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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康拉德是波兰出生的英国作家。1878年,康拉德在英国商船上当水手,以后逐步当上了三副,二副,大副,直至船长,足迹遍及南美、南洋群岛、马来半岛及澳大利亚。1890年,他航行至非洲,同年,开始用英语写作。康拉德一生充满了变化。英国式的保守也影响了康拉德,他喜欢秩序和常规,讨厌混乱和分裂。
康拉德把描写重心转向人物的心理,他注意的不是冒险事件本身,而是事件在人们意识中的反映。在康拉德看来,如果低估主观因素,艺术就失去了特色,如果忽视人在充满矛盾的世界中的内心体验,文学就不成其为文学。
康拉德在所著流浪者一书的扉页上引用斯宾塞的诗,这首诗后来雕在他刻有波兰文姓名的墓碑上:劳累后的睡眠,暴风后的港口,战乱后的和平,生命后的死亡,这是最大的快乐。
康拉德是一位劳动者、观察者和思考者,情场风波、仕途利禄都不入他的眼底,下笔之处,尽是大海长天、荒原莽林。
我所有的道德的和理智的生命都被一个牢不可破的信心渗透了。那信心是,凡来到我感觉以内的一切,决逃不到自然界以外去。所以无论如何特别的事物,在本质上同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里的一切影响都不能分离,我们便是这个世界里自觉的一部分。
他用鸟啭似的口音说英语和法语,写得一手好字,还懂得簿记。在内心深处则对于凶神恶煞怀有崇敬之情。他的妻子是罗安达的黑人,身材高大,生性聒噪。三个孩子在他的棚子似的矮屋门前的阳光中打滚。
然而一接触到这天然未凿的蛮荒,这原始的大自然和原始的人,便猛然深深地搅乱了心弦。感到和自己的同类隔开的孤独,感到自己的思想和知觉的显然的寂寞。
不知如何使用他们的自由是好,这两个人缺少实际锻炼,不会独立思考,不知道怎样利用他们的能力。
河流,森林,沸腾着生活的整个大陆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空白。即使灿烂辉煌的阳光也没有展示什么可以理解的东西。事物在他们眼前出现又消失,断断续续,漫无目标。河流好像从乌有处来,流到乌有中去。它流经空虚。
人可能摧毁心中的一切:爱,恨,信仰,甚至怀疑;可是只要他执着于生命,他就不能摧毁恐惧。
他们等待着。茂盛的青草在院子里蔓延。现在钟声再也不响了。日子静静地、慢慢地、令人恼火地过去了。这两个人一开口就怒气冲天;静默则是凄然的,好像沾染上了他们思想上的愁苦。
有些航行仿佛老天特地安排好来阐明人生,作为生命的一种象征的。你奋斗、苦干、淌汗,几乎拼上了命,有时候可真拼掉了命,只是为了想干好一件事,结果还是不行。这并不是由于你的过错。你就是什么也做不成——大事也罢、小事也罢,总之世上没有你能做成的事——就连娶一个老姑娘,或者把可怜巴巴的六百吨煤运到指定的港口都办不到。
然而他们两位都死了;比尔德太太也死了;青春,力量,天才,思想,成就,朴实的心灵——都死了……那算什么呢。
我们命中注定该在这条船里抽水——把水从船里抽出去,又把水从船外抽进来;本来把水从船里排出去,免得淹死;现在却没命把水往里灌,免得烧死。
那是一月,天气真好——阳光和煦的冬天比夏天还要美妙,因为那是出乎意外的,碰不起的,你知道它不会也不可能长久。这种好天气就像是一笔横财,像上帝的恩赐,像意外的好运。
我感到满意。我怎么也不愿意舍弃这样的经历,哪怕你把整个世界来跟我交换也不行。我有心花怒放的时候。每逢这条支离破碎的老船把后尾使劲地竖立在空中时,在我看来,它就是在把船尾上所写的几个字“犹太号,伦敦,死而后已”对准乌云无情地扔上去,作为控诉,作为挑战,作为呼号。
啊,青春!它那股精力,它的信念,它的想象力!对于我,这条船不是咔嗒咔嗒作响的破玩意儿,为了一笔运费,载着一大堆煤,赶东赶西的跑——对于我,它是人生的干劲,人生的考验,人生的磨练。
最称得上奇妙的,我相信就是海洋——还是只有青春才算得上?谁能说得准呢?不过各位在座的——你们从人生中都有所得——金钱啊,爱情啊——这种种在陆地上获得的东西——不过告诉我,是不是那段大好时光——那时候,正当我们年轻,过着海上的生活:年轻,一无所有,在除了狠狠地揍你几下什么也不给的大海洋上——有时候给你 一个机会好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就只有这个——最叫你们难以忘怀?
我们一个个都向他点了头——金融家,会计员,律师——我们坐在一张光滑的桌子边,一个人都向他点了头;那光滑的桌面就像一片静止的棕色冰面,把我们的脸儿都反映了出来;只见一张张脸上都起了皱纹:劳役、欺诈、成功、爱情,全都在我们的脸上留下痕迹,我们疲倦的眼睛还是在探索——始终在探索——焦渴地在向人生探索什么东西;可是我们还在期待的当儿,它已经溜走了——已经无影无踪地,在一声叹息、一道闪光中逝去了,随之而去的是青春,是力量,是充满着浪漫色彩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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