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摘录
催眠状态的起源和本质是引起人出神或心理专注的习惯,这个状态仿佛冥想或者自发的出神,心灵的力量完全集中于某一个念头或某一串想法,一时之间,被催眠者对其他的念头、印象和想法都不再留意,即使留意了也无动于衷。 “鸡尾酒会效应”(cocktail party effect)。在一片嘈杂声中,你能够将自己的注意集中于某一场对话,同时将室内的其他动静屏蔽。 “非注意盲视”(inattentional blindness).人脑要对哪些信息优先处理,才能创造出一个视觉叙事?既然被试的任务是为白队的传球计数,他们的脑就自然会用自上而下的处理来关注和传球有关的信息。然而人脑就像法官,只有有限的心力。如果它已经给白队的行动加上了“最重要”的标签,就会将黑队发配到次要位置,而无意识系统也会抑制有关黑队的刺激,使它们不在有意识的心灵上留下过多痕迹。这样一来,视野中的黑色部分就成为了背景,而那只大猩猩的外观又正好是黑色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鸡尾酒会上,当你听见附近有人在说“……然后她就浑身赤裸跑进了电梯”时,你的注意会一下被吸引过去。因为这句话有意思,而且不是我们经常能够听到的。它的内容或许使一些人觉得重要、有趣,于是脑就将它识别了出来。而当你听见有人在喊你的名字,你的注意同样会忽然转移。由于长年来一直处理自己的名字,你的脑已经将这串声音当成了一条重要信号,所以一旦有人提起,你的注意就会迅速转过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但凡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还有其他感受器)探测到的内容,脑差不多都照单全收。只是这些信息实在庞杂,无法一一加工。对注意的研究显示,我们的无意识能够从这场感官轰炸中挑出重点,并将它们综合成一个统一连贯的故事,作为我们的有意识经历。 虽然你的任务只是说出文字的颜色,但它们的意义还是使你分了心,也干扰了你尽快完成任务的能 这个现象称为“斯特鲁普效应”(Stroop effect),它是以上面那个测试的发明者、心理学家约翰·里德利·斯特鲁普(John Ridley Stroop)命名的。这个效应在超过99%的人身上都有体现 这是因为相互矛盾的知觉信号在我们的脑中产生了冲突:文字的意义是东,它们的颜色偏又是西。在我们能够正确说出颜色之前,脑必须先将这两个相互矛盾的表征厘清,而这是需要时间的;这个反应时间的增加,我们就称之为斯特鲁普效应。一般来说,我们是无法削弱这个效应的,只除了一个法子:催眠。 前扣带皮层都在辛勤地工作着。这个皮层的功能就是在这些局面中理出头绪,厘清其中的某些冲突。 而被催眠者的脑部活动就不同了。他们的脑中只有前扣带皮层单独发放,额叶却始终是安静的——这两个脑区没有像正常情况下那样协同运作。格鲁泽利尔发现,催眠解除了前扣带皮层的无意识冲突监测功能和额叶的有意识分析功能之间的联系。结果就是前扣带皮层虽然觉察到了文字的意义和颜色之间的冲突,但额叶却始终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与此同时,前扣带皮层也明白了它的消息没有送达额叶,于是开始更加努力地发放。因此fMRI才会显示它的活动反而增强了:前扣带皮层不知道与额叶之间的通讯已经切断,只是一个劲地向额叶发送被它忽视的冲突报告。 催眠消除斯特鲁普效应不是靠阻止冲突监测,而是靠截断冲突报告,做到这一点是靠切断两个脑区的联系,使它们无法像原来那样彼此交流。我们来想想这是什么意思:催眠解除了前扣带皮层活动和额叶活动之间的关联,从而修改了脑部厘清知觉、识别冲突和纠正错误的方式。格鲁泽利尔指出,这就是为什么有人在催眠状态下会做出往常不会做出的骇人听闻的举动。 其中的一种称为“逆向遮蔽”(backward masking)。实验者向被试先后呈现两幅图像,第一幅称为“先行刺激”(prime),呈现时间不到50毫秒。然后呈现“遮蔽刺激”(mask),这是一幅中性的图像,然而研究发现,尽管先行图像对被试近乎隐形,它所包含的信息还是会在被试脑中的无意识部分留下深刻 试想在你离开一家超市之际,收银员狠狠瞪了你一眼,因为你在为薯片和苏打水付款时用的全是硬币。