”的,没有“玩”的。藏书家的癖好完全没有,全是为了用。人家说读闲书是乐趣,我觉得“有用”也是一种乐趣。经常用的时候拿出来一看,我说当年怎么就买了它,简直太好了。图书馆都找不着,我手边有,这不是特大的乐趣吗?一个例子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齐鲁书社出了很多千册以内的好书,都是古籍。书的质量也不是特别好,虽然错字、点校都有问题,但人家把书出版了。这些书现在都不会再版了,但它是一种文献资料。那时古籍的质量都不是特别好,黄山书社、齐鲁书社等地方的古籍出版社,在上海古籍、中华书局这样的大牌古籍出版社之外,还真出了一些好书。 引自 扬之水 为30年开3本“有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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