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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自我意识是理性的结果。当人在同他人与环境的关系中来观察自己时，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这种自我意识能加剧人保存生命与扩张生命的冲动。在动物身上，自我保存的本能不会超过自然所提供的需要。动物只有当饥饿时才会去残杀，只有处在危险中时才会去战斗或者奔逃。在人身上，自我保存的冲动很容易转变成扩张的愿望。人类自我意识所具有的情绪的特性加重了这种倾向。
　　即便有少数个体可以克制无限扩张的冲动，也只能勉强维系于个体的克制，在群体则是不可能的。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克制扩张冲动的个体甚至还会激发与其存在竞争或合作关系的其他个体的贪婪欲望，使整个群体处于更激烈的欲望冲突之中。也就是说，个体出于理性或道德责任感所做出的让步与牺牲，除了能满足其个人的良知以外，于群体可能非但无益，反而有害，因为这种让步与牺牲打破了维系群体平等所必需的平衡。
　　只有群体中的每个个体都遵从同样的准则，同进同退，理论上才有可能使群体保持相对稳定与公平的状态。然而这在现实中又是极难实现，甚至根本行不通的。且不提无法避免的先天差异使得同样的准则注定无法适用于每个个体，就算存在一种普世的准则，足以容纳一切个体不同乃至矛盾的差异所产生的诸多冲突，也无法完全杜绝冲突的可能性，因为没有任何一种手段可以保证每个个体都永远遵守准则，不会为了一己之利置群体于不顾。平衡而稳定的状态需要每个环节都完美而高效地运作，需要时刻警惕、关注、思考与调整；而只要一个环节出现漏洞，只要人类天性中不可泯灭的扩张倾向有一丁点可乘之机，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就会陷入彻底崩盘的危险之中。
　　世间万物都在混沌与虚无这两种极端之间摇摆，人类和人类构建的社会也不例外。平衡有序的状态在大自然中本来就是罕见的，因为要出现这种状态，需要同时满足的条件太多，缺一个都不行。只有真正了解并接受这一事实，将其作为一种永远无法动摇的前提条件加以考虑，才有可能得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有益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