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对《我的父亲手塚治虫》的笔记(3)
-
第221页 父亲最后的时光
人生在世,难免一死。父亲的作品一直告诉我们这个道理。珍惜生命,并不是努力不要让自己死去,而是如何好好地利用这有限的时间。虽然也有人糊里糊涂地过了一辈子,但是像父亲这样,把自己全身心地交给一项自己热爱的工作,为尽可能多的人带去梦想和鼓励,则是一种精彩的活法。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不顺,有痛苦,但是父亲直到临终——意识清醒的那一刻——都坚持着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曾后悔。从不向任何人屈服,从不知道放弃,只是不断地努力。而这些努力,也终于结成了美丽的果实。父亲的一生,无论在谁看来,都是意义非凡的。 我认为,父亲终究还是幸福的。
-
第291页 给儿子的信 --手冢治虫
搞不好,你把我的缺点也都继承过去了,你是要把我犯过的人生错误也照葫芦画瓢地来一遍吗? 老实说,我们的工作靠的都是运气,根据情况的不同,可能还会是赌博,而赌注是你的人生。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从事这么不安定的职业。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你只吸收我的人生观啊。 但已经迟了。 你已经不会再回头了吧?要你现在重新开始也不符合你的信念吧? 那么既然如此,你就彻底成为一个影像痴人吧! 越是危险的赌博,就越是要把自己投进去。 我不太相信所谓的新人类。孩子永远都是父母的孩子,社会上的晚辈永远都需要向前辈学习。现在基本还是一样。 当然,你也有自己的处事方法。至少比起我当时所在的社会,现在肯定是变得更加容易生存了。 但是社会状况什么时候会发生变化,我们并不知道。创作者,艺术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成了社会的牺牲品。精打细算着顽强生存,或是硬着头皮逆流而上选择灭亡,这完全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对策。 接受更大的考验吧! 不管经历多少次,都彻底地尝尝吃苦的滋味吧!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吧我留给你的人生哲学扔掉。我就是靠着这样的哲学,活到六十岁的。
-
第178页 爱与恨,真刀真枪论输赢
之前也提到过,父亲的所有责编都被叫作“手塚担”,而父亲又是这样一副腔调的人,所以若非内心强大,断然是当不了“手塚担”的。经常会有新人被分配来负责父亲这边的工作,这是因为在“传说中”,父亲这边的工作是锻炼新人的绝好机会。 据说,父亲结婚前的工作场景更加壮观,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有人盯着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不留给他。当然了,那些盯着他的“手塚担”们也不能睡觉,因为若是一不小心打个瞌睡,父亲就有可能逃走。小小的房间,几天几夜地不眠不休,在一片寂静中,所有的人都只是默默地等着父亲的原稿。这绝对需要极大的忍耐力。 最忙的时候,父亲同时有好几家杂志的连载工作,平均每个月要画两百张原稿,最多的时候甚至画过六百张。这种情况下,通常的顺序是先画给周刊的稿子,然后是月刊,最后才是单行本。周刊因为上市日期差不多,交稿日期自然也相差无几。几家周刊杂志的连载凑一起时,各家的编辑们也就都集中到工作室里来了。一来二去,编辑们彼此间也都认识了,谁和谁一个不客气吵了起来,这也是常有的事。编辑们为了争抢自家稿子“优先完成权”,从你一句我一句的辩论可以一直发展到动起手来。据说,要是碰上脾气暴躁的“手塚担”,说一句“有种出去打”,两个人就真的会出去了。而这个时候,“可怕”的父亲居然不劝架,反而跟着他们到了工作室外,还对他们说:“我在边上看着,你们谁打赢了我就先帮谁画吧。” 从结果上说,放在后面画的,最终都是那些父亲不太满意的画,或是那些新来的“手塚担”负责的连载。