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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看也不看一眼那些列队站着的士兵,在冷雨下急急忙忙走过去,只留心不要在将军身旁过多失去地盘和自己脚踏的地方,同时恪守那按身份等级和排列先后的神秘规范,在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扭了脚踝骨、讲究的地图套在他们肚子的下方摇来摆去,他们脸上神气十足,特别表现出对胆怯的士兵和等待屠杀的小伙子的冷酷无情,他们肥厚的腿肚用发亮的黑色的护胫裹着,摆出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态,好像他们在电话里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声音说话,啪的一声把电话机挂上,用粗黑铅笔在地图上标出部队前进方向,不可改变的进行抵抗的线路。对他们来说,军用地图不过是普通的纸面上插有钉头上着色的大头针,不是什么(怎么说呢?那不是战场或演习的场地,但对那个曾经见到战场全景的人,很像是一块圈地),像是一个畜栏,他们(骑兵团、队、分队、班组或至少是剩余的部队)就像是一群惊慌的牲畜在转圈子,四面八方奔跑,互相碰撞,重新朝另一方向出发,在牧人大声驱赶呵斥下,朝偏斜方向奔去,摔倒在另一道栅栏上,碰上另一堵火墙,又掉转头来朝相反方向走,这么跑一次人数就减少一些,脸色就更加惊恐、更加疲惫无力,眼睛由于没有睡眠就更加充血发红,甚至最后不能分辨左右,变得更加狂乱失常,看到天空、树林、道路转弯,甚至看见一处村庄、一道普通的树篱笆都害怕。可是在什么地方一处别墅里、城堡里,那些配备着铅笔的冷酷无情的人物又在电话耳机里叫骂,挂上电话,一边低声抱怨,一边移动大头针的位置,后来,电话开始一架接一架没有回音,传令兵一去不复返,这时,他们渐渐失去傲慢的姿态,变得神经紧张,不断揩拭额头的汗水,在房子的角落里低声一起商量,然后越来越畏缩地去敲将军办公室的门。他(将军)在里面来回踱步,或站在窗前动也不动,双手搁在背后,通过窗子,他看见一些满身灰尘的骑摩托的人来了又走了,这些骑车的士兵经过公路,越过花丛和修剪整齐的树篱笆丛,呆头呆脑地和逃难的人混在一起。头一批逃兵最初是单独走掉,后来是成群结队逃走,先是骑着自行车,后来坐满卡车走,而他们(那些冷酷的门房的表亲和受到照顾的共济会里的人)越来越精神不振,汗流满面。现在他们也惶惶不安了,不停拿起那无声无息的电话机,又一一重新挂回原处,一直到从门的另一侧传来砰的一响,他们只听见一声响,接着不见有任何动静,他们急奔入门内,看见他翻身倒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只剩下半边头颅。这时,他们完全失去了控制,也开始乱跑了,在楼梯上爬上爬下,收拾他们的衬衣、内裤、牙刷,捞出钱柜里的钱,用那会计员和抄写员纤弱的拳头,不顾死活凶狠地互相殴打,为的是好挤上三四辆汽车里逃走,甚至把档案和插满大头针的地图烧掉也顾不上了。 引自第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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