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漫笔

听说连一向执迷于现银的乡下人，也知道这既便当，又可靠，很乐意收受，行使了。至于稍明事理的人，则不必是特殊智识阶级，也早不将沉重累赘的银元装在怀中·····我当一包现银塞在怀中，沉甸甸觉得心安，喜欢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另一种思想：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而且变了之后，还万分欢喜。
一是想做奴隶而不可得的时代，二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无论仍旧，或者新颁，总之是有一种规则，使他们可上奴隶的轨迹。予及汝偕亡，愤言而已，决心实行的不多见。掀掉这宴席，毁坏这厨房，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
洋人被魅于震旦人六千年而建筑起来的生活的美。一经住在北京，就忘不掉那生活的味道。大风时候的万丈沙尘，每三月一回的督军们的开战游戏，都不能抹去这震旦生活的魅力。愿世人不同以增加自己旅行的兴趣，到中国看辫子、倭国看木屐、棒国看笠子，若服饰一样就索然无味，因而反对亚洲欧化。罗素在西湖见轿夫含笑，就赞美中国人，则也许别的意思吧。但是，轿夫如能对乘客不含笑，中国也早不是现在的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