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时流星对《忏悔录》的笔记(1)

忏悔录

1. 低微、不幸、默默无闻、但又很有独特的见解的他，在近四十岁时才初露头角。闻名一时的妇女骄傲地发现了一个新的天才，于是成功便接踵而来，这就是为什么男人很难原谅他的原因了。格里姆、狄德罗，这些卢梭以为是他最忠实的朋友的人，已经听够了别人对他的赞颂。格里姆是恶毒的，狄德罗倒不是那样一个人，但他不能原谅卢梭是个基督教徒。百科全书派没有动摇这位日内瓦公民的信仰，相反使它变得更为坚定，这对整个教派和教义宣传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要是他当初曾坚定地依附两大教派中的一派的话，至少基督徒会支持他，然而起初是新教徒，继而改宗天主教，接着又皈依新教。他声称这是一种纯属个人的信仰，一种摆脱“无甚价值的文辞”的和萨瓦副主教的信条一样的信仰。这种独立性值得敬佩然却危险，所以耶稣会教士和大臣们就联合起来反对他了。
2. 必须回忆一下一七五0年时使他突然成为红人的哲学。他，一个聪明的公民，一个与道德为伍的朋友，一个对不纯洁的享乐的蔑视者，一个文明的敌人，征服了巴黎。接着，这个戏剧的反对者却为宫廷写了一部歌剧。这个骄傲的共和主义者，尽管自己反对这样做，却仍接受了蓬巴杜尔夫人赐予的五十个路易。这个夫妇之爱的宣传捍卫者，却诱奸了一个很年轻的姑娘并与之同居，过着不道德的生活。这位发表最著名的教育论文的作者却把自己的五个孩子全送进了育婴堂，或者至少还为此而夸耀。他就这样给自己的敌人提供了致命的武器。
3. 这就是胜利，但同时也是危害。使整整一个时代弥漫着淫荡的气氛，
4. 相反地他对抛弃他所有的孩子却一笔带过，好象那是一件小事似的。大家会想，他自己难道不属于那种“假装坦率的人”的行列？这种人也暴露缺点，但只暴露一些可爱的缺点罢了。
5. 要说卢梭自以为是坦率的，这我同意。
6. 在卢梭之前，爱真诚以及一心追求真诚并不是人的天生的感情。在古典作家身上，体面较真实更为作家所重。
7. 最胆怯的女信徒也从没有做过一次比我更为深刻的反省，也从不会象我向公众所披露的那样，向她的忏悔师更深刻地披露心中的一切。
8. 从没有人象我谈论我自己那样谈论他自己。
9. 这取决于他们在评断我时的心情以及他们对我的成见于我有利或是不利，
10. 在这极其疏远的关系里，双方具有的那个共同本质——人，却失去了。
11. 我没有社会地位，然而却熟悉一切等级，曾在除王室外的最低至最高的各等级中生活过。
12. 然而这种对自己的不完全认识却是我们用来认识他人的唯一方法。人以自己作为衡量一切的尺度。
13. 即使在那些自以为最识人的人中，每人也几乎只认识他自己
14. 有好几个献殷勤的人卖乖讨好地来通知我说，明天就要以尽可能最严酷的方式给我下达一道命令，限我立刻离开国境，也就是说离开市境。
15. 自从我从爱情与友谊的幻象中醒悟过来之后，我的心就一直把这种清闲恬静看作唯一的无上幸福。
16. 限我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岛屿和该共和国的一切直接和间接的领土，永远不得重来，否则定予严惩。
17. 他以这封信向我下达了邦议会诸公的命令，要我搬出这个岛，并离开他们的辖境。
18. 天天晚上跑到沙滩上去坐，特别是在湖上有风浪的时候，我看着波涛在我的脚前化作泡沫，便感到一种奇特的乐趣。它使我觉得这正是人世的风波和我住所的宁静的象征，我有时想到这里便觉得心头发软，直感到眼泪夺眶而出。我怀着热爱享受着的这种安宁，只有唯恐失之的那种不安心情在搅乱它，
19. 我怀着热爱享受着的这种安宁，只有唯恐失之的那种不安心情在搅乱它，
20. 我心目中的植物学，开始成为我的癖好的植物学，
21. 我所爱的闲逸是儿童的闲逸，他不停地活动着，却又什么也不做；是胡思乱想者的闲逸，浮想联翩，而身子却在呆着。我爱忙些无所谓的小事，什么都做一做，却什么都不做完，我爱随兴之所至东奔西走，我爱时时改变计划。我爱盯住一个苍蝇看它的一切动作，我恨不得搬起一块岩石，看看底下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我爱满腔热忱地捡起一个十年才能完成的工作，而十分钟后又毫不惋惜地把它丢掉，总之，我爱整天东摸摸、西看看，既无次序，又不持续，一切都只凭一刹那的高兴。
22. 社交场中的闲逸是令人厌恶的，因为它是被迫的；孤独生活中的闲逸是愉快的，因为它是自由的、出于自愿的。
23. 我恨不得在这个岛上将自己彻底禁闭，与世人不再有任何往来；
24. 现在该谈谈我的那场莫蒂埃之灾了，该谈谈我在特拉维尔谷地住了两年半之后，在以坚定不移的精神忍受了八个月最恶劣的待遇之后，怎样又离开了特拉维尔谷地了。
25. 我的想象力可以把一切空白都填补起来，
26. 我既已完全抛弃了文学，就想只要我自己作得了主，就去过一种宁静而甜美的生活。
27. 长久以来我就发现她的心渐渐冷下来了。
28. 我感觉到，由于这次大祸，我们的关系要变了；在此以前，凡是我对她的恩与惠，从此以后就是她对我的恩与惠了。如果她对我的感情能经得起我的灾难的考验，她会为我的灾难而伤心的，而她的悲伤又会加深我的痛苦。如果我的不幸使她对我的感情冷下来，她就会在我面前夸耀她的坚贞之德，把它当作是一种牺牲；而且，她将不会感到我与她分享我最后一块面包的那种快乐，而只感到她不问命运迫使我到哪里她都愿意跟着我的那种美德。
29. 这两个通缉令就是信号，全欧洲都起来咒骂我了，
30. 黑暗的樊篱从此开始了；八年来，我就一直禁锢在这个牢笼里，
31. 这个心绝不因自己所遭遇的不幸而愤懑，却反而能自宽自慰，从自身找到一种东西来补偿它所遭遇的不幸。
32. 拥抱是长久的、默默无言的：彼此都感到这一次拥抱就是最后的诀别。
33. 我们俩就一同到外省的边远地区去生活，不再让大众为我操心，我自己也不再操心别的事情，只求安安静静地了此一生，一面继续在我的周围做力所能及的一切善事，从从容容地写我沉思已久的回忆录。
34. 医生胜利了，孩子饿死了。
35. 是不是友谊、爱情、道德在巴黎就比在别的地方地位更高呢？毫无疑问，不是；但是在巴黎还有那种精细的感觉，它使人的心神往友谊、爱情、道德的形象，使我们珍惜我们自己已经没有、却在别人身上发现的那种纯洁、缠绵、敦厚的感情。
37. 下决心把这种自由生活永远继续下去，完全放弃上层社交界，放弃写书工作，放弃一切文学活动，终我之身，隐遁在我自觉生而好之的那种狭小而和平的天地里。
38. 他不知有多少次约而不来，并且专门喜欢爽而又约，约而又爽，实在叫我烦恼。
39. 要么我们从此一刀两断，要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该怎么就怎么。我不愿再有一点事瞒住我的情人了。”
