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
1,关于太监
还有一群人负责使帝制永续存在,这就是至少在公元前一千三百年就存在于宫廷里的太监,不诚实才是他们的常态。太监身穿蓝衣黑裤,外罩灰色长袍,是唯一获准能在内廷走动的外人。(宫里仅有的男性是皇帝、东官太子,以及年龄不满十五岁的皇子。)宫中有许多女性是太监服侍、监视或串谋的对象。清代除了皇后之外,设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嫔六人,分别住在东西宫。嫔以下设贵人、常在、答应,随皇贵妃分住东西六宫,人数不一定,再加上宫女若干,在十九世纪其人数约在七十至一百人之间。 虽然太监最先是俘虏或其后裔遭胜利者予以去势,但十九世纪接受去势手术的男子则是自愿“净身”以进宫服侍权贵,在紫禁城西华门外的厂子进行手术。先坐上一张躺椅抽鸦片,用胡椒水洗涤性器三次使之麻木,然后刀子匠会问他:“后不后悔?”如果略有犹豫,手术就叫停。若否,刀子匠便令助手按住此人腰、腿,一刀割下命根子。手术费用约为六两白银,伤口复原需时百日。经过一年的实习之后,新太监オ有资格入宫服务。至于他的“宝”则小心泡在药水中保存,每次职阶晋升,就得呈给上级太监査验。那些忘了把“宝”带回家或是昏死过去而被人偷走的人,就得花钱去买,或是租来用。太监去世、下葬前,通常把“宝”再缝回去,来世转生或许才能重做男人。 这也说明了太监权カ之大,使得有人不惜忍受这不人道的过程,争取入宫服务的机会。只要有充分的好处,这些去了势、身有臭味的太监可诱使意志薄弱的帝王沾染恶习、耽溺逸乐。如果太子年幼,未遭阴谋暗杀安然登基的话,各种奉承谄媚都会随之而来。 十九世纪后半叶,宮中太监约有两千多人,由于嗓音尖而被谑称为 乌鸦”,在宫外备受讪笑、在宫内也是皇帝泄愤的对象。皇帝在身边都放一个黄色缎袋,内置笞棍,随手就拿来惩罚太监。如果受笞者胆敢闪躲,先打一顿之后,等伤疤将愈合,再打第二顿。如果再犯,就得在颈、手上枷两个月。
2,
(中国的)婚烟制度就好比一套茶具。有谁会认为一只茶壶只有一个茶杯呢?——无名氏 引自第49页 3,关于秘密帮派
依据费正清的说法:“上海代表中国现代化最好和最坏的一面。”其中有两大因素:一是它的地理位置,另一个是它从殖民时期演化来的市政府。上海市政服务在上海工部局底下发展起来,它是外国居民在十九世纪中叶建立的治理机构,中国人直到一九二一年才受邀参与。港口由海关总税务司署管理,它由英国人主持,向外国船只收税。中国政府的权力只在公共租界之外的市区,中国居民无从向它要求服务或协助。想得到协助和服务,他们必须找青帮帮忙;而青帮则与洋人警察一一尤其是法租界警察一一勾结,费正清称之为“苟合”。 一九一一年前秘密帮派有一项政治宗旨是推翻清朝。辛亥革命倒满成功,他们的政治功能由政党接——先是国民党,后来共产党又继起。可是,秘密帮派在社会、经济事务方面仍很活跃,代表都市社会最底层以及各省被税赋压得喘不过气的农民,提供精神支持和归属感。中国最大的三个秘密帮派是:青帮(以上海为中心);红帮(在各地港口出的水手组成的团体,在华南活跃)以及哥老会(以四川、西北为基地)。他们被称为三合会。各地还有一些较小的秘密团体,而以美国战略情报处一个特工的说法:“有些为善,有些无恶不作。"上海既已崛起成为中国最重要的工业重镇,除了大量非技术工人之外,也吸引了走私贩子、盗匪和警察从乡村进城来追求财运。青帮容纳了这些不法之徒,把活动发展到西西里和美国黑手党都要羨幕的地步。二十世纪掀开序幕, 075 引自第75页 青帮成了上海最重要的秘密帮——也是最危险的秘密帮派。 青帮与上海成功的企业界构成紧密的关系,他们控制的许多声色场合乃是富人喜爱涉足之处。这支不忌惮曝光的势力,其首脑是背后被人称为“黄麻子 ”的黄金荣。若非因天花脸带疤痘,黄金荣年轻时容貌也不差;鼻子方挺,眼镜炯炯有神、顶着一颗大光头。中年的黄金荣,却出现一位作家所谓“奸邪的气息……这是习于邪恶势力的男子的脸孔。” 黄金荣的父亲在邻近法租界地区拥有一家茶馆,黄金荣在茶馆当跑堂。他在那里结识一些在附近某一桥边活动的小地痞流氓,也认识了两个当地的黑老大,一个是武术高手,一个是号“黑皮老大”的警察——本地商家要向他们缴纳保护费。