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页 《相亲者女》

老邱说他是时代的底色，我说他是时代的气味。我在读完《海上花》后才有了些体悟。如果把人形容成历史，老邱可能是一段野史，就像他自嘲是“女校书之校书”，别人眼里的老邱，可能和他的研究对象一样卑贱。然而，我却喜欢他身上那种雨天的霉味，像是由东至西贯穿了整个旧上海的一种气味——从黄浦江到外滩，从外滩到四马路，从四马路经过中和里、东兴里、东公和里、西公和里，直到出了闹市，这味道才开始消散。至于海上的繁华梦，到底是女人们的梦，还是邱老师的梦，我已经分不清了。
每个人都忙着用她们的方式讨好心上人，却又囿于时代的限制，偷偷向时代“纳税”。我原本计划还了《海上花列传》后，再向老邱借一些别的同代书看。实际上，只有我知道，还书是借口，我是想听老邱讲讲他怎么看张爱玲，既然老邱自认与张小姐是同时代的人，他必定对“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有些特别的感触。《海上花》的英文名是张爱玲起的，名为“The Sing Song Girls of Shanghai”，“新桑葛二”的读音一出，满是洋泾浜英语的味道。若是在这些旧时的细部里寻找自己，一定会像老邱说的那般，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排列繁多装饰丽，五光十色映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