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本我就告别哀怨女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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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她埋头建设着心灵,如痴如醉,这华丽的构想甚至企图包囿全部慰藉自身寒颤命运的期望,因而难免地,横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来。 这样看起来,比情爱更易流变的,恐怕是人本身。上帝从来都没有许诺、不能保障性情相契的两个人一定会相遇、一定会厮守终身,也不能保障人的性情志趣恒定不变。 时间带走了可笑的稚拙,同时也带走了过往庞大的情感付出。遗憾恐怕是生命永恒的本质。也许想通这一点,许多复杂的问题就能渐渐显得缓和,生命就能从此变轻。 表面上,王乔依然飘泊任性,固执己见,但在内心里,她却长久地怀有着一种不洁的知觉,也始终无法彻底走出漫长的青春期。她无法洗涤,那些由体内及外部生生不息滋长的脏东西。它们蚕食着她的情感,却又仿佛就是她生命中赖以维希的一部分。她必须携着它们向前走。没有更好的选择。这种知觉,在别人身上或许也有,但别人看不见。 回忆。永远是这样一个主题。它不是由无数有血有肉的姓名串联起,而是一场真真实实的检阅。你不得不眼睁睁注视着那些善良的、毫无过错的美好一点一点离你远去而束手无策。时间是最狰狞不过的东西,它将不动声色地将你置身于一个似是而非的境遇中,所有的情境仿佛就在当时,可它到底夺走了最重要的那个人。于是,所有的美好都将丧失凭借。即使是这样,王乔宁愿相信着,所有的丧失在冥冥中都有注定。努力是徒劳。无论是徒劳着忘记,还是徒劳着铭记。而始终没办法想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概也算是她身上最最不堪的顽疾。 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在迷惘和希冀中徐徐向前发展,仿佛只是为了建立起新的记忆。而那些铸就在此的过往,相形之下反倒显得毫无意义。这集体性的、被视若寻常的刻意遗忘常使他莫名焦虑,尤其在他如今所身处的、茶就相继的虚假交往中,越发令他感到惊惧。 可惜的是,多年来他竟然从未激起任何勇气与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兵戎相见。 而这种变迁甚至也并不怎样特别。人总是会变的。无论当事人愿不愿意,都得接纳这种变化。而真正的重逢,只因他没有忘记你,而你也没有忘记她,才将将够得上再见一面的煽情。她不再努力,绝不是因为她迟钝、犹豫或碰巧忘记。她漫长的失信,只是因为她曾经承诺的一切,她都已经做不到。 她曾是在情感的山路上终日流浪的人,或许是源于刻骨铭心的失意,使得她渐渐淡化了身上的城市特性。但她依然是乖的,而非野豁豁的;是痴的,却非愚蠢的;是本分的,又沾有那么点虚无。 在一般人看来,蓝妮可说是路人届最为普遍的80后女生代表。出身于大城市,成长环境简单实惠。面容姣好,但缺乏自信。有一点小才华,却始终未被师长发现。年少时爱上艺术的皮毛,视野狭窄,却把心气吊得老高。书读得不差,至少从未让人担心。既幻想与疲于奔命的流浪歌手为伍,又憧憬浪漫惬意的四处旅行。人生阅历不算深厚,只凭藉并不复杂的情感挫折喂养,倒逐渐变得坚强。 她改掉了少女时的坏习惯:看别人都是惊艳,看自己都是萧索。爱情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知觉。想要保持清醒,就必须维系适当才的貌合神离。这既是对于距离的克服,也是对于距离的敬畏。但这种感觉无疑能够生产一些别致的幸福感,至少是接近幸福的一项积极的尝试。它的甜蜜度虽然略低于挖心挖肺的浓情,却也胜过比洁净芬的聒噪。它至少是沉静的、稳定的。 心的成长,或许就如化学所说,杂志越多,硬度越强。 可我们曾经是多么的要好阿。