黄金荣在这两个人的协助下,把地痞流氓组成帮会。二十四岁那年,他父亲安排他加入法租界警署工作。他利用他在地痞中的关系,成为警署得力干部,很快被提升为特工。据说,法租界里遗失的任何珠宝,黄金荣只要向手下地痞交代一句话,都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寻回。法国警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回国服役打仗,黄金荣晋升为法租界警署探长。蒋介石的传记作家范说,黄金荣随身携带一把可以折叠、放在掌心的迷你金枪。 上海第二号黑道头目是杜月笙,绰号“大耳杜”。除了那对著名的招风耳之外,杜月笙的脸瘦小,两眼不时寻觅,左眼睑下垂。他生在上海河对岸一座小村庄,家境贫穷,只念过五个月的书。少年失怙的他,被送到一个伯叔家寄养。但是因不堪虐待,他离家出走。到了上海,杜月笙在靠近法租界码头旁的水果铺当学徒,认识了青帮徒众,十六岁那年入了帮。他也认识在黄金荣底下跑腿的人。杜月笙在黄公馆出入,设法巴结黄的太太(曾经是青楼鸨母),再进而接近黄金荣本人。杜月笙好赌成瘾,天分不差,很快就替黄金荣管理一家赌场,不时带着三四个女子,穿金戴银,出入欢场。有个西方作者描述说:“一车子打前锋的保镖下得车来,从厨房到衣帽间重重守住,等候大老板现身。杜月笙本人一向坐一辆大型防弹轿车……在他车之后,还有另一车的保镖。在这些人就位之前,杜月笙不会下车。然后,两旁各有一名保镖,他快步进入餐馆…进了里面坐定,前后左右各桌坐满了保镖,枪支公然亮相,毫不忌讳! 黄金荣主要收入来源是鸦片。在跨入二十世纪之前,中国人已开始自己种器粟。一九0八年,英国人同意限制他们从印度向中国输出鸦片的活动。为了“保护及处理“既有的存货"”,西方人雇用一支私人警力——这个安排持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中方买下西方剩余存货,才告终止。突然间,城里头每个帮派、每个地痞都可以插一脚卖鸦片烟。青帮帮众和其他小帮派竞相偷盗仍 引自第76页 停在港口里、火车站房或是城里运送中的鸦片。 此时,杜月笙想出解决此一危险、又赚钱的乱局之对策。他说服黄金荣允许他奉黄为龙头大哥,组织新单位,结合各帮派、分享利润。根据这套系统,每家鸦片馆每月上缴三千至一万元不等,再贡献十八万元给当局,剩下的归青帮所有一一天晓得他们可以赚多少!此外,杜月又成立一家鸦片烟管公司,手下徒弟每天下负责每管每天抽三角钱。(欺骗者一经查获,要抽五角钱。)光是这一部分,青帮每月赚进十万元左右。法租界买卖、吸食鸦片,因有黄金荣保护,猖獗到贩卖者把名字、地址印在包装上。 在杜月笙指挥下,不同等级的鸦片贩卖给贫富瘾君子。富人躺在丝缎卧铺上,由仆役代为填灌烟枪,吞云吐雾,穷人则必须思求或偷盗几公克又苦又黏深棕色的劣等货。至于普通人光顾的鸦片馆,分设许多小隔间,每间各有一张小几摆放必要的烟管和道具。生鸦片卷起,放在小灯上慢慢煮到变硬,再放到烟管中,就着小灯吸。抽一管烟,花不了几分钟,许多老烟枪要连吸六七管才满足。抽鸦片也得学习。有个英国作家刚开始抽时就说:“就当做你是婴儿在吸母奶。 杜月笙非常富有。但是他和大多数黑道人士不同的是,他掏口袋支持求助者一一从学者、政客到孤儿、寡妇。乞丐风闻他要到某地,会在街上排队等他施舍,他的追随者日益增加。尤有甚者,杜月笙对黄金荣从无异心。据一个认识他的记者说,杜月笙“是个诚实的生意人…抗战期间也是个爱国分子。”有了财富,权力自然就来,社会地位相继也高起来。据说,杜月笙比起上海任何大亨,在更多家银行和公司担任董事。上海(名人录》记载他是“知名的社会福利家”。此时,他是两家银行董事长、法租界市政局委员、中国红十字会会长,相当讽刺的,他也是查缉烟毒总局委员。更重要的是,杜月笙是蒋介石的好朋友。蒋介石将善加利用黑道和上海社会的共生关系。 引自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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