40. 也许是大自然所曾产生的最易激动、而又最易羞怯的气质。
41. 可怜的让－雅克啊，你自由自在地去爱吧，心安理得地去爱吧，
42. 为着一个心中已经别有所恋的女人而燃烧起这样既不幸而又炽烈的爱情，
43. 我为我的方案能这样粗粗地定下来而感到满意，于是又回到了我已经草拟的那些详细的情节上面；这些情节的整理结果就产生出了《朱丽》的前两部分。
44. 狂热状态一直缠住我不放。我作过许多努力要摆脱那些虚构，但无效果，
45. 我不能求得实在的人物，便把自己投进了虚幻之乡；
46. 我的心头总有一种隐痛时刻不离开我。我占有她，却又感到她还不是我的；只要想到我对于她并不就是一切，我便觉得她对于我也几乎等于零。
47. 就幸福和享受而言，我要就是两者兼而有之，要就是一无所有。
48. 它不久就把鼓舞我达数年之久的那种热烈的激昂之情消磨净尽；
50. 我那突如其来的辩才就是从这里产生出来的，那种真正自天而降、燃烧我的心灵的烈火也就是从这里散布到我的初期作品里的
51. 在此以前，我一直是善良的；自此以后，我就变成有道德的了，
52. 我在文坛的发轫之始，就把我从一条新的途径引到了另一个精神世界，这种精神世界的质朴而高尚的和谐，使我不能面对之而不动感情。
53. 因而我无论怎样努力，我们始终还是不能合为一体的两个人。
54. 我的第一个需要，最大、最强、最不能扑灭的需要，完全是在我的心里；这个需要就是一种亲密的结合，被亲密之可能的结合
55. 从我第一次见到她直到今天，我从来没有对她产生过一点爱情的火星，我没有占有她的欲望
56. 为了不肯和她分开，我在作过一切努力，冒过一切风险，不顾命运的折磨和众人的反对，和她一同度过了二十五年之后，终于在老年和她正式结婚了。
57. 妈妈老了，堕落了！
58. 现在我总算得其所哉了，住在一个幽静宜人的地方，过着自由自在、平平稳稳、安安静静的生活，
59. 如果人懂得怎样强制生理组织去协助它所经常扰乱的精神秩序，那么，他就能使理性不出多少偏差，就能阻止多少邪恶产生出来啊！
60. 我们都曾注意到，大部分人在他们的生活过程中往往与他们自己不甚相似，仿佛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61. 《社会契约论》里的一切大胆的言论早在《论不平等》里就有了；《爱弥儿》里的一切大胆的言论也早在《朱丽》里就有了。
62. 但是，我感觉到，为面包而写作，不久就会窒息我的天才，毁灭我的才华。
63. 我的懒散不是游手好闲的人的懒散，而是一个独立不羁的人的懒散
64. 但是我不认为我应该对任何别人比对我自己要照顾得多些。我要永远公平、真实，尽可能说别人的好处，只在与我有关的范围内说别人的坏处，并且非不得已时不说。
65. 从此，我认为日内瓦无可救药了，而我也确实没有想错。如果我自觉有此能力的话，也许我应该去顶住那场狂风暴雨。但是我只是单独一人，又羞涩，又极不善词令，而要去对付一个目空一切、富敌王侯、既有大人先生们为他撑腰、又有口若悬河的辩才作他的支柱、而且已经成为女人和青年们的偶像的人，又能做得出什么来呢？
66. 我既认为对于一个有理性的人来说，没有两种做基督徒的方式，
67. 由于我被另一份感情分了心，我感到我对她的感情也淡薄了，不能指望我的感情对她能有点好处。我为她嗟叹，却没有跟她走。
68. 当我听说我这位年已六十有余，老态龙钟，有脚气病，又因追欢寻乐而断伤了身体的朋友果弗古尔先生，竟然从我们出发的时候起就想败坏一个既已不算貌美，也已不算年轻，而且还是属于他的朋友的女人，
69. 你们这些愚顽者啊，你们总是怪自然不好，要知道，你们的一切痛苦都是来启你们自身的呀！”
70. 人的苦难的真正根源就在于人的所谓进化。
71. 我记得，就是在这个一七五三年，第戎学院发表了以《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为题的征文章程。
72. 因为它给我招来了无穷的烦恼：它是许多在很久以后才爆发出来的暗中忌妒的根苗。
73. 弱者对强者如此，就叫做盗窃；强者对弱者如此，不过是把他人的财产据为已有而已。
74. 有了年金，真理完蛋了，自由完蛋了，勇气也完蛋了。
75. 然而，我深信，在当时，性的冲动远远超过作为作者的虚荣心；
76. 如果我又开始在某一件事情上向时俗的见解低头，不久就会事事都要重新受到时俗见解的奴役了。
77. 那一天，我穿着跟我平常一样的便服，满脸胡须，假发蓬乱。
78. 《风流诗神》的失败使我预料到，如果我把《乡村卜师》一剧再拿我的名义送去，它还是注定要失败的。
79. 由此也就使他疏远了我。
80. 这段美妙的痴情使格里姆成了风头人物了；
81. 《乡村卜师》这部歌剧使我更加成为风头人物了。不久，巴黎就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深受欢迎。
82. 这种与我的新的生活原则相符合的粗鲁的态度在我的灵魂里成了一种高尚的东西，化为无所畏惧的德性。
83. 我对此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拒绝一切大大小小的馈赠。
84. 因为它们逼我采取不同的生活方式。我初期作品的成功使我成了时髦人物。我选定的职业又刺激着人们的好奇心，人们总是想认识一下这个怪人：
85. 我毫不怀疑我在他公出时感到的那种焦躁不安促成了他回来后我患的那场大病。
86. 但是，我一旦成名，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
87. 我永远抛弃任何发财和上进的计划。我既决定在独立和贫穷中度过我的余生，我就竭尽我灵魂的全力去挣断时论的枷锁，勇敢地做着我所认为善的一切，毫不顾忌别人的毁誉。
88. 我既决定在独立和贫穷中度过我的余生，我就竭尽我灵魂的全力去挣断时论的枷锁，勇敢地做着我所认为善的一切，毫不顾忌别人的毁誉。
89. 这种处理，当时在我看来是太好、太合理、太合法了，
90. 我只想说明一点，那就是我的错误在于当我因为无力抚养我的几个孩子而把他们交出去由国家教育的时候，当我准备让他们成为工人、农民而不让他们变成冒险家和财富追求者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做了一个公民和慈父所应做的事，
91. 那种英雄主义与道德观念的原始酵母开始发作起来了。从此我就觉得做一个自由的有道德的人，无视财富与物议而傲然自得，才是最伟大、最美好的。
92. 我们三人先后同那可怜的小丫头到隔壁房里去了。
93. 我在这六、七年之中，尝到了脆弱的人心所能载得起的最完美的家庭幸福。
94. 我的一生，我所有的不幸，都是这一刹那的狂妄产生出来的不可避免的后果。
95. 一看到这个题目，我登时就看到了另一个宇宙，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
