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 章节名:第三天
6 “独特的人,当他们成功地让别人尊重他们的独特性时,会有一种相当漂亮的人生。” “即使是痛苦的回忆,也是一个使我们介入的联系。” “使我们介入什么?滞留在我们出生的国家中吗?我不明白,人们怎么可能不把自己肩上的重压甩掉而谈论自由。就好比,一颗树长在它不能生长的地方,就不能说它生得其所。树木只有长在能得到清凉的地方才算生得其所。” 8 因为,对秩序的渴望要把人类世界转变为一种无机的统治,在这世界中,一切的运行,一切的运作,全都服从于一种非人的意志。对秩序的渴望同时还是对死亡的渴望,因为生命即是对秩序的永久违背。或者,反过来说,对秩序的渴望是一种正当的借口,藉此,人对人的仇恨就堂而皇之地掩盖了人的罪孽。 一想到那些旁观者时刻准备着揪着牺牲者去送死,雅库布的心中就始终惶恐不已。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刽子手已变成一个亲近而又熟悉的人物,而被迫害者的身上则有某种东西在散发着贵族的臭气。大众的心灵以前把自己同化为痛苦的被迫害者,今天却要同化为迫害者的痛苦。因为在我们的世纪,对人的猎捕就是对特权者的猎捕:对那些读书的人和养着一条狗的人。 9 “以一种特别强有力的爱走向上帝的人民=们,会相应地感觉到一种神圣的快乐,它将扩散到他们的整个身体,并且从身体中照射到外界。这种神圣快乐的光芒平静而又温和,它具有蔚蓝天空的色彩。” “我们中谁没有经历过这骷髅地的苦难!这是生命中巨大考验之一。那些屈服了并且不自觉地成为父亲的人,将因他们的失败永远地遭到惩罚。他们变得凶狠,如同所有那些输掉的人,他们希望所有其他人也面临相同的命运。” 伯特莱夫把斯克雷塔夫大夫的观点形容为唯美的种族主义:“别忘了,不仅苏格拉底是个丑八怪,而且许多风流名媛也不是以完美的容貌而出类拔萃的。唯美主义种族几乎总是一种非经验的标签。那些还没有相当深地进入到恋爱快乐的世界中的人,无法根据他们的所见,对女人作出判断。但是,那些真正了解女人的人知道,眼睛只能揭示一个女人能为我们提供的一切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片段。当上帝教人类相亲相爱,繁育后代时,大夫,他同样地想到了那些丑陋的人和那些美丽的人。我坚信,唯美的标准并不来自上帝,而是来自魔鬼。在天堂中,没有人能区别美与丑。” “首先,我不喜欢母性。”雅库布说,然后,他停了一会儿,像是在做梦,”现代社会已揭去了一切神话的面具。长久以来,儿童期早就不再是天真的时代了。弗洛伊德发现婴儿的性欲,以俄狄浦斯为例告诉了我们一切。只有伊俄卡斯忒是不能被触动的,没有人胆敢撕下她的面纱。母性是最后的和最大的禁忌,它藏匿了最深重的厄运。再也没有比把母亲与她的孩子连结在一起的联系更强大的联系了。这一联系一劳永逸地损毁孩子,并在儿子长大后,为母亲准备爱情的所有痛苦中最残酷的痛苦。我要说,母性是一种厄运,我拒绝为它做一份贡献。” “很显然,我还得问一问自己,我要把我的孩子送到哪一个世界去。学校很快就会把孩子从我这里夺走,满脑子地向他灌输种种谬论,我就算是花费一生的精力,都来不及跟那些东西斗争。我应不应该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变成一个遵守习俗的傻瓜?或者,我是不是必须反复教导他我自己的观点,从而看着他痛苦地挣扎?因为那样的话,他就将跟我一样被带入无尽的冲突之中。” “这是因为,你仅仅只认识生命中惟一的、最糟的一面,”斯克雷塔大夫说,“你从来不善于生活。你总是在想,你的义务,就像人们说的,是生活于其中。在现实的中心。但是,对你来说,现实又是什么呢?政治。而政治,是生活中最不基本和最不珍贵的东西。政治,是漂浮在河面上肮脏的泡沫,而实际上,生活之河则涌动于深深的洪流中。对女性生殖的研究,至少持续了好几千年。那是一段坚固而确实的历史。无论是哪一政权在掌握,对它都没有丝毫的影响。至于我,当我戴上塑胶手套,检查女性器官的时候,我要比你更靠近生命的中心,近得多得多,因为你在关注人类的幸福时差点丢弃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10 老头儿们往往有一个习惯,凭着它,他们很容易找到自己的同类,人一老,就喜欢吹嘘自己往日里受过的苦,把它们变成一个博物馆,并邀请人来参观(啊,可惜,这些可怜的博物馆很少有人光顾!)。 这种赢得世人赞赏的渴望实在很好,没有丝毫可笑的地方,”伯特莱夫说,“渴望赢得别人赞赏的人,跟他的同类心心相连,他属于他们中的一员,没有他们,他便无法活下去。 11 “我的不幸,”久久一阵子沉默后,斯克雷塔继续道,“是我周围尽是一些白痴。在这个小城市里,我能够找到什么人请教一二吗?人只要生得聪明一些,就全都逃脱不了流亡的命运。我别的什么都不想,只想到了一点,因为这是我的专业:人类制造一群数量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白痴。一个人越是傻,就越想生殖。完美的生命最多生育一个孩子,而最优秀的,像你这样,则决定根本就不生育。这是一个灾难。而我,我经常在想,梦想能有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人不是诞生于陌生人之中,而是在兄弟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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