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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 乌合之众
大致上说,心理群体中的个人也处在这种状态之中。他不再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他就像被催眠的人一样,一些能力遭到了破坏,同时另一些能力却有可能得到很大的强化。在某种暗示的影响下,他会因为难以抵抗的冲动而采取某种行动。群体中的这种冲动,比被催眠者的冲动更难以抵抗,这是因为暗示对群体中的所有个人有着一样的作用,相互影响使其力量大增。在群体中,具有强大的个性,足以抵制那种暗示的个人寥寥无几,所以根本无法逆流而动。他们充其量只能因不同的暗示而改弦更张。比如,正因如此,有时只需一句悦耳的言辞或一个被及时唤醒的形象,就可以阻止群体最血腥的暴行。 现在我们知道了,有意识人格的消失,无意识人格的占得上风,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传染而转向一个共同的方向,以及立刻把暗示的观念转化为行动的趋向,是组成群体的个人所呈现出来的主要特点。他不再是他自己,他变成了一个不再受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 于是,群体永远漫步于无意识的领地,会随时听令于一切暗示,表现出对理性的影响无动于衷的生物所特有的激情,它们失去了一切批判的能力,除了极端轻信外再无其他。在群体中间,不可能存在不可能的事,要想对那些编造和传播虚假的神话故事的能力有所理解,必须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意识到肯定不会受到惩罚──而且人数越多,这一点就越是确定──以及因为人多势众而产生一时的力量感,会使群体表现出一些孤立的个人不可能有的情绪和行为。在群体中间,傻瓜、低能儿和心怀嫉妒的人,摆脱了自己卑微无能的感觉,会察觉到一种残忍、短暂但又强大的力量。 群体推理的特点,是把彼此不同,只在表面上类似的事物搅在一起,而且立刻把具体的事物普遍化。懂得如何操纵群体的人,给他们提供的也正是这种论证。它们是能够影响群体的唯一论证。包含一系列环节的逻辑论证,对群体来说完全是不可理解的,因此不妨说,他们并不推理或者只会错误地推理,也不受推理过程的影响。读读某些演说词,其中的弱点时常让人感到惊讶,然而它们对听众却有巨大的影响。人们遗忘了一点,它们并不是让哲学家阅读的,而是用来说服集体的。同群体有密切往来的演说家,能够在群体中激发出对他们有诱惑力的形象。只要他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他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20本滔滔不绝的长篇论证──它总是认真思考的产物──还不如说几句能够对它试图说服的头脑有号召力的话。 制度和政府都是种族的产物,它们并非某个时代的创造者,而是由这个时代所创造。对各民族的统治,不是依靠他们一时的奇思乱想,而是他们的性质决定了他们要被统治。一种政治制度的形成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改造它也一样如此。各种制度并没有固有的优点,就它们自身而言,它们无所谓好坏。在特定的时刻对一个民族有利的制度,对另一个民族可能是极为有害的。 决定各民族命运的是它们的性格,而非它们的政府。 词语的威力同它们所唤醒的形象有关,同时又分离于它们的真实含义。最不明确的词语,有时反而影响最大。比如像民主、社会主义、平等、自由等等,它们的含义极为模糊,即便一大堆专著也不足够确定它们的所指。但是这区区几个词语的确有着神奇的威力,它们似乎是解决所有问题的仙丹妙药,各种极不相同的潜意识中的理想及其实现的愿望,全被它们集于一身。 执政府和帝国的具体工作就是用新的名称把大部分过去的制度重新包装一遍,也就是说,用新名称代替那些能够让群众记起不利形象的名称,因为它们的新鲜能阻断这种联想。「地租」变成了「土地税」,「盐赋」变成了「盐税」,「徭役」变成了间接摊派,商号和行会的税款变成了执照费,诸如此类。 可是群众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必须拥有自己的幻想,于是他们便像趋光的昆虫一样,本能地转向那些迎合他们需要的巧言善辩者。推动各民族演化的主要因素,永远不是真理,而是谬论。如今社会主义为何如此强大,原因就在于它是依旧具有活力的最后的幻想。即便存在着一切科学证据,它仍旧继续发展。它的主要力量是因为这样一个事实,即它的鼓噪者是那些非常无视现实,因而敢于向人类许诺幸福的人。如今,这种社会主义幻想肆虐于过去大量的残骸之上,未来是属于它的。群众从未渴望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拂袖离去,倘若谬论对他们有诱惑力,他们更愿意崇拜谬论,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也能够很容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的,都将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群众从未渴望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拂袖离去,倘若谬论对他们有诱惑力,他们更愿意崇拜谬论,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也能够很容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的,都将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在群体的灵魂中占上风的,并非是对自由的要求,而是当奴才的欲望。他们是如此趋向于服从,因而无论谁自称是他们的主子,他们都会本能地表示屈服。 人就像动物一样有着模仿的天性。模仿对他来说是必然的,因为模仿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正是因为这种必然性,才使所谓时尚的力量如此强大。无论是意见、观念、文学作品甚至服装,有几个人有足够的勇气与时尚作对?支配着大众的是榜样,不是论证。每个时期都有少数个人同其他人作对并受到无意识的群众的模仿,但是这些有个性的人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地反对公认的观念。他们要是这样做的话,会使模仿他们变得过于困难,他们的影响也就无从谈起。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过于超前于自己时代的人,一般不会对它产生影响。这是因为两者过于界限分明。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欧洲人的文明尽管优点多多,对东方民族却只有微不足道的影响,因为两者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在现实中,名望是某个人、某本著作抑或某种观念对我们思维的支配力。这种支配会完全麻木我们的批判能力,让我们心中充满惊叹和畏惧。这种感觉就像所有情感一样难以理解,不过它好像同魅力人物所引发的幻觉没有任何不同。名望是一切权力的主要因素。无论神仙、国王或者美女,缺少它一概没戏。 享有名望的人、观点或物品,会在传染的作用下,立即受到人们自觉不自觉的模仿,使整整一代人接受某种情感或表达思想的模式。进一步说,这种模仿往往是不自觉的,这就解释了它的彻底性这一事实。模仿某些原始人的单调色彩和姿态僵硬的现代画家,与他们灵感的来源相比,很少能够更具生命力。他们相信自己的真诚,但如果是没有哪个杰出的大师再现这种艺术形式,人们便会一直只注意到他们幼稚低级的一面。那些模仿另一位著名大师的艺术家,在他们的画布上涂满了紫罗兰的暗影,但是他们在自然界并没有看到比50年前更多的紫罗兰。他们是受了另一位画家的个性和特殊印象的影响,即受到了他的「暗示」,而这位画家尽管古怪,却成功地获得了巨大的名望。在文明的所有因素中,都可以举出类似的例子。 我们服从别人的怂恿,会因为来自集体而变得更加强大,杀人者认为自己是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既然他得到了无数同胞的认同,他这样想是很自然的。这种事从法律上可以看成是犯罪,但在心理上却不是。引自 书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