96. 我在那里听到大堆的轶事，十分有趣，同时也就渐渐学会了——谢天谢地，倒不是他们的生活习惯，而是他们的那些处世箴言。受害的体面人物、带绿帽子的丈夫、被诱奸的女人、私下生的孩子——这些都是那儿最普通的话题。谁最能叫育婴堂添丁进口，谁就最受人喝彩。我也受到了感染：我也接受了在十分亲切而且十分体面的人物中间盛行的那种想法。我心想：“既然当地的风俗如此，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当然就可以照此办理。”
97. 这最后一次的失败使我完全泄气了。我放弃了任何进取和成名的计划
98. 我叫戈东“外甥女”，叫戴莱丝“姨妈”。
99. 我同时有好几种快乐，但是我可以发誓，最大的快乐还是我做到了克制自己。
100. 我深知这些都毫无价值可言，一个有思想的人把这些无谓的东西当作正经事去做，实在不值得；但是，既然要尽可能不使人产生不快之感，就必须尽可能做得合理，即使是在一场无聊的幕间歌舞中也应该如此。
101. 我不再关心前途，只希望它是现状的延续，我别无他愿，但愿现状能持续下去。
102. 在瑞士，在英国，在法国，在我遭遇到的那些大灾大难中，我自己没见到的，她往往先见到了，她给我出了许多最好的主意；我闭着眼睛往危险里钻，是她把我从危险中拉了出来。
103. 必须有私生活、家庭生活的那种温馨来补偿我所放弃的那种锦绣前程。当我单身独处的时候，我的心灵是空虚的，需要有另外一颗心来充实它。
104. 我的雄心壮志熄灭了，需要有个强烈的情感代替它来充实我的心灵。说到底吧，我需要有人来接替妈妈
105. 在巴黎，过了二十岁，哪还有什么童贞女！
106. 我预先向她声明，我永远不会抛弃她，也永远不会和她结婚。
107. 而个人利害从来没有产生过伟大而崇高的东西，不能在我心里激起那种只有对正义与美的最纯洁的爱才能产生的圣洁的内心冲动。
108. 我理由充分而呼吁无门，这就在我的心灵里撒下了愤慨的种子，反对我们这种愚蠢的社会制度，
109. 女人最使我们留恋的，并不一定在于感官的享受，主要还在于生活在她们身边的某种情趣
110. 如果说当我占有她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我的全部爱情，当我失掉她的时候，我却强烈地感觉到了。
111. 此刻抱在我怀里的，原来只是一个畸形的怪物，只是大自然的次品，男人的弃物，床第间的赝货。
112. 我所支配的这个对象是大自然和爱神的杰作。她的精神、她的肉体、她的一切都是尽善尽美的，他既善良又高贵，正如她既可爱又美好一样。王公大人都应该做她的奴隶，君主的权杖都应该放在她的脚底。然而，你看她竟做了可怜的娼妓，供人蹂躏；
113. 虽然先是一阵惊讶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肉感之乐很快就把我迷住了，
114. 由于一种连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矛盾心理，我最后还是让他拖去了。
115. 办公就是我唯一的乐趣。
116. 这次，我没有把这件工作一直搞下去，因为有别的事耽搁了。
117. 我在尚贝里就曾写过一部悲歌剧，题为《伊菲斯与阿那克撒莱特》，由于还有点自知之明，后来就投进火里烧了。
118. 我痛恨我的羞怯、软弱和疏懒；
119. 总之一句话，我爱上杜宾夫人了。
120. 不管我痴心妄想迷上哪一行，我总是抱着同样的逻辑。我心里想：“谁成了哪一行的尖子，谁就准能走运；因此，不管哪一行，我只要成了尖子，就一定会走运，机会自然会到来，而机会一来，我凭着本领就能一帆风顺。”这种幼稚的想法不是出于我的理智的似是而非之论，而是出于我的懒惰。要想奋发，就得作出巨大而又迅速的努力，这使我害怕，因此我极力美化自己的懒惰，想出一套合适的论据来掩盖可耻的懒惰。
121. 狄德罗比他们都年轻，差不多和我同岁。
122. 我手里连三个月的生活费都没有，而我却把这种懒散而孤独的生活过得那么安闲、那么愉快、那么满怀信心，这正是我生活的特点之一，也是我性情乖僻的一斑。
123. 我后来为公众写了一部题为《现代音乐论》的书。我认为没有必要把这样一张奖状作为该书的装饰。
124. 我一开始疏于音问，就感到羞惭，不知该怎样弥补过失，这种羞惭和尴尬又反过来加重我的过失，我就索性不再写信了。
125. 这种平庸大部分是我那种虽热烈却又软弱的天性造成的；我的这种天性，难于振作却极易灰心；它要受到强烈的震撼才能摆脱困静，却又由于慵懒与爱好而回复原态
126. 对于我所不能胜任的这行职业以及我当时所处的十分尴尬的毫无乐趣的景况，我终于感到厌倦了。
127. 但是我是那么笨拙，那么腼腆，那么愚蠢，以致使她丧失了信心，不愿再过问我了。
128. 我对他们只知道用三种对孩子不但无益往往有害的方法，那就是：感动、讲理和发脾气。
129. 当学生们听不懂我的意思的时候，我就气得发狂；如果他们表现得不听话，我就恨不得把他们杀死，
130. 我感到，我所爱的女人就在眼前，但她的心已经离开了我，
131. 与其说是由于她们本身的情欲不能得到满足，不如说是由于她们认为这是对占有她们这件事的漠不关心。
132. 这件事比以前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使我扫兴，那就是妈妈对我冷淡了。
133. 我要为他而去做阿奈在同样的情况下为我所做过的一切。
134. 我不得不为自己去寻找与她无关的另一种命运，但又想象不出是哪种命运
135. 我当初获得这种占有时所产生的后悔心情，已经随着我对你的爱而日益增长，不，我决不能再以同样的后悔心情来保持这种占有。
136. 从幼年起我就把我的生命和她联系在一起，现在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独。
137. 她有意把他拴在自己身边，为此她使用了一切她认为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当然，她没忘记使用她认为最可靠的那一手。
138. 简而言之，我的位置被别人占据了。
139. 虽然我承认当时不免感到有点惋惜，但同时我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内心的满足，我自言自语地说：“我应该佩服我自己，我能够将自己的责任置于自己的欢乐之上。”
140. 很显然，我的欲望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活力；
141. 在我的内心深处唤起了一股悔恨的情绪。
142. 我在这一段旅程中，连自己是个病人都忘了，只是到了蒙佩利埃才想起我的病来。
143. 那时我简直变成另一个人了；我那寻欢作乐的心一旦被勾起之后，就猛烈地燃烧起来。
