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页 永泽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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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三遍《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人,应该就可以和我做朋友了。 ——他是个我万万赶不上的蛀书虫,但原则上他只读那些死后满三十年以上的作家和作品。—— 我只信任那类书。倒不是说我不信任当代文学。我只是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去读那些尚未经过岁月洗礼的东西。人生苦短呐! ——你喜欢哪些作家?—— 巴尔扎克、但丁、约瑟夫、康拉德、狄更斯。 所以我才读呀。如果你和别人读一样的东西,你的想法就只能和别人一样而已。那会是一个乡巴佬、俗物的世界。一个认真、严肃的人是不会做那种丢脸的事的。知道吗,渡边,宿舍里稍稍认真一点儿的人就只有咱们两个了。其余的全是些垃圾。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喽,就像额头上盖了戳一样,一看就知道了。再说,咱们俩都在看《了不起的盖茨比》呀。 才差两年,有关系吗?像菲茨杰拉德这么伟大的作家可以稍微通融一下嘛。 你会觉得空虚的话,表示你还是个严肃的人,真是可喜可贺哩。……到处和陌生女孩睡觉,你当然不会有什么收获,只是疲惫、自鄙而已。我也是一样啊。 ——那你为什么还拼命这么做?—— 这很难解释。你知道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是写过有关赌博的书吗?就和那个一样嘛。也就是说,当周遭充斥着可能性时,你很难就这么视若无睹地让它过去。懂吗? 一到黄昏,女孩会到街上放荡呀,喝酒什么的。她们要求某种东西,我也正好可以给她们那种东西。做起来很简单嘛,就像扭开水龙头喝水一样简单。在一瞬间,你让它掉落,她们也正等着接啊呀。这就是所谓的可能性嘛!当这种可能性就在你眼前转来转去时,你能眼睁睁地让它过去吗?当你有这份能力,又有让你发挥的场所,你会静静地走开吗?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一种幸福呀。 ——我问他外交省的考试考得如何。—— 普通啦。那种题目随便考考就过了。什么团体讨论、面试的,跟向女人求爱没两样。 ——喂,外交省特级考试是怎么回事呀?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去考的吗?—— 哪儿话?大都是些呆子,不是呆子就是变态。想做官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垃圾。我可没骗你哟。他们连字都不太认得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外交省?—— 有很多原因。像我喜欢被派到国外去呀。还有很多,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想试试自己的能力。既然要试,当然就要到最大的场面去试喽。那也就是国家机关,我想试试在这么一个既蠢又大的政府机关里,自己究竟能爬到多高,能握有多大的权力。懂吗? ——听起来好像是游戏。—— 是啊,是像游戏没错。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欲、物质欲的。我是说真的。我也许是既没用又任性,但也并不严重。可以说是无私无欲的人,有的只是一点好奇心,想在这个大而冷酷的世界上试一试自己的能力而已。 ——这么说你也没有理想喽?—— 当然没有。人生不需要理想,需要的是行动规范。 ——你所谓的人生的行动规范,指的到底是什么呀?—— 你一定会笑的。 ——不会啦。—— 就是当个绅士。 ——所谓绅士,就是平常所说的绅士吗?—— 是呀,正是那种绅士。 ——什么叫做当个绅士呢?能不能告诉我它的定义呀?—— 绅士就是做自己该做的,不做自己想做的。 ——我还不曾见过像你这么怪的人哩。—— 我也不曾见过像你这么严肃的人哩。 ——你开始学西班牙语了?—— 嗯,语言多多益善,懂得愈多愈有用处,况且我生来就有语言天分。即使是法语,我靠自修就学得相当好了。就跟游戏一样,只要懂得其中规则,其他就得心应手了。跟交女友一样。 ——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置初美的事?进修之后出国服务,大概好几年都不回来了吧。初美怎办?—— 那是初美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总之,我不想跟任何人结婚,这件事我也对初美说清楚了。所以嘛,如果初美想跟别人结婚,我不阻止。如果她不结婚,要等我也可以。就是这个意思。