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9页 二十二 暮色中

       当太阳完全落山后，一尘不染的天空倒扣在大地上，天与地的嵌合之处从青色过渡到红色，再往上是白色，在往上是最后的白昼的蓝。再往上，是徒然明月，和单独的一颗乔里潘星。
       于是走着走着，也忍不住唱起歌来。
        ……
        走到一处凹地，他突然停下，指着在雪地里横亘而过的一串乒乓球大小的足迹，告诉我，不久前有一只鹅喉羚从这里经过。
        突然，我觉得他从不曾像此刻这样孤独。
        ……
        我们走在沉默的羊群两端，她的歌声在不远处平稳悠长地舒展，展开长长一缕说不清的意味。
        ……
        太阳完全沉没后，夜色从大地向天空升涨。在几近满月的月光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月光只照亮了天空和双手。侧耳倾听，什么都听不到。但新什别克指向东方，说：来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果然听到从哪个方向传来居麻的吆喝声，慢慢地才看清了羊群的涌动。而骆驼们安然卧在羊的归途中，动也不动。羊群经过骆驼时稍稍迟疑了一下，像流水一样分开，绕过它们继续向前涌动。月光照着这些羊群里的骆驼，一个个跟恐龙一样，直直地耸着长脖子，瞪着眼睛，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东面最高的那座沙丘是什么样的舞台呢？世界史怎样的幕布？……我总是站在上面，转身四望。看到西天最激动，漫天云霞像条条大河，全部涌向落日，仿佛那里是世界漩涡的中心。而落日已经沉没许久了。
       ……
       看到夜色继续从大地向天空升涨。小半个月亮斜搁在西南方向的天空上。雪地晶莹闪亮。天上是深蓝色的星空，地上式白色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