144. 在我心目中，除了拉尔纳热夫人和她的一家人以外，天地间的其他一切和我都没什么关系了。
145. 我一生只有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爱，但不是在她的身旁。我爱她从来不象爱华伦夫人那样，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占有她时比占有华伦夫人时快乐百倍。
146. 尽管她既不美，也不年轻。
147. 我更气愤的是，尽管我恼恨我的畏葸，却又不能克服它。
148. 可是我又怕冒犯她，怕招她不高兴，我特别害怕的是被人嘲笑，受人揶揄、戏弄，给人提供茶余酒后的笑料，
149. 最使我感到苦恼的是，闹来闹去我竟真地产生了爱情。
150. 我不知道是出于怎样一种古怪念头，竟想装起英国人来，
151. 再见吧，我的寒热、郁闷、肉瘤！所有这一切在她身旁都烟消云散了，我只剩下有点心跳的毛病，只有这个毛病她不愿意给我治好。
152. 照理说，我应该根据这种想法，把我以前所下的决心坚持下去。可是我没有这样作，反而用尽一切心思想把我心上长的这个肉瘤治好，并决定马上进行这种异想天开的治疗。
153. 我们生来本不是为了在世上享受幸福的；灵魂与肉体，如果不是二者同时在受苦，其中必有一个在受苦，
154. 这时，我的健康不但一点没有恢复，反倒眼看着一天天坏下去。
155. 我这一辈子只是在那个幸福的年代最接近于明智。对过去没有多大的懊悔，对未来也毫不担心，经常占据着我心灵的思想就是享受现在。
156. 你们这些伟大的人物，你们看我这样，一定会发笑的，
157. 在我忙于研究各种学问和过着一个人所能过的最纯洁的生活当中，不管别人对我说些什么，害怕地狱的心情仍在扰乱着我。
158. 这种死用功的习惯不久就成了一种怪癖，干活的时候，我几乎跟傻子似地嘴里不断在嘟哝和默诵什么东西。
159. 我每读一个作者的著作时，就拿定主意，完全接受并遵从作者本人的思想，既不掺入我自己的或他人的见解，也不和作者争论。
160. 不久我就发现这些作者的学说差不多总是互相冲突的，于是我就拟订了一个要把它们统一起来的空想的计划，
161. 而是我那至诚的心一直向往着创造这个展现在我眼前的可爱的自然美景的造物主。
162. 因为真正的幸福不是一些事实的汇集，而是一种状态的持续。
163. 我本不是一个生来适于研究学问的人，因为我用功的时间稍长一些就会感到疲倦，甚至我不能一连半小时集中精力于一个问题上，
164. 一个人只要对于学问有真正的爱好，在他开始钻研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各门科学之间的相互联系，
165. 重新看到春天，对我说来，等于天堂里的复活。
166. 我觉得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逐渐引向研究学问的道路上，而且，我虽然每天都认为已经到了生命的末日，但却更加奋勉地学习起来
167. 我倒是很想建立一项规则叫别人遵守，同时又极力使自己成为例外
168. 我承认我不敢反驳她，因为要反驳，我就得扮演一个不怎么光彩的角色
169. 她看不出其中有任何相抵触的地方。她可以坦然地每天和二十个男人睡觉，这样做既不是出自情欲，也不因此而感到有任何顾忌。
170. 因为上帝没有给我们作一个品德端正的人所应具备的条件，
171. 因此，我没有怎样费力就又转向了宗教。
172. 我只是在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死人以后，才开始活着。只是到了这时，我才对我要离开的事物予以应有的重视，开始把我的心思用在一些比较高尚的事情上，
174. 我的动脉跳动得非常激烈，我不仅感觉到跳动，甚至还听得到跳动的声音，特别是颈部动脉的跳动。此外，两个耳朵嗡嗡直响，这种嗡嗡声包括三个甚至四个声音：
175. 黎明即起，我感到幸福；散散步，我感到幸福；看见妈妈，我感到幸福
176. 我一生中的短暂的幸福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177. 我这一生经历了多少人间恨事，经历了使我生活动荡不安的多少风暴，以致生命对我说来简直成了一种负担，
178. 我买棋盘棋子，买加拉布来的棋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再也不出门了。
179. 我的激情给我以生命力，同时也伤害了我。
180. 我有了一个温情的妈妈，一个亲爱的女友；但是我还需要一个情妇。
181. 我就这样在音乐与医药，以及在制定种种计划和到各处旅行之间消磨了两三年，不断从这件事转向另一件事，不知道一定要干什么。
182. 我确实知道，我省下来的钱也要溜到那些骗子的手里去，所以我便利用她有求必应的弱点来和他们分享了。我就好象一只从屠宰场出来的狗，既然保不住那块肉，就不如叼走我自己的那一份。
183. 但是，我真正完全献身于知识的时机尚未到来。我的性情始终还有些轻浮，那种想东奔西跑的癖好并未消失，只是一有所减少，
184. 正在我头脑中开始滋长着的那种文学与哲学的萌芽，只要稍一培养和激励就能完全发育起来，
185. 其实，我是很通音乐的；我所缺乏的只是那种一看就会的聪明劲儿，这是我在任何事情上也不行的，
186. 有许多军官来看望妈妈。
187. 由于一种崇高的动机，我竟变成了爱钱的人；
188. 闲暇无事和孤独一样，也是社会上的苦难的根源。
189.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组成了一个世界上或许是绝无仅有的集体。
190. 那就是满足于自己的命运，不再希望更显赫的地位，
191. 一个教育家的全部箴言也赶不上你所爱恋的一个聪明女人的情意缠绵的话语。
192. 有一种难以克服的忧伤毒化了它的魅力。我觉得我好象犯下了一桩乱伦罪似的。
193. 我想这就是我为什么虽然那样爱她，却不怎么想占有她的真正原因。我记得很清楚，我最初对她的感情虽不十分强烈，却是十分淫秽
194. 对于青春的初次欢乐，竟如此毫无兴奋之感呢？我为什么在期待那瞬间临近的时候，反而感到痛苦多于快乐呢？我为什么对于本应陶醉的欢乐竟会感到有点反感和恐惧呢？
195. 我不知道怎样描写我当时的心境，心里充满了杂有急躁情绪的恐惧，既在渴望又生怕渴望的事情真的来到，以至有时心里真想找个什么妥当办法避开这种已经允诺的幸福。
196. 尽管如此，为了使我摆脱青年时代的危险，妈妈认为已经到了该把我当作成年人来对待的时候了。
197. 无论在什么事情上，约束、屈从都是我不能忍受的，约束和屈从甚至会使我厌恶欢乐。
198. 我当时养成的趣味使我相信，我现在所以不愿意和人们往来，过错主要在别人而不在我。
