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每个健康的人心里都住着个心理医生

印象中，父亲和哥哥之间的关系经常剑拔弩张，与其说是看不惯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不如说自己无法与自己内心相处，两个相冲的星座吵来吵去，最终在某一年哥哥得了一场病时宣告终止。
    哥哥的病没来由，手自然抖，拿东西抖，写字抖，最后连吃饭拿筷子都抖得没办法稳定，这样还了得，尽快治疗。可是一般的医生又觉得无法下手，认为是神经功能出现紊乱之类的，最后看越来越糟，就到天津看病，见了一个当地非常有名的医生。
    那段时间我在剧组拍戏，虽然一直关心他的身体，却总是因为太忙而顾不上，大约一周之后他打电话来说，病好了，可以回家了。我起初不太信任，后来给母亲打电话听说一切都没事了，很神奇，抖了几年的手就这样完全康复了，母亲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我。
    和我猜测的相差无几，他的病根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也就是说他的压力太大了，他沉默寡言，苦恼在心里翻江倒海，加上父亲和他针锋相对，吵完架所有的闷气不在对方身上，而全部归集到自身，久而久之，产生的压力就摧毁了正常的意识。
    母亲告诉我，那天他和医生聊了一下午，此医生真是了得，他让哥哥倾倒苦水，并在他面前哭个痛快，把所有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印象中哥哥是不哭的人，难以想象他是怎样释放心魔来救赎自己的。
    医生给他的建议他发来短信给我看，大致是承认自己的错误，皈依自然，就是放下一切，不去计较，而且跟父母和平相处。敏感的人想太多，无法更好地爱对方就去攻击自己，而手段就是将矛头对向最亲近的人，最后逼迫自己投降，越陷越深，才会觉得心里的疾病才是难以抵抗的宿敌，四面楚歌的困境比比皆是。
    这些老生常谈的道理医生却说得很细致，让他当作药方来做。他信服了，密室中的挣扎变成草原上的驰骋，暴躁的性格几乎全部收敛，回家后跟父亲的交谈变了方式，说不上温柔以待，却着力自然不卑不亢。
    哥哥应该感谢那个医生，也应该感谢最终皈依的自己，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幸遇到能够洞察你内心的人。
    有段时间我也在寻找这样一个人，也想因此解救围城里的自己，询问了很多朋友，遗憾的是他们的方法都对事不对人，甚至有人提出让我吃药配合治疗。我觉得太荒谬，心魔作祟固然可怕，如果一旦承认自己病入膏肓，就真的是病人了。
    那种怪圈进去容易出来难，当时苦于没有良方，躁动不安，像一个喝醉的人赶夜路时的迷茫。
    那段时间，我白天心不在焉，错事连连，晚上就开始审视自己，在一种缺乏安全感的氛围中沉睡和苏醒，很多次我都选择了放弃，可是我知道如果就此罢手，那么我会为当时的做法感到遗憾忏悔，幸运的是我说了不。
    元旦那天我搭车回老家，去奶奶家看望她，母亲说她也经常念叨我，爷爷去世后留她一个人在那么大的院子，寂寥可想而知。
    那天下午我和奶奶聊了家庭生活和事业，看到了爷爷挂在墙上的照片和一排排生前的荣誉证书，奶奶说爷爷去世后从来没有取下看过这些东西。
    我取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从六十年代初直到他去世前一个月的都整理得十分完好，生前记的笔记和账目字迹清晰，有理有据，看得我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爷爷的细致认真以及对工作的热忱让我无地自容，小时候去他家里看不懂他这样做法背后的用意，直到今天我动手去整理它时才发现他的良苦用心。他在警示后人，在给后人做示范，他要留给后人一剂良药，在茫茫人生路中走偏了以此矫正性情。如今看来，此遗产可谓比得上万亩家宅了。
    那次之后，我忽感心里的阴霾慢慢消退了，眼前的路铺陈开来，如此要比很多花样的修炼技巧来得及时干脆。我从爷爷生前的照片中看出态度，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病治愈了，我甚至顿悟出行孝积德这样的古话除了推崇中国传统美德而定的清规戒律，更多的是救赎心灵皈依自然。
    这个时代，有效信息得来不易，它会让你曲径通幽，少走冤枉路；让你醍醐灌顶，少读几本重复书；让你众人皆醉我独醒，少交几个偏门的朋友；让你大智若愚，少做力不从心的定义。这样来看，“对症下药”才恰到好处。遇到真正懂你的人，需要去珍惜，因为你们在交往中，除了要你交出全部的勇气，还有多少缘分在磨合，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