童年、少年。我们一起烫卷发、涂绿莹莹的面膜、穿高跟鞋、黑丝袜、打耳洞……文身——当然只是我,可她站在一旁,以极宽容的表情,仿佛愿意支持我做任何事。而现在,再没有一个人陪我疯,为我忐忑,心忧,为我那些不靠谱的作为而默默加油。王乔以后,我甚至找不到一个能让我足够放心的、永不失联的朋友。每当想起这些,总令我心下莫名的难受。 有别必怨,有怨必盈。 为什么我总能对于那些得不到的东西寄予无限深情。同时又对于那些并不指向我的牵挂,投掷出无限眷恋。我承认,在许多善举面前,我没有勇气计较不满。而一直以来,我都饥渴地热望着无情的人爱我,这大抵也算是私人悲剧的根源之一。 可追求爱情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因为爱情总是在奔腾不息的流变中体现其魅力所在的。而我们似乎很少追究父辈们曾经的情感,追究也没用。我们总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我们也的确是这样。却不曾想到,他们可能也曾冲动,也曾隐忍,也曾为爱而流泪,为命运的深意而白转千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深渊。在别人看起来很普通的事,她却觉得如死生一般紧要。 她一走了之,却留下两个可怜的人,结婚不是,离婚也不是,和解不是,嫉妒也不是。每到年关,就要彼此折磨一次。相聚仿佛是费力地努力,却又是以逃避的形式出现的。 那是一个冬日常常飘雪的地方,以至于多少令人产生对于情感的高温的渴求。是它见证了我的热情、疯狂与成长。也是它带领着某种重要的“东西”由远及近地向我袭来。我想哪种东西就是爱吧。虽然我常常觉得有些事情没有结果,也不是每一次恋爱都令我想到一生一世。但不知为什么,在这座动不动就飞沙走石的辽阔古城,我身体中沉睡的细微部分缓缓苏醒。而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一个被开封过心灵的人了。与被开封过的任何东西一样,我变得直接、坦白、易毁。 这种感觉,强烈而单纯。而恋爱却又如此复杂,我甚至不得不加装怀有着更大的期望,不停地拽着他向前走。因为你不可能和一个人停在原地。或近或远,或前或后,你们总要发生些什么。这种“总要”,是我以为多余的事。我是如此偏爱着那个停在原地的刹那。 别人总以为我谦逊、温和,却不知道我的内心也曾升腾起火一般的怨念,直到我的全部感知烧成灰烬,都不曾真正实现它的意义。 我们不必相互体谅、兀自猜测,凭借着各自并不完善的世界观,妄图闯入对方的世界。 而是我感受到体内强烈的渴望,在种种难以名状、不合时宜的疼痛中,我感受到了彼此真实的存在。 而事实上,我的确从未真正走进她的内心。事到如今关于这种企图的幻想已经荡然无存,我只能以回忆的方式检阅自己与她的真实距离。我想我曾以一种不自知的方式无穷无尽地思念着她,甚至因此缓慢地失去了爱的知觉,蜕化为一种纯罪的自我折磨。 这样想来,爱还真是一件极糟糕的事,动不动就作用了人一生。俗常论理又是多么摧残。使人从来不曾舍得放弃深沉的爱,却不得不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欲。使人尚不曾真正把握什么是爱,却已经等不及放纵自己的情欲。或正或反,非此即彼,仿佛没有中间情态。 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接受自己在于另一个人的关联中处于无足轻重的地位。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相信即存在的东西,比方爱,比方信仰。如果有天你失了信,它便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我以为得爱是沉重的,即使褪色都不宜移动的,是心内的钢筋水泥。就算倒塌,都无处搬运。它是漫长的忍耐,而不是云烟一般的闪念,会随时间盛极而衰。我期待它最终会到来的平和,而倘若它一开始就能来临,就最好不过。 我没有准备好。可人生又有多少事是准备好的呢。 任何职业进入高端的层次,技术已是次要,关键的问题是掌握着大大小小的隐私。 