199. 能歌善舞，没有出路。
200. 这终于使我起了辞职不干、一心专搞音乐的念头。
201. 青年时代纵情欢笑的甜蜜时刻呀，你，离去已经多久了！
202. 我对法国是那么偏爱，它的小小的胜利也使我的心高兴得直跳，
203. 而且我一生中唯一始终喜爱的艺术就是音乐。
204. 为了克服这些困难，我买了几本算术书，我学得很好，而且我是一个人自修的。
205. 从我来到尚贝里起，直到我于一七四一年到巴黎去为止，这一段八九年之久的时期便这样开始了。
206. 因为她告诉我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事先我竟一点影子都没有看出来。
207. 特别是她知道财政总监圣劳朗伯爵平常是不大帮她忙的。这位伯爵在尚贝里有一所旧房子，建筑得很不讲究，地点又很偏僻，所以总是空着，妈妈便把它租下来，迁居到那里。
208. 纵然我经历了种种艰难困苦，但是我对于世故人情还是了解不深，好象我没有从中取得什么教训。
209. 我大概在一七三二年到达尚贝里，开始在土地登记处为国王工作。当时我的年龄已过二十，快到二十一岁了。
210. 以前的思想感情可以影响以后的思想感情，所以要很正确地评判后者，就必须了解前者。
212. 就这样，自我离开日内瓦，经过四五年的奔波、荒唐和痛苦以后，我第一次冠冕堂皇地开始自己挣饭吃了。
213. 我的孩子，今后你是国王的人了，感谢总管先生吧，他给你找到了饭碗。
214. 飘泊的生活正是我需要的生活。
215. 过了几天，罗里松先生在街上遇到我的时候对我说，我抄的乐谱害得他不能演唱，其中遗漏、重复、颠倒的地方太多了。
216. 日落之际，天空一片深红色的云霄，映照在水面上，把河水染成了蔷薇色；高台那边的树上，夜莺成群，它们的歌声此呼彼应。
218. 在这样悲惨的境遇里，我既不着急，也不发愁，对于未来没有丝毫的忧虑
219. 我宁肯自己受点罪也不愿欠人家钱。
220. 此后，在我心里逐渐发展起来的对于不幸的人民遭受痛苦的同情和对压迫他们的人所抱的不可遏止的痛恨
221. 如果他让人看出他还不至于饿死的话，他可就算完啦。
222. 高达尔上校和他的侄儿跟我这样的英雄相比，显得多么卑微。
223. 田野的风光，接连不断的秀丽景色，清新的空气，由于步行而带来的良好食欲和饱满精神，在小酒馆吃饭时的自由自在，远离使我感到依赖之苦的事物：这一切解放了我的心灵，给我以大胆思考的勇气，可以说将我投身在一片汪洋般的事物之中，让我随心所欲地大胆地组织它们，选择它们，占有它们。
224. 我任何时候也没有象我独自徒步旅行时想得那样多，生活得那样有意义，那样感到过自己的存在，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那样充分地表现出我就是我。
225. 他们的天性是乐于助人，待人宽厚亲切，甚至，不管别人怎样说，他们比任何民族都更纯真，只是他们有些轻浮，有点儿变幻无常。他们向你表示的感情就是他们心里存在的感情，不过，这种感情来得快，也消逝得快。在他们和你面谈的时候，他们对你满腔热情，但一旦离开你，他们马上就把你忘了。他们心里不存事，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
226. 可以说，自此以后，我在这里居住的整个一段时期，只不过是利用我的逗留来寻求怎样能够远离此地而生活下去的手段而已。
227. 但当我从圣玛尔索郊区进城的时候，我所见到的是遍地垃圾的小路，丑陋污秽的房舍，一片肮脏和贫穷的景象，到处是乞丐、车夫、缝衣妇以及沿街叫卖药茶和旧帽子的女人。
228. 这次旅行用了两周光景，这是我一生中所过的最快活的日子。
229. 在我这方面，能够到巴黎去做一次旅行，心中当然十分愉快。他们交给我几封信和一百法郎的旅费，
230. 我就决不想在包纳克侯爵面前还保守秘密。他对我讲的这段短短的经历和我谈话时流露出的那种激情，感到十分满意，
231. 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从这时起，我便做了他的翻译。
232. 这是我生平在大庭广众中间而且是在最高当权者面前所作的唯—一次讲话，也是我所作的唯—一次大胆而漂亮的讲话。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他的才能竟有这么大的差别：
234. 我办起事来既有胆量又有口才，是给我自己办事时从来不曾有过的。
235. 在教别人音乐的过程中，我也不知不觉地学了音乐。
236. 唯恐一说穿就失去了可以一块儿谈谈巴黎的机会。
237. 每当我热烈希望享受我生来就该享受、却又老得不到的那种幸福安适的生活，因而引起我的幻想时，我的幻想总是留恋在这伏沃地方，留恋在这湖水之滨，和这一片片景色宜人的田野之中。
238. 爱她既不是出于义务感，也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更不是由于方便的动机。我所以爱她，是因为我生来就是为了爱她的。
239. 我对她的依恋，不管是怎样强烈，怎样一往情深，并不妨碍我去爱别人
240. 而且由于我不得不时时刻刻考虑自己的事情，很快就把她们完全忘记了。
241. 可怜的让－雅克！在这残酷的时刻，你一点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你的音乐将在法兰西国王及其整个宫廷的出席下演奏，并将引起强烈的喝采和赞美，那些坐在包厢里的迷人的女人将会窃窃私语：“多么动听的音乐啊！多么迷人的声音！这真是扣人心弦的旋律啊！”
242. 为什么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了这样多的好人，到我年纪大了的时候，好人就那样少了呢？是好人绝种了吗？不是的，这是由于我今天需要找好人的社会阶层已经不再是我当年遇到好人的那个社会阶层了。在一般平民中间，虽然只偶尔流露热情，但自然情感却是随时可以见到的。在上流社会中，则连这种自然情感也完全窒息了。他们在情感的幌子下，只受利益或虚荣心的支配。
243. 支配我行为的内心动机大都不是很坚定的。远大的志向，在我看来总是那么渺茫，致使我难以行动起来。由于我对未来没有信心，总认为需要长期执行的计划是骗人的诱饵。
244. 我心里非常高兴，因为我看到了我的父亲，并且有勇气尽自己的义务。
245. 如果她居然也象那两位小姐一样把我看成对象，我是会感到羞辱的。
246. 我住在尚贝里期间，有时从尚贝里跑去看他，他很赞扬我好学不倦的精神，并且不断鼓励我，在选读书籍上给了我很多可贵的指教。
247. 纯洁的品行里有其特有的乐趣，这种乐趣不亚于另一种肉感之乐，因为它不会松弛，不会中断。
248. 我要是大胆一些，一定会变动一下原来的位子的，
249. 一个女人，如果具备了这一切，就是长得差一些，我也是偏爱她的。
