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帚木

女子的分类：
我到现在才知道：世间的女人，尽善尽美、没有缺点可指摘的，实在不易多得啊！仅乎表面上风雅，信也写得漂亮，交际应酬也能干——这样的人不计其数。然而如果真个要在这些方面选拔优秀人物，不落选的实在很少。自己懂得一点的，就拿来一味夸耀而看轻别人，这样令人厌恶的女子，也多得很。
……
妻子应该怎样做？
无论何事，总宜沉着应付：丈夫方面倘有可怨之事，宜向他暗示我已知道；即使有可恨之事，亦应在言语中隐约表示而勿伤感情。
……
遇到反例男子该如何？
女子真心爱慕男子的俊秀与温柔，而男子有不可信赖的嫌疑，这就成了一大问题。
……
那什么样的男子值得信赖呢？
且将别的事情来比拟吧：譬如细木工人，凭自己的匠心造出种种器物来。如果是临时用的玩赏之物，其式样没有定规，那么随你造成奇形怪状，见者都认为这是时势风尚，有意改变式样以符合流行作风，是富有趣味的。但倘是重要高贵的器物，是庄严堂皇的装饰设备，有一定的格式的，那么倘要造得尽善尽美，非请教真正高明的巨匠不可，他们的作品，式样毕竟和普通工人不同。“又如：宫廷画院里有许多名画家。选出他们的水墨画稿来，一一比较研究，则孰优孰劣，一时实难区别。可是有个道理：画的倘是人目所不曾见过的蓬莱山，或是大海怒涛中的怪鱼的姿态，或是中国深山猛兽的形状，又或是眼所不能见的鬼神的相貌等等，这些都是荒唐无稽的捏造之物，尽可全凭作者想象画出，但求惊心骇目，不须肖似实物，则观者亦无甚说得。但倘画的是世间常见的山容水态、目前的寻常巷陌，附加以熟悉可亲、生动活现的点景；或者是平淡的远山景象，佳木葱茏，峰峦重叠，前景中还有篱落花卉，巧妙配合。这等时候，名家之笔自然特别优秀，普通画师就望尘莫及了。“又如写字，并无精深修养，只是挥毫泼墨，装点得锋芒毕露，神气活现；约略看来，这真是才气横溢、风韵潇洒的墨宝。反之，真才实学之书家，着墨不多，外表并不触目；但倘将两者共陈并列，再度比较观看，则后者自属优胜。“雕虫小技，尚且如此；何况人心鉴定。依我愚见，凡应时的卖弄风情、表面的温柔旖旎，都是不可信赖的。


书中不少品评女子的段落，看了不免让人发笑。但细想这不正是当时的日本社会男人的女性观吗？甚至同样符合中国男人的女性观。将女子归纳分类，要求其“服务于自己”，“遇事沉着”，“讲求实际，且要有一定情趣，与丈夫有共同语言上佳”……这就是那个时代男人心中的完美妻子，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男人心中的完美妻子。
所以，若不是个正统的女权主义者，终将嫁个此类的“大多数”男子为妻的女孩，学学还是蛮适应我们这个社会的。

另外最后一段的对正经男子的定义还是蛮准确的。看人不能比特别之处，个人有个人的特色；还是要看人同大家都一样的部分，只有比相同才能比出优劣。（左马头所说的不可信赖的男子代表就是源氏，所以多看看借源氏来分辨一下世间男子的美丑也是可取的。）


男：蟢子朝飞良夜永，缘何约我改天来？
女：使君若是频来客，此夕承恩也不羞。

这大概就是现在的，女孩子若能和你素颜相见，必是已成家人。

左马头：稍有一知半解就在人前夸耀的人可厌；学识深刻却不知体谅他人的人可憎；学会装傻，即使想讲话，十句中留一、两句不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