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章中已经提到自己曾试图从事商业广告拍摄,但这项工作并未激发我的热情。也许原因在于我很快意识到电视行业并非我意中的归宿。此外我也曾想在短片领域一试身手,但短片必须拍得精炼紧凑才行。要想找到一系列既适于拍成动画又具有商业潜力的题材,是非常困难的——虽然父母从来都是我慷慨的后盾,但我毕竟不能一辈子啃老过活啊。结束了战后的墨西哥之旅回到家乡,我很快便被玛雅金字塔和那些失落都市的魅力所吸引,碰巧这时我又从海军剩余物资中弄到了一盘已经过期的16毫米柯达彩色胶卷,足有305米长。我该把这免费的胶卷用在何处呢?答案是:用来磨练自己。多方调研之后,我决定以传统童话故事为题材拍摄一系列动画短片。
这些短片便是我牙牙学语时期的试水之作,它们教会我很多宝贵的经验。在拍摄过程中我不断地磨练自己的技艺,特别是学会了该如何让定格动画中的动作变得更为流畅。这些短片还使我掌握了两项电影技巧,首先我学会了该如何拍出一个主题的起承转合与结尾,换句话说,我学会了叙事;第二项更为重要,那就是该如何为我手中的模型注入独特的个性。这些技巧是无价的,它们赋予我日后的电影作品一种独有的个人风格。每个故事都有一些独到的“个性”,而每个故事的个性都是独此一份而且极富魅力的。我便趁机自由发挥,将一些从人们和动物身上观察所得的行为怪癖投射在那些模型身上。每一部短片都是一次进步,它们展示了我的技艺精进和尝试的过程,因为我不但让那些模型“活”了起来,更赋予了它们一种独有的个性——从早期作品《鹅妈妈故事集》(Mother Goose Stories)中的老妈妈哈巴德和她的狗,到《迈达斯王》(King Midas)中那贪婪的国王和阴暗的怪客皆是如此。我那部摄于1952年的《龟兔赛跑》(The Tortoise and the Hare)长度大约只有3分钟,但观众也决不会错过这种极为特别的个性化艺术手法,只消看看那自大的兔子和呆头呆脑的乌龟,角色性格便一目了然。正是这些细微差别为这些角色注入了经久不衰的魅力,这些老少咸宜的作品为何至今仍未过时?或许个中原因就在于此。
尽管我总是称这些短片为“童话故事”,但实际上这个系列起初是根据儿歌来拍的。我打算每部短片只拍2至3分钟,因此便集中选取了一些儿歌作为主题,它们是《玛菲特小姐》(Little Miss Muffet)、《老妈妈哈巴德》(Old Mother Hubbard)、《红桃王后》(The Queen of Hearts)和《矮胖子》(Humpty Dumpty)。全部拍完之后我便决定将它们“聚”在一起,于是便加拍了片头引言和结尾的部分,让鹅妈妈这个角色来变出一台电影机并介绍每一个故事。所以这一系列短片也就得名《鹅妈妈故事集》。1940年代末至1950年代初,可视教育风靡一时,《鹅妈妈故事集》也被分发到各地学校作为教材使用。
完成《鹅妈妈故事集》之后,我决定在题材方面稍作改变,将目光更多地放在真正的童话故事身上。我选择《小红帽》(Little Red Riding Hood)作为新的拍摄计划,紧接着又拍了《糖果屋》(Hansel and Gretel)和《长发姑娘》(Rapunzel)。这些作品大获成功,以至于我后来再次改变创作方向并拍摄了《迈达斯王》。故事基于希腊神话,但我将时代背景改成了中世纪。最后,我于1952年开始拍《龟兔赛跑》,虽说题材源自《伊索寓言》,但我再次为内容加入了新的元素。这部短片我只拍了3分钟就将其束之高阁了,因为我的电影生涯此时业已起步,我也没时间去拍这些令人愉悦的小短片啦!然而这部作品还是在2002年经由另外两位动画师的努力而得以完成,他们是马克·加巴耶罗和谢默思·沃尔什。续拍的部分遵循了我的设计和风格,而我自己也参与完成了其中少部分动画镜头。这部影片从开拍到杀青的耗时之长,也许都够得上世界纪录了——足足50年!
拍这些电影的一个妙处就在于,我完全能够将所有时间都投入拍摄。再没有时间表来限制我的自由开拓和创新了。设计并制作这类动画短片不仅是自娱自乐,我也借此机会大胆地尝试那些不可能用在剧情长片里的特效手法——这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再说我在拍长片的时候也没时间进行这类尝试,但在短片里我就可以抛却顾虑放手去试。我借着这五部短片发展出一套新颖的动画技法,这些经验使我确信它们是切实可行的,因此我后来也就真的在电影拍摄中满怀信心地起用了这些技法。例如,我曾在《迈达斯王》中让那神秘的怪客玩了次突然现身却又瞬间消失的把戏,这个效果是通过一阵浓密烟雾来实现的,而同样的手法我也用在了《伊阿宋与阿耳戈英雄》的几个场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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