你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而是继续做你的事去了。一小时之后你和朋友电话,却很快感到心情沮丧。你说不出其中的原因。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觉得心情很差。也许就是你没有注意到的那个凶狠目光成为了一条阈下消息,引起了你不知所以然的一股情绪。 对于逆向遮蔽的研究显示,我们生活中的一些无形时刻可能影响我们对于他人的评价。 阈下信息对神经系统的影响仅限于激活杏仁核,也就是对情绪状态的轻微更改。或许这对人的行为的确会产生些许冲击,比如影响人的自我评价之类,但是它也有可能毫无作用。由于无法进入意识,阈下信息的威力往多了说也是很低的。 催眠就不同了,它改变的是保龄球投掷的方式。催眠不回避意识,被催眠者十分清楚自己接收的暗示。催眠改变了我们对于意识的运用。被催眠者专注于催眠师述说的意象,以至于放松戒备、盲目地接受了对方所说的一切。催眠术没有绕过催眠对象的意识觉察,而是诱惑对象放松了监督和分析。它鼓励对象将头脑用于想象,指导他们被动地吸收体验,而不是时时监控自己的行为。 催眠比阈下信息强大,因为它进入了意识,也触及了意识中的决策、思维和联想过程。 当被试看到保时捷、奔驰和其他奢侈品牌时,fMRI在他们额叶附近的内侧前额叶皮层发现了增强的活动。我们曾在第四章了解过内侧前额叶皮层,当时讨论的是球迷对他们热爱的球员的认同。我们知道,这个区域和自我中心式的、自私的思维模式有关。 显然,看见品牌名称对他们自诩的偏好产生了显著影响,由此显示了百事悖论。然而腹内侧前额叶皮层受损的被试却依然偏爱百事,而且人数和第一次双盲实验大致相同。看见品牌名称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偏好。研究者认为,正是内侧前额叶皮层(medial prefronfal cortex)的加工使得品牌名称对你的决策产生了影响。这就是百事悖论的神经基础。在一般消费者看来,无论百事的口感多好,它都及不上可口可乐这块招牌,除非是他们的内侧前额叶皮层受了损伤。 我们已经看到,逆向遮蔽能够引起杏仁核的孤立活动,使它们产生我们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催眠能够抑制脑中监测冲突的进程;广告商标则能够激发我们的内侧前额叶皮层,引起我们自私的偏好。一旦这些作用产生了稳定的影响,我们的脑便会将它们吸收,并当作我们自己产生的动机。 在我们人生的任何一个瞬间,都有无数个无意识进程在脑中运行。潜意识的刺激在每个人的神经系统中穿梭,并留下独特而常常难以预料的足迹。无论这刺激是广告中的短歌或口号,我们在鸡尾酒会上不曾留意的言谈,还是我们在见到某人、走访某地或感受某个独特体验时的微妙情绪,它们都会对我们的想法和决策产生实实在在的影响,却又不至于控制我们。这些影响的总和,再加上我们有意识的感觉、知识和记忆,共同构成了我们的人生经历。它们编织出庞大的背景知识,成为我们智慧与灵感的源泉。每当我们的知觉有所欠缺,或者见到一个场景中少了某些事实,我们的脑就会在无意识中引用这些背景知识、将眼前的故事补充完整 无意识系统的卓越能力。它能够辨认模式,利用环境线索预测尚未发生的事件。它能填补空缺,调和我们的经验中相互脱节的元素,从而维持一个完整的个人故事。无意识系统做到这些,是通过将我们梦中的情节编织在一起,或者为我们创造直觉。当一个人记忆失调,它就会虚构记忆,用脑中储藏的知识取代相关的事件,来填补回忆中的漏洞。当一个人精神分裂,它还会编造详细的情节,用政府的阴谋或是超自然力量的入侵来掩盖自我认知的内在缺陷。它帮助我们为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寻找理由,即使我们的行为是受了催眠、阈下信息或广告之类的外部影响。 脑中的无意识系统会竭尽所能地填补空缺,为非理性的行为辩护,也为完全不合逻辑的场景编出合理的解释 作为人类,我们有着理解周围世界的秩序与结构的需求,也需要理解自身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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