……你觉得很过分,对不? ——对,你很过分。—— 这个世界,根本上就是不公平的。不是我造成的,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初美。在某种意义上,我是很过分的人,我已事先告诉她,若是她不喜欢我,那样就分手。 ——你对人生从不感觉恐惧?—— 呵,我可不是傻瓜哦。当然我对人生也有感到恐惧的时候,那还用说。不过,我不把那个当前提条件。我会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八分之百的地方,想要什么就去争取,不想要的就不争取。我是这样生存下去的,万一不行,到了不行的地步再想。我说这是个不公平的社会,反过来想,这也是个能够发挥个人能力的社会。 ——好像挺自私的理论。—— 不过,我并不是个守株待兔的人。我依照自己的方式一直在努力,比你努力十倍。 有时看遍这个世界后,真的令人厌烦。为何那些家伙不努力呢?没有努力又怎能光是抱怨这个世界不公平? ——在我看来,世人都在辛辛苦苦地努力工作啊。难道我的看法错了? 那不叫努力,只是劳动而已。我所说的努力不是这样。所谓的努力,应该要有主题,更要有目标。 ——你的意思是,像你决定就业了,在其他人还在发呆时,你已开始学西班牙语之类?—— 正是如此。到了春天,我就可以完全掌握西班牙语了。英语、德语、法语我都懂了,意大利语也差不多通了。你想这些不努力可以达到吗? ——起初,永泽谈起外交省考试的话题,他说几乎所有的考生都是可以丢进很深的沼泽的垃圾,其中只有几个像样的。我问他,那个比例跟一般社会的比例比起来,孰高孰低?—— 当然同样了。那个比例在哪里都一样,固定不变。 你无法理解男人的性欲是怎么回事。 就如我和你交往了三年,这段时间我和无数的女孩睡过,可是我对她们毫无印象,连长相名字都记不得了。每个都只睡一次,相遇、做爱、分手,仅此而已。这又有什么不对? 那个不叫玩女人,纯粹是逢场作戏而已。谁也不会受伤害。 ——“我受伤害了。”初美说,“难道只有我,你就不能满足?”—— 并非不能满足,那是完全不同层次的问题。在我里面有某种东西渴求那样做。若是那样子伤害到你的话,我很抱歉。然而绝不是因为只有你一个而不满足的缘故。但我只能活在那种饥渴感之中。那就是我,有什么法子? 我和渡边有相似之处。渡边和我一样,基本上只对自己的事感兴趣。至于傲不傲慢,分别在此。我们只对自己的所思、所感以及如何行动感兴趣。因而能够把自己和别人分开来考虑事情。我欣赏渡边的就是这点。但他本身对这点还不能完全识别,所以还会觉得彷徨和受伤。 当然我也彷徨也受伤。不过,这些可借着训练而减轻。甚至老鼠也是,受过电击就懂得选择受伤机会较少的路来走。 我和渡边的相似之处,在于我们未曾想过希望别人了解自己。这是我们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别人都忙着让周围的人知道自己,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渡边也不是。因为我认为别人不了解我也无所谓。我是我,别人是别人。 ——怎会呢?我并不是那么坚强的人,并不认为不被任何人了解都无所谓。我也希望互相了解的对象。只是觉得除此以外的人,纵使只对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那也无可奈何而已。我放弃了。所以,我并不像永泽所说的那样不被了解也无所谓。—— 意思和我所说的差不多嘛。真的是一样的,只是晚吃的早餐说成早吃的午餐之类的不同而已。吃的内容相同,吃的时间也相同,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永泽,你也认为不让我了解也无所谓么?”初美问。—— 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的意思。一个人要到适当时期才能了解另一个人,不是那个人去希望对方了解他。 ——“那么,我希望某人好好了解我,难道不对吗?譬如我希望你了解我。” 你没有不对。正经的人把这个称作恋爱。若是你想的话,那么了解我就是了。不过,我的思想系统和别人迥然不同哦。 不过,渡边这个人和我差不多哦。虽然他亲切又温柔体贴,但他无法由衷地去爱任何人。他通常都很清楚做人,只是饥渴而已。这点我很了解。 ——我截住一部计程车,让她先上去,然后告诉永泽,我会送她回去。—— “对不起。”他向我道歉。然而看起来,他的脑中已经在想另外一件事了。 我想我们暂时不会见面了,保重吧。不过,就如我以前讲过的,我总觉得将来我会在某个奇异的地方突然遇见你。 说句真心话,要是你能在我离开之后照顾她就最好不过了。我觉得你和初美会相处得很好。 开玩笑的。祝你幸福,虽然问题很多,不过你也相当顽固,我想你会应付有加的。让我给你一句忠告如何啊? 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的人做的事。 引自 永泽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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