250. 再说，女裁缝、使女、小女贩都不怎么叫我动心。我需要的是贵族小姐。
251. 他这种成功更使我晕头转向了，那时我只知道有汪杜尔先生，他甚至使我连华伦夫人也要忘掉了。
252. 在刚干完一件丑事的时候，我们心里并不觉得怎么难受，但在很久以后，当我们想起它时，它还要折磨你，因为丑事是永远不会从记忆中消失的。
253. 我青年时代的这段时期，是我的回忆中最模糊的时期。
254. 正当许多路人向一个失去知觉、口吐白沫、倒在街中心的人围拢起来急忙进行救护的时候，他所能依靠的唯一的朋友竟把他抛弃了。
255. 因此，我就想到最好想个办法尽快摆脱开他。
256. 我坦白地说，直到现在我想起这件事来还忍不住大笑，因为我实在没有想到我们说假话会说得这么好，而这个恶作剧会这样成功。
257. 我喜欢汪杜尔先生，
258. 他对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大吹特吹，但是对自己知道的事情——他知道的还真不少——却一字不提：他在等待表现的机会；由于他并不急于显露自己，因此效果更大。
259. 他对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大吹特吹，但是对自己知道的事情——他知道的还真不少——却一字不提：
260. 要让我再干新的蠢事，只须有人来引诱我一下就够了。
261. 这种单一的情感吸收了我的全部才智，弄得我什么也没有学好，甚至连我尽了一切努力去学的音乐也没有学成功。
262. 只要是在妈妈的眼前，我是绝不会作蠢事的。她引导我，而且一直是很好地引导着我。我对她的依恋成了我唯一的欲望，
263. 这段时期是我一生中最平静的阶段，也是我回想起来最感到愉快的阶段。
264. 音乐学校里跟音乐家和歌咏团的儿童们一起，终日过着愉快的歌唱生活，
265. 主教和神学院院长对我失掉了信心，又将我送回到华伦夫人那里去了，因为我连当神父的材料都不够。
266. 按照常例，神父只可以同已婚妇女发生关系生孩子。
267. 我那不能忍受任何束缚的思想不肯服从时间的限制；担心学不会的心情妨碍着我专心听讲：生怕由于自己不懂而让教我的人着急的心情促使我装懂，教的人一直往下教，我却什么也不懂。
268. 这是多么大的变化啊！我不得不服从。我就象赴刑场一样到神学院里去了。
269. 为什么我虽然不是一个傻瓜，却常常被人看成是傻瓜，
270. 我觉得没有比叫我立即说话，并且一个劲儿地说下去，更令人难受的了。
271. 一个毫无社会阅历的、好象从云彩里掉下来的人，叫他不说错话，即使只一分钟也是办不到的。
272. 我不只是在表达思想方面有很大困难，甚至在领会思想方面也是如此。
273. 如果我善于等待，我就能把我所要表现的事物的美全部描绘出来
274. 一方面是非常炽热的气质，热烈而好冲动的激情，另一方面却是迟钝而又混乱的思想，差不多总是事后才明白过来。简直可以说，我的心和我的头脑不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275. 他观察的结果是：尽管我的外表很好，看起来仪表堂堂，神采奕奕，其实虽不能说是绝对低能，至少是没有多大才华，没有什么思想，差不多没有什么知识，一句话，是一个在各方面都很有限的青年，如果日后能在乡村当一个本堂神父就不错了，这就是我所能向往的最大目标。
276. 古丰神父曾教我读书不要贪多，而是要多加思索：这样的读书使我获益不少。
277. 总而言之，我很老实，因为我爱她。
278. 在我受到这种有害的便利的引诱之后，我就一直在摧毁自然赋与我的、多少年来才保养好的健康身体。
279. 我在她的身旁既没有冲动的激情，也没有什么热烈的欲望；我只是处于一种迷人的宁静中，享受着一种难以解释的快乐。
280. 从第一天起，我们之间就建立了最亲密的关系，在这以后她的一生中，我们之间总是保持着这种关系。“孩子”是她对我的称呼，“妈妈”则成了我对她的称呼
281. 华伦夫人怕闻汤菜刚刚端来时的那种气味，一闻几乎就要晕倒，而且她这种厌恶的感觉要延续很久。
282. 我有一种另外的感觉，这种感觉或许没有爱情那么强烈，但却比爱情要甜蜜千百倍，它有时和爱情连在一起，但往往又和爱情不相关。这种感情也不是单纯的友情，它比友情更强烈，也更温柔。我并不以为它能够发生于同性的朋友之间；
283. 在我的一生中，从没有过因考虑贫富问题而令我心花怒放或忧心忡忡的时候。
284. 他拥抱了我，向我告别，一转身就不见了。此后我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我们的结识和友谊前后总共不过六个星期，然而其结果却影响了我的一生。
285. 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她一个人了，得不到她的欢心我连活都活不下去。
286. 我并不是考虑我最近所做的蠢事，因为从来没有人会那样迅速、那样确切地认清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287. 这就是我开始执行的计划。我毫不惋惜地抛弃了我的保护人、我的教师、我的学业、我的前途；
288. 我怕再应付第二次战斗，便没有去向古丰神父先生感谢他对我的好意，竞卑鄙地不辞而别了。
289. 我立刻就喜欢上了他，甚至喜欢到了不能离开他的程度，
290. 我看见这里面既然没有任何女人的事情，就认为这种飞黄腾达的方法是缓慢、痛苦和不愉快的
291. 对我的头脑说来，道理未免太高深了，而且要求屈从的时间也太长了。
292. 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不仅没有荒诞空想、而且可以完全合情合理地指望自己能有所成就的时期。
293. 但是在我为奴为仆的时候，却有一个只有君王之子才能得到的名门家庭教师。
294. 我最难受的是她丝毫不把我看在眼里，我站在那里她一点也不理会。
295. 我并没有觉察到，处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是非常危险的，甚至不是很近乎人情的，因为这样长期的闲散生活会使我染上一些本来不会有的恶习。
297. 我认为我这个人本不是为了当仆人而生的，用不着害怕别人老让我当仆人。
298. 正是我无所事事的处境把我引向罪恶的下坡路的时刻，他使我回头了。
299. 他使我体会到，激昂太过则易转低沉；持续不断、始终不懈地尽自己的本分，所需要的毅力并不亚于完成英雄事业所需要的毅力。
300. 我常常到幽暗的小路或隐蔽的角落去，以便在那里远远地对着异性做出我原想在她们跟前显露的那种状态。我要让她们看到的不是那淫秽部分——我甚至连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而只是我的臀部
