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页 痴人之爱or贤者之爱

 
去年被安利一部据说超牛X的日剧，刷新三观底线的《贤者之爱》。虽然故事情节有点超出了套路，但是结局仍然显得太过平淡。用网上的段子一句话总结剧情，也是很到位——你抢我男朋友，我睡你儿子。还有个段子，用来鼓励大龄女青年也是很不错的素材——只要你够完美，30岁了又怎样，未来的男朋友现在可能还只是一颗受精卵。有没有觉得很励志哇朋友们~
电视剧本身就是快消费品，传达的价值观总是要符合主流趋势，这才是政治正确。这让电视剧的结尾有点不尽人意，真由子和百合这对闺蜜，用生命在暗地里争斗了一辈子，最后两败俱伤，一死一伤。真由子对百合的恨，对初恋情人的恨，最后化作对这俩人儿子直巳的调教，直巳才是最可怜的牺牲品。真由子应该从来没有真正的爱直巳吧，所以她有成为“贤者”的资格，有进有退、游刃有余；直巳没来由的对真由子的爱，横冲直撞、四处碰壁，只能沦为“痴人”。
电视剧的创作灵感，来自于谷崎润一郎的《痴人之爱》。最近把小说找出来看了一下，本来也想看看电影的，但是好像题材比较敏感，一直也没有找到片源。虽说无奈，不过文字远比影像来的更贴近人心，电影不看也罢。小说发表于1927年，电影是1967年的，年代久远，但是现在读来，感觉就是发生在身边的故事。
背景仍然是在上世纪20年代的日本，就是那个本被大家称之为“理想国”的时代，俨然一派现代化的景象，有了城市白领阶层，也有发达的现代工业，包括石油、机械制造，上流社会全盘西化，看西方电影，穿西式服装，学西式社交方式，价值观也更自由更开放。
男主河合就是一个东京的小白领，一位30岁的“正派”大叔，乡下有房有田，家底很不错。除了身高只有1米5多这个硬伤之外，即使放在当下来看，那都是条件不错的优质凤凰男。他没什么不良嗜好，不善交际，下班了就会回家，在公司的应酬交际上总是能推就推，大家都说他是“正人君子”。话说，马东的那句话说得对，人无癖好不可交。一个看上去太完美的人，总是让人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看不出来的可怕。弗洛伊德也说，人这一生都是靠里比多在支配，琴棋书画的爱好、烟酒茶的癖好，加上说不出口的不良嗜好，都是里比多的出口，如果一个人平淡得什么癖好都没有，那就是一个极端分子，因为他体内的里比多只有一个出口通道甚至没有出口，久而久之就会累积成一场洪水猛兽般的灾难。
男主就是这么一个无不良嗜好的“正人君子”，故事中没有交代他有任何的喜好，唯独只对娜奥密的身体感兴趣，那他不做娜奥密的奴隶，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河合收养15岁的少女娜奥密，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想要把她培养成理想情人的模样，最终娶她为妻。少女娜奥密纯真有爱，河合也对她丝毫不犯，俩人其间幸福地过了三四年的日子。少女长大成人，按男主的说法，那简直是一枚尤物，美得令人发指。她仗着男主对她的宠爱，变得挥霍无度也荒淫无度，身边围绕无数男人，出轨出的理所当然，这可把河合给虐得不轻。她倒心安理得，即使那些人都不是真心的也无所谓，谁玩弄谁还说不定呢，反正身边有一枚蠢蠢的大叔愿意为她一掷千金，愿意包容她的为所欲为，长得丑一点猥琐一点，也没关系，起码算是真心爱她的吧。女主这点好厉害，不看脸不交心，就凭一副天生的好长相好身材，收罗男人无数。这些男人之间有的互不知情，有的知情也不在乎，双方还能成为好朋友。真是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这比电视剧《贤者之爱》的口味可不止重了一两个等量级，片源找不到那也是情有可原。不过话说谁要是能找到，记得好资源也要共享噢~
这样一位恶魔女人，专收河合这种只看脸的猥琐大叔。小说几度让人恶心的看不下去，竟然真的有人在求做奴隶而不得时感到痛苦万分，不要原则不要底线，受虐万千遍，只为追求一位徒有其表的女人。不过我也相当佩服这位徒有其表的女人，即使徒有其表，她心安理得、无所不用其极的充分利用自己的徒有其表，那水平那段位，叫人望尘莫及啊，有一个片刻，我都想对她顶礼膜拜，她这一身武艺，一人独享太浪费，开个什么迷人少女培训班一定能火爆全城。
