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鸡毛菜对《雾之旗》的笔记(4)

桐子穿着旅馆的木屐走到了外面。

大清早，路上行人还很稀少。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斜坡，铺着石板。石板上刻着弧形的纹路，纹里嵌满了黑乎乎的短烟头。这些沾满泥土、被碾得粉碎的烟头让桐子想起了哥哥的现状。

两旁的树木已长出嫩芽，青翠欲滴，在阳光下泛着光。此时开门纳客的商铺寥寥无几。

坡道由急变缓，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车站。只有堆满报纸和周刊杂志的报摊开张了，由孤零零的老太太守着。商店都还立着门板。没人出站，都是迈着大步冲进检票口的上班族。报纸卖得很快，但桐子没这个打算。

站在桥上俯瞰，建在河边的站台呈长方形。她俯视着缓缓驶出的电车和拥进站内的乘客，感觉他们像昆虫一般忙忙碌碌。与之相比，周围的景物还处于宁静的清晨中。远处可见一座大寺院的屋顶，檐上的脊瓦锈迹斑斑。

望着望着，桐子觉得犹如身处幻境，眼前的情景没有半点实在的感觉。整个东京呈现出暗淡的灰色，看上去就和纸糊的模型差不多。

回旅馆的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可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警方对这个打火机念念不忘。经走访，无论是同事还是朋友，均表示杉浦健次平时不带打火机。在同一家餐厅工作的好友证实，他当天亲眼看见健次点烟时用的是火柴。因此，倘若真如径子所说，尸体边掉落了一个打火机，那么，这个打火机一定是凶手的东西。

径子也抽烟，但她说自己不用打火机。另外，假如径子真是凶手的话，应该不会对打火机的事不打自招。不过也可以认为她是在编故事，以掩盖自己的罪行，搅乱侦查工作。可这样一来，怀疑就没个头了。

警方相信径子的供述，因为面对检察官，她连和大冢律师的地下关系都一股脑儿地和盘托出了。根据其供述时的神情举止，长期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久经沙场的检察官觉得她并未撒谎。当然，径子的证言也有令检察官信服的一面。

这时，一个东西掠过大冢钦三的脑际，那就是径子供词中提到的打火机。她说就掉在尸体的旁边，可是，赶到现场的警察并未发现打火机。大冢相信径子没有说谎，但她离开现场时见到的那个打火机，随后赶到的警察却没有发现，这就意味着，有人把它拿走了。这个打火机必定是凶手的物品。

那么，究竟是谁拿走了打火机呢？

径子在供词中说，她曾和柳田桐子一起站在尸体的旁边。而且，径子在惊恐万状之下一个人先跑出了屋子。也就是说，桐子留了下来。会不会是桐子趁机拾起打火机，装进了口袋呢？

这并非不可能。大冢在她头一次上门时就看出，这个好似尚未脱离少女期的年轻女子，其性格与众不同。以她古怪偏执的作风，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

桐子没有放开律师，她使出浑身力气紧紧抱着他。

“这、你这是干什么！打、打火机！”大冢叫道。

“我都说了，打火机会给您的。先生，在那之前，您先听听我要说的话！”

“什么？”

“我喜欢先生。”

她边说边按着大冢白发丛生的头，把他压在被子上，然后疯狂地舔舐他脸上的各个部位，嘴唇、鼻子、眼睛、面颊……她像咬人似的对他又亲又吻，力度大得几乎要弄破他的皮肤。

“我早就喜欢上先生了。”

她紧紧地将自己的身体压在大冢的身上。

“对不起，我一直刁难您。可是，正是因为喜欢您，才想说那样的话气气您。您能理解吧？”

她咬着大冢的耳朵说。

大冢的脸上淌下汗来，他想推开桐子的身体，可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弱。他盯着就在自己正上方的桐子的双唇，体内的某种力量被唤醒了。慢慢地，他揽住了桐子的脖子，意识逐渐朦胧起来，身子像经历过一场斗争，疲惫不堪。

此时，桐子因为恐惧，身体颤抖着站了起来。可她并没从大冢身边逃走，她的脑海里闪过了阿部启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