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我的英格兰
伊丽莎白用脸颊和嘴唇拥吻了丈夫的身体。她似乎在倾诉,在询问,想和他取得某种联系。然而她无法做到。她被赶出来了。与他是无法沟通的。 由于畏惧,她的灵魂死去了。她知道,她从来没有看清楚他,他也从来没有看清楚自己。他们相遇在黑暗中,又在黑暗中争斗着,彼此都不知道他们遇见的和争斗的是什么人。 她知道自己对生活屈服了,因为生活是她现在的住在。然而她却怯懦而羞愧地向后退缩,想躲开死亡——她最终的主宰。 引自 菊花的清香 小伙子的存在,像一团温暖的火,烘烤着这个年长的人了无生气、呆滞生硬、紧张而僵直的身躯。 他的感觉陷入了混乱之中,却又竭力让意识保持一片空白,不让脑子察觉一切。 这种睡眠,与其说是安眠,不如说是昏迷不醒。在这死一般的昏昏沉沉的一夜里,仍然夹杂着一丝丝痛苦的闪光。 因为他仿佛已经被掏去了五脏六腑,里面全空了,像一只空壳。他觉得自己已不存在,只是一个在阳光下蠕动的影子。 他觉得自己想是这一切事物中的一块空白。 别的一切都在哪里,都有形体,只有他自己是一种意识,一个只能思考和理解的、没有形体的空白。 但是在他的胸中却有一块强硬的东西,那就是他的自我,他的自我是坚定的,决不让人把它撕成碎片。 但是所有那些人,他们总有一天也会到外面来的。他们都很渺小,都被他留在身后了。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地方。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暂时投在在浑然一体的黑暗之上的幽灵似的影子,而那片黑暗又总是无所不包的。 引自 普鲁士军官 如同你可以把一朵玫瑰嫁接到一颗荆棘上一样,文化嫁接到了这家人身上。这种文化开出了奇异的花朵,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们的血液。 现在发明的剑戟尚未刺透它,它不为人知地静卧于此。 他一点也不愿跻身于尘世,更不愿在尘世中闯出一条路来。不,决不,这个世界不值得他那样做。他想忽视这个世界,他需要独辟蹊径,就像一个漫不经心的朝觐者走上了一条无人问津的僻径一样。 人是注定要活下去的,正如云一样——看似不过是缓缓堆积起来的气体,堆起来充满整个天空,遮住太阳。 我们全力以赴地苦心经营这个世界,可最终我们却发现自己把自己经营死了。 他暗自怀有某种信仰,一种镂骨铭心的信念。如果某种长生不死的树汁一样,这信念是盲目的,却入木三分,在成长中勃发。 归根结底,放弃权力就意味着放弃责任。 他似乎早已脱离了生活,超越了苍白的人生。他已经难以记起他的生活了,就像一个准备从高处往下跳的人那样,他只要盯住要落脚的地方。 意识中很多东西流走了,直到我们不会在思想为止。 宁可要前面毁灭的痛苦,也不要努力后退的恶心。宁愿要向前的可怕——融化在死亡的黑海中,彻底极端地毁灭,也不要回头求生。 引自 英格兰,我的英格兰 那可怕的语调比唯恐他不想要她还让她害怕。 引自 马贩子的女儿 他回答了他们的话,可从没注意过他们的真实存在。 可他们的体魄及他们的本性却似乎是静止的,好像他们的力量无处发泄一样。他们的脸因为阴郁而显得变形了,似乎没有生存的意义,更没有什么激进的味道。 通过自我折磨来达到对死的崇拜。 引自 公主 那是死气中的死亡。 她强烈的个人化的女性气质和独特的个体要被再次抹除,而那些伟大的原始符号将再次高耸在跌落了个体独立的女性身上。她高等白种女人的敏锐和微微颤动的不安的个人意识就要再次被毁灭,女性气质就要再次被扔进不带个人色彩的性别和激情的巨流。 他们跌落了柔性,永远不变地凶猛。 蓝风是看不见的幻影,是两个世界的媒介,他调节着上行和下行的雨水的和弦。 这是风的颜色,这是一去不回的颜色,但它又永远存在,在等待我们之中的死亡。这是死亡的颜色。它也是远离人的颜色,它从远方望着我们,不能靠近我们。当我们走近它,它就会走得更远。它不可靠近。 引自 骑马出走的女人 这就是大海,深邃的超乎人之想象,满载着沉甸甸的世事沧桑。 原来那颗疲惫、寒透了的信正在融化,融化之后又化成蒸汽袅袅而去。 藏着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对生活中自然光源的恐惧。 他的体内隐着一道潮湿、阴冷的缝隙,他的精神如同壳中的蜗牛躲在其中。 她太清楚那个庞大而冷酷的文明机制,知道逃离它究竟有多么困难。 置身于古老文明之地,是一片永不荒凉的原野。 引自 太阳 对人的美德要花费更多的宽容。 “你看,恐怕我的生活像你的一样也是消极的,”她说,“不过我现在很介意这事儿。我渴望着。” “人要反抗的时候,总是为时已晚。” 我在等待你,就像一个垂死的人在等待死亡,甜美的死亡,对于一个凡人的灵魂来说,这死亡几乎是太甜美了。 像是一件打碎了的威尼斯玻璃器皿,那些可怕的尖利碎片又重新被攒在了一起。 “你觉得你母亲曾爱过什么人吗?” “爱过她自己!” “他甚至也不爱自己,”“她爱的是别的东西,是什么呢?” “权力!” “那是什么权力呢?” “吸食他人生命的权力。” “我知道我有一颗跳动着的心,”他捶着胸,激动地说,“但是它已经快被吸干了。我很想明白那些享有占有他人的那种人。” 引自 美妇人 这种没完没了的贫寒和无望的苦苦挣扎,让生命空虚得可怕。 他心灵的潮水难以名状地汇成洪流,通向死亡,他被不由自主的裹挟着,思想与意识的碎片被卷进哄睡,如一文不值的东西。波涛汹涌过,又碎成珠玑,把他载得很远。 似乎他的生命已冲破了其接线,他已经迷失在一片浩瀚惊人的洪荒中,无涯无际,杳无人烟的洪荒。他已粉身碎骨,随波逐流。他默默地喘息不止,随之痛苦又上心头。 引自 牧师的女儿们 她应该被动地接受爱情,淹没在爱情里。她应该像她坐在小船里朝水里望时看见的那些海藻一样,它们永远在水下柔和地顺着水势摆动,把自纤细的柔毛温柔地伸进潮流中,极其敏感而柔顺地待在充满阴影的大海里,一辈子都不能起头伸出水面望望。它们决不能伸出水面望一望,一直到死,直到那时,它们的尸体才会被冲到水面上。但是它们活着的时候,总是沉在水底下,总是埋在波涛中,只有在波涛下面它们才能长出比钢铁还要坚韧有力的根部;在顺着潮水柔和地摆动时能那么坚强,那么有威胁力;它们只有在水底下才能比长在陆地上结出的橡树更强壮,更难以摧毁。 这就是追求幸福的全部历程。……你意识到前面就是深渊,你意识到如果你再往前跨一步,你就一定会跌进那无尽的深渊里去。 引自 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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