这是一部早期的虐恋小说，SM文化的发源。古崎润一郎被称为唯美派文学大师。初初一看，搞不懂这么变态的关系，美感从何而来。但是细细品味，也有点懂了。很多时候看似是意思完全相反的反义词，其实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比如爱和恨，痴人和贤者，SM和唯美。情感实质是一种，只不过换了不同的表达方式而已。小说中施虐与受虐的模式，才是爱情最极致的表达啊——不要原则不要底线不要未来，只要你。你错了，是因为我没有调教好；你跟其他人有染那又怎样，你离开我的每一分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你要买任何贵重的衣服首饰，我变卖家产也要让你开心。几个人能这么全心全意的爱另外一个人呢？
“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吗？”
“嗯，听。”
“我要多少钱，就给我多少钱吗？”
“给。”
“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许干涉，行吗？”
“行。”
“你不能叫我娜奥密，要叫我娜奥密小姐，知道吗？”
“是。”
“能保证吗？”
“保证。”
“我离开你，你真的受不了吗？”
“啊，真的。有一阵子我以为你真的不回来了。”
“怎么样？这下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知道，太知道了。”
“那好，刚才说的话别忘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是夫妻，我也不喜欢那种互相管制的夫妻，不然我又会出走。”
“经常让我去跳舞吗？”
“嗯。”
河合求做奴隶成功，终于安稳地睡了个好觉。谁说这不是爱情最极致的表达，谁说这种SM不美？
以上对话，发生在小说的结尾，发生在河合抓包娜奥密出轨多次之后，发生在河合跟娜奥密分手重归于好之后。谁还有勇气敢于再次踏入这受虐的深渊？除了猥琐大叔，就是放荡的文人了！谷崎润一郎就是故事中的河合，现实生活中他也是容忍了妻子与好友之间的出轨，仍然爱她爱得死心塌地。文人的世界你看不懂，文人的心理你也别猜。心不够大，不要随便谈情说爱；心不诚，也体会不到被虐得体无完肤之后那痛彻的快感。爱情还真是一个奢侈品，不是想买就能买。
小说看到一半，我非常怀疑这故事到底写的是不是爱情？双方互称“大娃娃”、“小爸爸”，这种称呼，完全是两个超级巨婴啊，双方互相依赖的程度很变态，娜奥密依赖于河合提供稳定的物质和精神的双重给养，河合依赖于娜奥密美好的身体，如果这也算爱情的话，那也太玷污爱情的美名了。难道爱情不应该是双方都是完全健全的人格，很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人怎样的爱，互相维持一段健康的依存关系才能称之为爱情的吗？
认真一想，发觉还是自己错了，犯了“白马非马”的错误，夹杂着情欲、夹杂着儿时未曾得到过的爱，虽然这种爱情不纯粹，关系拧巴让人痛苦，但也不能否认那确实是一种成人之间在精神上形成的不可替代的依赖关系，怎么就不是爱情了呢？看我这爱情定义给的，就像是学术期刊上摘抄下来的，有没有看出一点我的学术功底来？哈哈哈，话说，有位老同学劝诫我，别总是写一些小情小爱的没深度的文章，多写点针砭时弊的有建设性意见的啊。可惜了，姐姐志不在此。说回来，谁说爱情就只能是健康的、积极的，就小说里这种病态的、堕落的、互相折磨的，也是爱情的另一面，黑暗到一定程度甚至散发出一种迷之魅力出来。
爱情可能是阳光的，也可能是黑暗的；可能是健康的，也可能是病态的；也可能是美好的，也可能是丑陋的。正应了罗素的那句话——须知参差百态，乃是幸福之源。做痴人，还是做贤者，取决于你有多爱一个人。不过也有可能，看上去你有自主选择权，而真正身处其中时，却完全没有自由选择的能力，最后只能沦为爱情的奴隶，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