爱一个人,不爱一个人,都像是在走一条很长的路,有时要走上很久才能明白,你们到底是不是还有希望。破灭了,就再去找;再破灭,就再去找。年轻就这点好,可以一再丧失。正因如此,我们都是这场青春洗劫过后,最为孤独的人。 但事实上,我却不比任何人特别,不得不独自面对每个人都可能遭遇到的挫折,不会因为拒绝长大而侥幸逃离。也许每一天我们都会遇到一个可以改变我们命运的机会,但我们对此浑然不觉,自然就错过了一些。 生活自有它特定的意志,说不清是对与不对。你以为那些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人,其实一挥手就是永别,而你所记得的那些曾经的喜好,也会随着岁月的流变,变得完全不可靠。反正每个人都会得到最终的置落。也许谢幕的场景远远超越于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场域,但那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有些欢喜做的事,只有不将之当做支点,才是真正自由的。 可惜的是,我们各怀心事地凑在一起想要制造浪漫与轻松,却获得了更多的沉重。 我不愿意伤害他们任何一方,也不愿意失去他们。所以我想,一定是我要得太多,才会什么都得不到。 我想爱的初衷,也许并不是去寻一个、等一个千转百回的收场。多年不遇,等是等不来的,来了,也不过只是来了。我们之爱生命,并不是因为我们惯于生命,而是惯于爱。 罗安虽然走了,可我自己的人生却远没有结束。只是对我来说,一个年代彻底地过去了,好像死了一回一样。 在认识纳丹以后,我忽然发现,原来每个人的情感都是一种特别的个人气质。这使得人与人之间呈现出迥异的分野,任谁也不与谁相似。简单来说,爱一个人,就是借他的眼睛看世界。倘若他心地逼仄,那你的视野就会囿于床笫;倘若他大气宽广,也许你就能拥有天涯。但也不尽然,就像我始终觉得爱是一种运气。多少会轮到你几次,你也多少会错过一些。 我不知道快乐可以坏死得那样突然,那样绵长。 我想我母亲的遭遇使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也不要从表面上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幸福。恰恰是看起来乐观自足的人,会有不可启齿的苦恼。命运是公平的。 他欢喜我母亲,那是真欢喜,小的时候是图她好看,中年的时候是爱她的个性。我羡慕他们,他们甚至赢过我在电影中看过的任何一对情侣,那么恩爱、快乐,回味悠长。 她说“年轻根本不是优点,而是……一种疾病。”每个人都厮守着自己的深渊,没有谁比谁更特别。年轻过后,我们需要找一人携手掩饰残疾。 后来,我和纳丹一起去了厦门,在南华开了一家小咖啡馆。我们有一个漂亮的花园,有一些来自各地的新朋友。我曾经对一些人许下的愿望,却在一个特别的地方,与另一群人兑现。他们中的有些人热情开朗,有些则内向寡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轻易说出来的那些,往往不是最重要的。 不过,离开学校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是听天由命的人,见不到,自有见不到的好处。退一万步说,反正是我对不起她,至少对不起她曾对我付出过的爱。而那甚至成为了一个原罪,直到如今,我仍然无法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去关心她的生活。不过如今的她,也许早就不需要我的关注了。 年轻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这就是喜欢。也不知道什么是合适,不知道眼前的将将就能算合适。可惜,大部分擦肩都是永别,它不可逆。 我还曾经记得对一个重要的人说过,下辈子,我想要当一座城。对,一座城市。我希望许多人轻轧过我的身体,其中一些人一生都不曾离开。我希望许多人专程来临,为了情感,抑或是工作。这些都没所谓,只是他们来过,这便是缘份。