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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对于尤二姐是恨的,是要拔掉眼中钉的。但是她也不是一上来就是要弄死二姐。批书人说“凤姐初念在张华领出二姐,转念又恐仍为外宅,转念即欲杀张华,为斩草除根计。”确是事实。凤姐将二姐弄进贾府,就是为了自己行事方便。带二姐去见老太太,主要是在老太太面前表现自己贤德,不是那种醋意十足之人,也是在收拾人心。故而“王夫人正因他风声不雅,深为忧虑,见他今行此事,岂有不乐之理。”但是,做完了这些面子上事情,凤姐就是要想法子把二姐弄出去,所以继续教唆张华告状,非要带出二姐。她虽对贾母说“幸而琏二爷不在家,没曾圆房,这还无妨。只是人已来了,怎好送回去,岂不伤脸”但是实际的意思是反着的。她就是等着贾母说“又没圆房,没的强占人家有夫之人,名声也不好,不如送给他去。那里寻不出好人来。”但是可巧尤氏在旁说了几句后,贾母改变了主意,说“可见刁民难惹。既这样,凤丫头去料理料理。”故而,凤姐的第一招想退回二姐失败了。此时,凤姐有些骑虎难下,弄巧成拙了。对于二姐,她暂且放下,而对于张华,则生出了歹意。她想“若必定着张华带回二姐去,未免贾琏回来再花几个钱包占住,不怕张华不依。还是二姐不去,自己相伴着还妥当,且再作道理。只是张华此去不知何往,他倘或再将此事告诉了别人,或日后再寻出这由头来翻案,岂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原先不该如此将刀靶付与外人去的。因此悔之不迭,复又想了一条主意出来,悄命旺儿遣人寻着了他,或说他作贼,和他打官司将他治死,或暗中使人算计,务将张华治死,方剪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誉。”凤姐也算是一步步将自己逼上了杀人之路上。凤姐要张华的命算得上是凤姐做的一件大恶事。 假如要是贾琏不是从贾赦那儿得到了秋桐,那么或许二姐能过得稍微长久一些,舒服一些。凤姐在乎自己的名声,没有秋桐冲在前面,她是不会动手的,而且她还要在人前表现出极为的贤德——“凤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更比亲姊亲妹还胜十倍”又“且说凤姐在家,外面待尤二姐自不必说得”,正是因为了有了秋桐这个契机,凤姐才想出了个借刀杀人的点子。 尤二姐选择了自杀,和她妹子的选择一样。尤三姐自杀,是要明证自己,尤二姐自杀也是要明证自己。虽然二姐是自杀,但是帮凶是不少的。首先是秋桐,仗着自己是老爷赏赐的丫鬟,就有些高傲,有些桀骜不驯,有些目中无人。被凤姐挑唆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她自己也确实看不起二姐——“秋桐自为系贾赦之赐,无人僭他的,连凤姐平儿皆不放在眼里,岂肯容他”,她直截了当地骂二姐;向凤姐告状将平儿弄开;向老太太说二姐的坏话,使得老太太嫌弃二姐,这都是逼得二姐走上绝路的因素。其次是谁?是贾蓉。二姐虽然是贾蓉的小姨,但是贾蓉未免仅仅把二姐当作是玩物。原先是和二姐戏弄调情,现在是把二姐当作是和凤姐对抗的筹码和武器。他完全知道凤姐最早是想着让张华将二姐带回去就算了的,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破坏,最后让张华跑了,凤姐也只能是留下二姐。可以说,秋桐是凤姐逼死二姐这个计划的执行人,而贾蓉则是在幕后推动凤姐制定这个计划的人,且凤姐也没有察觉到这点。在二姐的丧事上,贾蓉劝慰贾琏,然后“又向南指大观园的界墙”,虽然是指向了杀死二姐的幕后黑手,但是他自己呢?他此时另外的目的不过是想假借贾琏的手治一治凤姐。可叹当年,凤姐和贾蓉之间还是那样的融洽,结果当下反目成仇了。第三个帮凶是贾母。贾母原是瞧见二姐有姿色,故而心中不免有些喜欢的。但是听了秋桐的谗言后,马上就变脸了——“人太生娇俏了,可知心就刀。凤丫头倒好意待他,他倒这样争锋吃醋的。可是个贱骨头”,心中生了嫌弃。最后,当二姐死了,听了凤姐的谗言后,更是“信他胡说,谁家痨病死的孩子不烧了一撒,也认真的开丧破土起来。既是二房一场,也是夫妻之分,停五七日抬出来,或一烧或乱葬地上埋了完事。”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慈爱。贾母这样的翻脸,我想一是有秋桐说二姐不贤惠,二是贾母听了些二姐过去的事情,心生厌恶之情。贾母的态度变化,更大的效应是影响了贾府中其他人,特别是下人对二姐的态度。她们“众人见贾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践起来,弄得这尤二姐要死不能,要生不得”。所以最后,逼死二姐的人帮凶是府里的众人。 尤二姐被庸医治得流产,是压死二姐的最后一根稻草。此时一走,没有了半丝的留恋。尤二姐既是死于外人的逼迫,也是死于自己的执念。尤三姐之铮铮,既是向柳湘莲证明自己的真心,也是和往日的自己彻底决裂。二姐未免也不是这样。二姐的死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因为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过往不是清白的。她选择死,是为了和过去割裂开来。或许她是带着一种负罪感自杀的。她是不是恨凤姐?是不是恨秋桐?当然是恨的。但是她是不是也在恨自己呢?我想是有的。我们都说尤二姐是懦弱的,不像三姐那样的刚烈,敢于对抗。为何二姐会这样的呢?全是性格的缘故?不全是的。二姐没有选择对抗,对于凤姐的秋桐的冷遇选择的是默默接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百口莫辩,她无法洗掉曾经的污垢。所以她默默无言。尤二姐的死是可惜的,是可怜的,可怜可惜不在于她是如何冰晶玉洁,而是在于几乎没有人把她看作是平等的一个人——凤姐不是,秋桐不是,贾母不是,贾琏也不是的,贾蓉、贾珍都不是的。即使是她姐姐尤氏呢?也没有能平等待她。平儿是对她极好的,但是能说平儿就是在平等待她?我看平儿更多的是怜悯二姐,而不是真正地平等尊重。这并不是在贬低平儿,只是在公允客观地论述而已。 凤姐见尤二姐流产小二而着急,未必就是虚情假意的。毕竟她自己未能生男,一生都是有些遗憾的。若是尤二姐生男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或能拿过来自己养着。 贾琏是个色痞子,但是贾琏不是始乱终弃之人,至少对于二姐是这样。在贾府这些公子哥中算是有情义之人。随痴情比不上宝玉,但是是可以比过贾珍贾蓉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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