301. 这期间，我由于年轻力壮，无事可做，常常心情烦闷。我坐立不安，精神恍惚，总跟做梦似的，我有时哭，有时叹息，有时希求一种自己毫不了解而又感到缺乏的幸福。
302. 我认为我所以那么憎恨撒谎，大部分是因为我痛悔我曾经制造过这样恶劣的谎言。
303. 如果罗克先生把我单独叫到一边，对我说：“不要陷害这个可怜的姑娘，如果是你做错了的话，就老老实实告诉我吧。”我一定会立刻跪到他的脚下。
304. 我不太害怕惩罚，我只害怕丢脸；我怕丢脸甚于怕死亡，甚于怕犯罪，甚于怕世界上的一切。
305. 但是我仍然极端无耻地一口咬定是她，并且当着她的面说丝带子是她给我的。
306. 最后，她不说话了，陷入了死亡的痛苦里，她放了一个响屁。“好！”她转了一下头说，“会放屁的女人并没有死。”这是她最后的一句话。
307. 一方面隐瞒自己的心事，一方面要了解别人的心事，这终究是个坏方法。
308. 在我不了解我那好说话的毛病是使人高兴还是使人讨厌的时候，我总是感到恐惧，于是我就不大愿意暴露自己的思想，
309. 总之，她什么也没有给我办。
310. 她说有一位贵妇人愿意看看我。我听到这话以后，就真的认为会有什么美妙非凡的奇遇了，因为我总憧憬着这样的事情。
311. 他穿着一件带金扣子的大红上衣，从那一天起我对这种颜色就讨厌起来了。
312. 我在女人跟前经常失败，就是由于我太爱她们了。
313. 由于我爱得太真诚，太深挚，反倒不容易得手了。从来没有过象我这样强烈却同时又这样纯洁的热情，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柔、这样真实、而又这样无私的爱情。
314.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可爱的女人的形象才在我的心灵深处留下了令人迷醉的印象。
315. 我又窘又战战兢兢，我不敢盯着看她，在她跟前甚至屏着呼吸；可是要我离开她却比叫我死还难受。
316. 在这气象万千的华丽宫院中，我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看看那里是否有个值得我尊敬的年轻公主，以便和她搞一场风流韵事。
317. 这时，我开始热爱音乐了。我每天必到王宫去，原因就在音乐对我有了最大的吸引力。
318. 所以我首先感到的，乃是重新获得自由的一种喜悦心情。
319. 轮到了我。我的指导者想获得使一个难以转变的人皈依正教的荣誉，
320. 我们身旁有一位作为第三者的教士，他也觉得这不必大惊小怪。他们这种泰然自若的神气完全把我懵住了，我只好相信，这准是人间习以为常的事，只是先前我没有领教的机会罢了。
321. 我只好相信，这准是人间习以为常的事，只是先前我没有领教的机会罢了。
322. 但这种意图对于作为这种行为对象的那个人说来并不算多大的侮辱，被别人看得可爱，有什么可发火的。
323. 我那时还不能理解这个坏家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他是得了疯病，
324. 那两个自称为摩尔人的歹徒中的一个喜欢上我了。
325. 却向自己说：“哀叹你自己犯过的和你不得不继续要犯的罪过吧。”
326. 人们常对我们说，天主教是极端的偶像崇拜，并且把天主教的教士们描绘成非常阴险可怕的人物。
327. 我虽然变成了一个顽皮的孩子，却不是一个不信教的人。
328. 只是由于喜欢在这个大城市观光，又因脑子里有了妄图虚名的空想，希望自己早日成为出头露面的人物，这种遗憾心情才缓和下来。
329. 我把我自己看作华伦夫人的作品、她的学生、他的朋友，甚至是她的情人。
330. 我正处于人生中的那个短暂而宝贵的时期，
331. 我对于你的死是绝对无利可图的。
333. 我们要避免我们的义务与我们的利益发生冲突，避免从别人的灾难中企望自己的幸福。
334. 自从我远离了他以后，他的其他一些爱好就把他那父爱冲淡了。
335. 伴随着的却是与爱情无关的内心平静、镇定、宁静、可靠和信赖等等情绪
336. 为什么我和华伦夫人第一次会面，第一次交谈，第一次凝视，就不仅令我对她无限钟情，而且产生了对她一种永不磨灭的完全的信赖。
337. 她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好大喜功，好高务远，
338. 但以她这种才智、天资和风韵本可以在上流社会中受到极大欢迎的。
339. 皈依了天主教。
340. 就这样，由于一时的轻率，她抛弃了她的丈夫、她的家庭和她的故乡。
341. 因此我除了因年龄关系而胆怯以外，同时还因为天生多情而胆怯，我总是怕自己使别人不痛快。
342. 使我十分惊讶的是，我唱了那么久，连肺都唱疼了，却没有见到贵妇人，也没有见到小姐被我的优美的歌声或绝妙的歌词吸引出来
343. 我很欢迎有人供给我日常所需，但是我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344. 每走一步我都会遇到豪华的宴会和财宝，
345. 最初，我们每星期日还聚会一下，但是后来，由于我们不知不觉地已经各有所好，两个人就渐渐疏远起来。
346. 我当场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回我师傅那儿去了。
347. 推动我是很困难的，叫我停下也不容易。
348. 惶惶不安的想象把我从自己的手里拯救出来，平息了我那日益旺炽的欲火。
349. 我没钱付给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衬衫，自己的领带，自己的衣服给了那位租书商。
350. 直到现在，我有时还偷一点儿我所心爱的小玩艺儿，
351. 有钱的乐趣抵偿不了求财的痛苦。
352. 我们手里的金钱是保持自由的一种工具；我们所追求的金钱，则是使自己当奴隶的一种工具。
353. 人们就容易明白我所具有的矛盾之一就是：对于金钱的极端吝惜与无比鄙视兼而有之。
354. 我爱的是那些只有我一个人首先尝到味道的东西。
355. 宁静的时候，我简直是疏懒和懦怯的化身；
356. 除了我所迷恋的那件东西而外，我觉得天地虽大，却仿佛空无一物。
357. 我深深相信，我对于盗窃金银财宝以及对于由此而产生的后果的畏惧，大半是由于教育的结果。
358. 我好食而不贪，好色而不淫：由于别的欲念太多，这两种欲望就被冲淡了。
359. 由于经常挨打，我渐渐对挨打也就满不在乎了。后来我觉得这是抵消偷窃罪行的一种方式，我倒有了继续偷窃的权利了。
360. 作恶的强者逍遥法外，无辜的弱者遭殃，走遍天下皆是如此。
361. 不过，如果后者处在与人平等、无忧无虑的状态，而所希望的又可以得到满足的话，那么，在他们逐渐成长的过程中，一定会丢掉这种不光彩的癖好。