我会被很多人提起,在饭桌上的寒暄、年夜的聚首、阔别半生的情人口中,我会被描述。有的人对我寄予刻骨铭心的留恋,却化作轻描淡写的言语,有的人对我毫无知觉,却令我的某些城民马不停蹄逃遁。 倘若一个人一生能爱的量为恒定,那么随着分离,零落,随着无偿更迭,最后就算找得到那个对的人,恐怕也难有足够的心力再次尽诉内心的汹涌。最后说出的那句“我愿意”会不会还有年少时充沛的自信,抑或就只是呢喃,是换不来快乐也换不来惶惑的辍音。总有一天这样的时刻会降临到每个人身上。即使心仪的人坐在身旁,当被无力地问起,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你也不过是笑着流叹:我已经很久没有喜欢谁了。爱的失信,恐怕唯有隔着岁月,才能觉出一丝淋漓的苦味来。 你知道,父母总会记得那些曾经对你很重要的事。他们反复强调那些过往的重要,好像只要这样做了,就能与你如今的生活重新建立起联系。我不能说这样的努力是徒劳的,因为多多少少,那句话会令我有一点难过。我有一点难过,是因为那些事对我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了;我有一点难过,可能就会有一点原谅。 寻找爱的伴侣,根本就只是人生的冰山一角。一种极其复杂的、艰苦的感受将你与世界坚实地维系在一起。你的抉择亲近于千万可能性中的一个,它能给予你美好生活的想象,可任何抉择,同样令你无法逃脱一场身心破碎的冒险。 我到北京的那些天,天气几近酷热。沿路途径着许多我在大学时曾经轧过的马路,车水马龙的穿梭令我心意焦灼。白天京城的阳光热烈旺盛,没有一盏枝叶能够抵御它磅礴的穿透力。街上处处是伞,因而看不清步履,只见到一个个色彩斑斓的蘑菇在游移。上班高峰时有此起彼伏的人流从公车上涌出,骤然填充本部宽裕的街道空间。人们毫无表情地走过同样的景,就像无关变迁的时地一般波澜不惊。 因为陌生,漂泊的感觉就这样一点点在每个生活细节里惊喜着。我所在校园里有缓缓地坡,就像是小镇。两边有嘈杂的杂货店,卖书卖烧饼卖各种能想到的东西。我常常伫立在贴海报的拐角处,凌凌乱乱,用毛笔涂抹着各种讲座和招考信息。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怦怦乱跳。 如果坚守开始埋怨,那么也就不能称其为坚守,它只是消磨。再真挚的感情也经不起消磨,徒劳的又岂止是爱本身。 很久以后,我还能回想起那天来。因为我记得那天晚上空气的味道。在这苍茫的年代里,人们聚在一起,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生活。每个人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着自己的关切,有过爱和失去,想珍惜却不得不马不停蹄,于是,对于彼此的关照也仅仅是安稳的妥协,而不再是布机上的经纬交织。我开始真正知晓冷暖,也正是从那时开始。 你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即使相爱的人也未必理解,互相取悦与宽慰只是浅表的温馨。当然我爱过几个人,忘我地去爱,我也曾被几个人爱过,但彻骨的理解是极昂贵的。那种昂贵的概念,可以想象为稀有的药材,极丑陋、苦涩,却行之有效。你知道它是存在的,可以救命,你没有钱,它也不兑现为钱。但你要真正找到它的存在,却极艰辛。我不是真的勇士,我相信它的存在,而我得不到。 即使没有爱与不爱的纠葛,大部分人也能安然地生活下去直到死,他们一生都用不到那些我去了城市以后才学会的词语,譬如,“矜持”“品味”“格调”“孤独”“暧昧”。这些词是生命的附加值,属于那些富有的人。如果你有幸与他们中的一位相爱,那爱就自呈为爱本身。你依然无法分有到那些附加的感知。你可能会有某种幻觉,觉得自己也开始追求起那些虚幻又美好的东西。但它们毕竟与你无关。因为你依然是一个穷人,你只是爱上了一个富有的人,这百分之九十九是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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