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P32-33)
我十五岁那年,突然死去了,不能动弹。我跟哥哥大雀在森林里挖竹笋,我吃了些不知名的花瓣就突然死了。我躺在鲜花从中,有两只蜱虫从草丛里爬出来钻进我的胳膊,这种蜱虫钻进肉里吸血特别痒,又不能去打它,打它它的头就断在肉里了,你就会有生命危险,只能用烟头去烫,它就会退出来。 那是一个春天鲜花怒放的日子,特别是醉醒花,全是红艳艳的,还有紫色的醉鱼草花、木通花,绿色成串的野核桃花。我躺在花丛里,心想这么死了也值。头顶是密密匝匝的冷杉枝条,苍翠遒劲。青白色的松萝垂到我头上,像森林的灵幡,它们飘飘曳曳。还有野蔷薇的白花缀满树枝,朝我的头上掉,我们叫白花刺。有一瓣落到我的额头上,还有一瓣落到我的嘴巴里。那个清香的气味差一点就让我醒过来了,我拼命地吸呀,吸呀,可是花瓣太小,香味太淡。到了立夏这一天,我们采摘它的花炒苞谷;这一天吃了白花刺炒苞谷头不疼,百病不生,特别有劲。我还会在祖父炒茶叶时偷偷放进一把白花刺的花,我心里就叫它野蔷薇茶,泡一杯这样的茶满屋子清香,我祖母就向我竖起拇指,嘴里发出“啰啰啰”的赞美声,像唤猪一样。 我这样躺到第二天,我吓傻的哥哥才告诉祖父祖母,他们来看了看,就朝我身上泼水,我仍然不能动弹。几个采药人使用了各种方法,祖母还在我心窝上用墨笔画符,采药人对我祖父说这娃子肯定是死了,这种人死不足惜,是个残疾,又是猴娃,长得又丑,饭量又大,听说一顿可以吃三十个苞谷坨子,还不够,到猪圈里去偷食。看看你们家喂的猪,头头瘦得皮包骨头,到了年终,你们一家人吃不上猪肉,这还能成吗?这娃子对你家也是个累赘,他死了是值得庆贺的事,快将他埋掉为好。 我听说他们要把我埋掉,我就不停地流泪,我的祖父刚开始有点动心,他甚至想请求采药人将我背到尸场湾。但我祖母哭着不让说,他还有心跳,这不是活人吗,再等等,兴许娃会醒过来,没见他在流泪吗?于是赶快用墨汁在我的心窝、手掌和脚掌上画符。 我的祖父觉得他是个做棺材的,孙子不睡个棺材以后要让人骂的,可他的徒弟刘烂蛇说,这完全是浪费,像这样的猴子也睡棺材,对我们做人的不是侮辱吗?顺手丢到鹰嘴岩下就行了,可以喂几只老鸹,省得它们整天在坡上乱叫,叫得人心里阴沉沉的。 引自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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