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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 (读的书太少,想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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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村上春树
痛楚难以避免,而磨难可以选择。
自那之后便苦苦思索,觉得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成,始终不曾动笔,任烟花空散岁月空流。
将自己感到的想到的,就这般原模原样、朴素自然地写成文章。恐怕舍此别无捷径。
现在是坚忍地积累奔跑距离的时期,所以眼下还不必介意成绩如何,只消默默地花上时间积累距离。
持之以恒,不乱节奏,对于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
头脑变得朦胧恍惚,无法完整地考虑任何一件事。可是当你不顾一切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体最深处挤榨了出来,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油然而生。
我从一九八二年的秋天开始跑步,持续跑了将近二十三年,几乎每天都坚持慢跑,每年至少跑一次全程马拉松。跑长距离,原本与我的性格相符合,只要跑步,我便感到快乐。跑步,在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养成的诸多习惯里,恐怕是最为有益的一个,具有重要意义。
写小说很像跑全程马拉松,对于创作者而言,其动机安安静静、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自身内部,不应向外部寻求形式与标准。
我跑步,只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即便在这样的空白当中,也有片时片刻的思绪潜入。这是理所当然的,人的心灵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白。人类的精神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坐拥真空的程度,即使有,也不是一贯之的。话虽如此,潜入奔跑着的我精神内部的这些思绪,或说念头,无非空白的从属物。它们不是内容,只是以空白为基准,渐起渐涨的思绪。
所谓天空,是既在又不在的东西,既是实体又不是实体。对于天空这种广漠容器般的存在状态,我们唯有照单全收,全盘接受。
当受到某人无缘无故的非难时,抑或觉得能够得到某人的接受却未必如此时,我总是比平日跑得更远一些,跑长于平时的距离,让肉体更多的消耗一些,好重新认识自己乃是能力有限的软弱人类——从最深处,物理性的认识。并且,跑的距离长于平日,便是强化了自己的肉体,哪怕是一点点。发怒的话,就将那份怒气冲着自己发好了。感到懊恼的话,就用那份懊恼来磨练自己好了。我便是如此思考的。能够默默吞咽下去的东西,就一星不剩地吞咽进体内,在小说这一容器中,尽力改变其姿态形状,将它作为故事的一部分释放出去。我努力做到这一点。
勤勉、耐劳、不惜体力,从前也罢现在也罢,都是我仅有的可取之处。
无论做什么事儿,一旦去做,我非得全力以赴不可,否则不得安心。
竭尽全力埋头苦干,还是干不好,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撂开手了。然而,如果因为模棱两可、半心半意而已失败告终,懊悔之情只怕久久无法拂去。
戒烟,仿佛是跟从前生活诀别的象征。【我也觉得生活需要一点象征,一点仪式感,就像我现在,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叠被子。这是我高中毕业前之后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开始叠被子,或许只是想通过这件小事,做出改变。和以前懒散邋遢的自己告别。】
对感兴趣的领域和相关的事物,按照与自己相配的节奏,借助自己喜欢的方法去追求,就能极其高效地掌握知识和技能。
有些人不努力便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人却无须努力便唾手可得。
学校就是这样一种地方:在学校里,我们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在学校里学不到”这一真理。
肌肉难长,易消。赘肉易长,难消。
之前,无论多么痛苦,我都不走,这是我的骄傲。马拉松是跑的比赛,而不是走的比赛。当时我甚至连走都勉勉强强。索性放弃比赛,放进收容车里得了,这个念头几度掠过脑际。反正成绩已是糟糕透顶,不跑也不打紧。然而弃权我是怎么也不愿意。哪怕爬着,我也想坚持到终点。
不支付必须的代价,便只能品尝相应的苦果。
失去理智的人怀抱的美好的幻想,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是子虚乌有。
然而跑完之后少顷,曾经的痛苦、可悲的念头眨眼间忘得一干二净,还下定决心:“下次我要跑得更好!”任凭积累了多少经验,增添了岁月,还是一再重复相同的旧事。
我觉得,跑步时很适合背诵讲演稿之类。一边几乎无意识地迈步,一边在大脑中依次排列词语,检验文章的节奏,设想词语的韵律。就这样,一面将意识放置于别处,一面放脚奔跑,便能毫不费力地以自然的速度奔跑很久很久。
明天将运载着什么东西而来,不到明天,谁也不知道。
我不是人,是一架纯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
这是原则。违背自己定下的原则,哪怕只有一次,以后就将违背更多的原则,想跑完这场比赛就难上加难了。
我陷入了类似自动驾驶的状态。这么继续跑下去,只怕跑过了一百公里我还能跑。听上去颇有些怪异:跑到最后时,不仅是肉体的苦痛,甚至连自己是谁、此刻在干什么之类,都已从脑海中消失殆尽。这理当是十分可笑的心情,可是我连这份可笑都无法感受到了。在这里,跑步几乎达到了形而上学的领域。仿佛先有了行为,然后附带性的才有了我的存在。我跑,故我在。
所谓结束,不过是暂时告一段落,并无太大意义。就同活着一样。并非因为有了结束,过程才具有意义。
该做的都做了,怎么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只有坐等那一天的到来。
遇上这种可怕的事,哪怕只是一次,人们就会汲取刻骨铭心的教训。要想实实在在地掌握什么,许多时候,肉体的疼痛必不可缺。
不拘什么,按照喜欢的方式做喜欢的事,我就是这样生活的。纵然受到别人阻止,遭到恶意非难,我都不曾改变。这样一个人,又能向谁索求什么呢?
云朵永远沉默无语。它们什么都不对我说。或许我不该仰望天空,应当将视线投去我的内部。我试着看向自己的内部,就如同窥视深深的井底。
铁人三项赛:1.5km游泳,40km自行车,10km长跑。
力量不足,破绽百出,丢人现眼,只怕干什么都是徒劳。但是这么做来,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就像往底上穿了孔的破锅子里拼命倒水么?
运用陈词滥调、依循陈年老法、教授老生常谈的教师虽然不少,但可以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别出心裁的则为数甚少,几乎没有。
在肉体上是痛苦的,在精神上,令人沮丧的局面却有时也会出现。不过“痛苦”对于这一运动,乃是前提条件般的东西。不伴随着痛苦,还有谁来挑战铁人三项赛和全程马拉松这种费时耗力的运动呢?正因为痛苦,正因为刻意经历这痛苦,我才从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活着的感觉,至少是发现一部分。我现在认识到: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固定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的流动性的东西。
冷眼望去或俯瞰下去,这样的人生可能无常而无益,或者效率极低。那也无可如何。就算这是往底上漏了个小孔的旧锅子倒水般的虚妄行径,起码曾经努力过的事实会留存下来。不管有无效能,是否好看,对我们至关重要的东西,几乎都是肉眼无法看见,然而用心灵可以感受到的。而且,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通过效率甚低的营生方才获得。即便这是虚妄的行为,也绝不是愚蠢的行为。我如此认为,作为实在感受,作为经验法则。
【想要了解村上春树是怎样的一个人,看这本书就够了。想要坚持跑步,看这本书就够了。想要明确目标并为之努力,看这本书也够了。这本书徐徐道来,不急不忙,零零总总地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奔跑的村上春树,说老实话,我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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