362. 我就这样学会了贪婪，隐瞒，作假，撒谎，最后，还学会了偷东西——
363. 并使我染上了自己痛恨的一些恶习，诸如撒谎、怠惰、偷窃等等。
364. 想必是我生来就有一种易于堕落的倾向，因为我丝毫没费力，转瞬之间便堕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365. 他答应给我送来一个能干的小伙子，哪知道送来的却是一头驴。”结果，我以“无能”的罪名，很不光采地被赶出了那家事务所；
366. 假若我不知这时她已经结婚，她那次“光临”只是为了置办嫁妆而来的，那么，我一定会觉得她这种举动是多情的表示。
367. 因为她的所赐即便星星点点，我若不下跪也是得不到的。
368. 她的那些爱抚使我感到甜蜜的是心灵而不是肉体。
369. 若是单独和她相对，我反而会局促不安，心情冷淡，甚至有些厌烦的情绪。
370. 我对她们两人，可以说都是一心一意。而且我是那样全心全意，当我跟其中一个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从来不想另一个。
371. 她那种大胆与端庄混合在一起的样子，
372. 但是实际上，我却觉得这就是一切，这就是无上的幸福了。我当时已经体会到秘密之可贵。
373. 也就是当我公然把德·菲尔松小姐据为己有、专横到不能忍受别的男子跟她接近的时候，我曾经跟一位小姑娘戈登小姐有过几次时间不长、但是热烈的幽会
374. 所有这种非常机灵的姑娘们都很乐意把小洋娃娃摆在前面，以便把大洋娃娃掩蔽起来，她们很会运用手腕，造成一种令人着迷的假象，来诱惑那些大洋娃娃。
375. 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给一个二十二岁的姑娘作情人
376. 我们除了起初有点惊慌，也没有觉得太难过。我们在别处又栽了一棵树
377. 在这土台上栽一棵树比在敌人堡垒的墙孔上插一面旗帜还要伟大
378. 学生对于他们的教导者再也没有那种热爱、尊敬、亲密和信赖的关系了，
379. 这种感受，一开始是由我自己身上而起的，以后它变得非常坚强并且完全摆脱了个人的利害关系，
380. 一个儿童在平常生活里性情腼腆温顺，但在激情奋发的时候却是那样激烈、高傲而不可驯服。
381. 最难出口的倒不是罪恶的事，而是又可笑又可耻的事。
382. 假使我稍微脸皮厚一些，同样的癖好也许会使我陷入最粗野的淫欲里。
383. 依然是原来可以把我毁掉的事物保全了我。
384. 我想到这种人，脑子里又经常回忆到我所见过的狗的交媾，一回忆就觉得恶心。
385. 这里边无疑有点儿早熟的性的本能，
386. 我发现在受处罚的痛楚乃至耻辱之中还搀杂着另外一种快感，使得我不但不怎么害怕，反倒希望再尝几回她那纤手的责打；
387. 让跟我接近的人都爱我，乃是我那时最强烈的愿望。
389. 这种淳朴的农村生活给我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好处，我的心里豁然开朗，懂得了友情。在此以前，我只有一些高雅而空想的感情。共同生活在恬静的环境里逐渐使我和我的贝纳尔表兄相处得很亲密。
390. 假如我准知道这支歌曲除了我那可怜的苏森姑以外，还有别人唱过，那么，我这种一心要追忆这支歌曲的乐趣，恐怕就会消失大半。
391. 这种性格永远摇摆于软弱与勇敢、犹疑与坚定之间，最后使我自身充满了矛盾，我连节制与享受、欢乐与慎重哪一样都没有得到。
392. 我曾趁我的一位邻居克罗特太太上教堂去的时候，在她家的锅里撒了一泡尿。
393. 有时父亲听到早晨的燕子叫了，才很难为情地说：“我们去睡吧；我简直比你还孩子气呢。”
394. 我先有感觉后有思考，这本是人类共同的命运。
395. 这颗多情的心，对他们来说是幸福的源泉，对我来说却是我一生不幸的根源。
396. 在他那痉挛的紧紧拥抱中，感到他的抚爱夹杂着一种辛酸的遗恨：
397. 我于一七一二年生于日内瓦，
398. 让他们每一个人在您的宝座前面，同样真诚地披露自己的心灵，看看有谁敢于对您说。‘我比这个人好！’”
399. 虽然我不比别人好，至少和他们不一样。
400. 我生来便和我所见到的任何人都不同；
402. 这是世界上绝无仅有、也许永远不会再有的一幅完全依照本来面目和全部事实描绘出来的人像。
403. 他这样做本身，他这样做的时候所具有的那种悲愤的力量，那种忠于自己哲学原则的主观真诚和那种个性自由的冲动，却又在更高一级的意义上完成了一次“否定之否定”
404. “自我”意识和个性解放是资产阶级文学的特有财产，它在封建贵族阶级的文学里是没有的。在封建主义之下，个性往往消融在家族和国家的观念里。资本主义关系产生后，随着自由竞争而来的，是个性自由这一要求的提出，人逐渐从封建束缚中解脱出来，才有可能提出个性解放这一观念和自我意识这种感受。
405. 就是卢梭哲学体系中的个性自由和个性解放。
406. 他与天主教神学相反。不是把人看作是受神奴役的对象，而是把人看成是自主的个体，人自主行动的动力则是感情，
407. 对金钱的极端吝惜与无比鄙视兼而有之
408. 人性本善，但罪恶的社会环境却使人变坏。
409. 卢梭追求绝对的真实，把自己的缺点和过错完全暴露出来，
410. 这不是为了要享受历史的光荣而绘制出来的涂满了油彩的画像，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复杂的个人。
411. 我现在要做一项既无先例、将来也不会有人仿效的艰巨工作。我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面前。这个人就是我。
412. 没有可憎的缺点的人是没有的。
？413. 他有时也成为情欲的奴隶而逢场作戏，但不久就出于道德感而抛弃了这种游戏。
？414. 他把妇女当作一种美来加以赞赏，当作一种施以温情的对象，而不是玩弄和占有的对象。
415. 你们是法律和自由的死敌，
417. 伏尔泰和狄德罗都进过监狱，受过迫害。
418. 这最后的年代是腐朽、疯狂的年代，
419. 他也就填补了那个在历史上长期空着的平民思想家的席位。
420. 《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
421. 卢梭当过学徒、仆人、伙计、随从，象乞丐一样进过收容所，只是在经过长期勤奋的自学和个人奋斗之后，才逐渐脱掉听差的号衣，成了音乐教师、秘书、职业作家。
422. 看有谁敢于对您说：我比这个人好
423. 《忏悔录》就是卢梭悲惨的晚年的产物，
424. 卢梭眼见自己有被抹得漆黑、成为一个千古罪人的危险，迫切感到有为自己辩护的必要，于是在这一年，当他流亡在莫蒂亚的时候，他怀着悲愤的心情开始写他的自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