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nnifer Higgie：肉身情欲

Jennifer Higgie评Carol Rama
她的绘画最早始于1930年代。用油画颜料和水彩、金属、橡胶、金属丝、布、口红和指甲油等来表现，有些画面很笨拙：是某种努力的残留，想要赋予不熟悉的材质以一种感觉的形状。在二十来幅布面油画的自画像中，她的脸要么过度简化，并且扁平处理成具装饰性、童真般的近似物，要么抽象成一个涂绘的、无特征的小斑点；她的肌肤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边界融入一种弥漫着浓厚粘稠色彩的氛围中。尽管这些水彩戏剧性地改变了色度和色调。她用轻轻的笔触来处理水彩这种媒质，使之细腻而且鲜嫩；半明半暗的黄、明亮的红、柔和的蓝和脏兮兮的白，在单色的场域中断断续续地流动着。她的焦点在商店和家之间徘徊：她画铲子、刮胡刀、皮革、鞋子和小便池，床上用品和自行车、伤口、轮椅和破布，静物的碎片、缺席的暗示、损伤的或者装饰的躯体。
而后，她的凝视从她周遭的东西转到她是谁；她最害怕的东西和她最想要的东西。犹若在梦境般的战栗下，这身体甩掉它的盔甲，揭示它的损伤；肉体凝固成孕育于死亡和重生的幻想。有着妙龄肌肤和粉色舌头的年轻女性、生动鲜艳的嘴巴和她们头发里的花朵栖息在一个撒旦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她们跛了或是没腿；迟钝、拉屎、做梦或是手淫。
“私密环境让我陷入一种心理截肢和失落的状态。我知道我在服从一种痛苦机制。而且，当我颠覆它时，它成了某种向痛苦、快乐、死亡的献祭。”
她的第一次展览在都灵，1943年，因内容淫秽还没开展就给关了。（她说，“我热爱恋物，热爱性。性幻想，性想象。那些在日常生活中给予快乐、引起沮丧和性欲的日常之物。”）虽然她画的女性迟钝的眼睛和处女阴道就像在一个内脏宇宙中央的两颗行星，然而，这些女性的每个身体部分和她们栖息的环境在不同程度上栩栩如生；感官的等级随着每一幅画变化。（肉欲的需要和惩罚之间没有边界，不管这有多矛盾。一次又一次，高潮导致欲仙欲死。这份张力可触可感——性的狂喜销魂与而后的失去；对其强度既恐惧又渴望。）她的许多画作包括男人在很靠近女性的地方疯狂手淫的形象；这些男人的身体，除了他们凶猛的阴茎外，都用精细的线条描绘在。
不过不知何故，这个噩梦世界令人惊讶地缺少暴虐；这些女性看似挑衅地同意这个世界，奇怪地允许它对她们为所欲为。这里，无一是全部的、完整的或是解决了的，而比起封闭，仍然神秘的东西看似更可取——毕竟，封闭的本质就是，当着情感的、情欲的或创造性的潜力的面，砰的一下关上门。不过，这些女性的凝视越过她们的牢笼，画中的她们似乎不太在意怎么逃离，而更在意她们此地此时用自己的身体能做什么；仿佛肉体是她们试图理解的一个概念。（我们周围一直是这样的看法，它们说，我们是脆弱的，困惑的，无法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间房间里，而且，我们总是做出不合情理的行为。）
想想那个时代和她的性别——一个未婚的年轻女性住在一个由法西斯独裁者统治的国家；到她二十一岁时，欧洲进入了战争。这些画作中有一种荣耀的固执，或者是对于自我的固执，或者是对于国家审查制度的固执；始终试图表达难以言说之事。
甚至现在，近七十年后，她一次又一次回归身体；身体永远让她敬畏，令她迷惑：我们能对身体做什么；他人想要对它做什么；它能做回去什么？
我能想象，她在不太确切知道为什么的状态下作画，而且也并不介意；只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寻求探知；物理世界就像一条生命线。艺术不是一种意识形态，而是一种治愈她自己的方式，而且，用适当的同理心，怀抱希望地治愈其他人；是承认困难并因此驱除困难的方式。这里，传记与生俱来就有意义；传记是你拥有的故事，这故事造就你是你，激发你制作你选择要制作的画面图景。在她来说，形象的谜题比文字的针刺更清晰。她感受的所有一切，她都试图描绘——甚至那份在含糊情形中想要清晰的可怜期待。（“我不得不切开割人形或是动物，就像一幕私人悲剧，我于是希望借着颜色，也借着画它的方式来使它不那么悲惨。”）
她描绘的世界受一种唯我论的民间传说驱动——在这传说中，日常物品和日常身体的魔法属性已成熟，可转化为一种意义，这种意义只能回溯至这些物品和身体的原素材——她自己和希望借交往关联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