而这个时候,就算父亲长着多么和气、多么友善的“佛陀”脸,在编辑们看来,那也是如恶魔一般面目可憎了吧? 虽然是极其个别的情况,但的确也有编辑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拳打倒父亲甚至还骑在他身上接着打。当时,父亲爬起来就跟杂志的主编打电话说:“请马上换掉这个家伙。”可主编也不是软柿子,回答道:“如果要换责编,那我还是先中止您的连载吧。”结果父亲一听这话,又跟没事人似的,回到座位继续画稿子了。 还有一个编辑,因为实在是过了截稿期太久了,于是拿起稿子怒吼着“谁还要这个稿子”,当着父亲的面把稿子扔了回来。还有编辑因为等稿实在等得太累了,结果一不留神就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原稿落在电车行李架上,弄丢了——这位编辑现在已经是有名的电影制片人了。 …… 有时候父亲甚至还会被绑架。编辑们把父亲拉到旅馆或者是酒店的房间里,然后不让他出门,就这么盯着他把稿子赶出来。对于父亲来说,换个地方画虽然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对其他编辑来说,可就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了。下手快的编辑抢先把父亲偷偷地“绑架”到旅馆,其他的编辑就只能红着眼睛四处找他了。出版社经常用的旅馆其实也不多,那些编辑就一家一家地进行地毯式搜寻,有些被关照过的旅馆老板,会撒谎说“手塚先生不在我们这里”。听说还有编辑像警察似的,像模像样地列过一本老板会撒谎的旅馆黑名单。还有一个胆子大的编辑,居然去旅馆把每一间房门都撬开检查过了,也因此,父亲被那家旅馆永远地拒之门外了。 编辑们碰上觉得可疑的旅馆,会先绕到后门的垃圾桶里,像警察一样,查看里面有没有父亲存在的蛛丝马迹。要是里面有很多橡皮屑和画坏的稿子,就知道找对了地方,然后再一起对着窗户怒喊:“我们知道你们在里面,出来吧!”而“绑架”父亲的编辑则会对父亲说:“老师,不要出声,赶紧趴在地板上。”这是因为,外面的编辑还会扔石子进来,这可真像是演电影一样。我想,这就是编辑们的执著与战斗方式吧?无论使出何种手段也要拿到原稿去交差,这样的职业精神,绝对让人肃然起敬。 …… 去国外出差的时候,都到海关门口了,父亲还在画原稿。画好一张交出一张,编辑们再送去印厂印一张。就这么一直画到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课。听说有一次,一个好不容易拿到了全部原稿的“手塚担”,一边松了口气,一边终于忍不住朝着父亲乘坐的飞机泄愤似的吼道:“给我掉下来去死吧!” 当然,父亲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在飞机起飞前完成所有的画稿,有几次时间紧迫,甚至来不及安检了,还发生过编辑们带头硬闯海关,延误起飞时间的事,真不知道给其他乘客添了多少麻烦。反过来,有些时候是航空公司的人过来要签名,父亲说正在忙,要一会儿才能给签,结果航空公司就硬把起飞时间给推后了。 把画稿带出国去画就更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画好的原稿,用一种叫作空乘快递(请航空公司的乘务员带回原稿)的方法带回日本,交给编辑们。这是不用过海关的最快办法。有些特别霸气的杂志社,会直接派编辑冲到海外去要稿子;结果到了当地,那个编辑被父亲完全当成了经纪人一般使唤,一共三十页的稿子,只要到了一半就灰溜溜地回国了,最后被主编大骂:“我让你出国到底是干什么的!” 以上所述种种,我觉得都挺过分的。但是,与创作为伴的人,多少都有遭遇这样情况的心理准备吧。所谓的创作,是在这个世界上——也是这个宇宙中——诞生一件新事物的过程。为了它,无比认真地付出,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心情,我想人人都会有。作家也好,编辑也好,大家都是在真刀真枪地决一胜负。在这些刀枪碰撞的火花之中,才会诞生出洋溢着生机的伟大作品。 …… 现在,当我有机会遇到当年的那些“手塚担”时,他们也会无比怀念过去的时光,一开始还眼泛泪光地感叹说,父亲真是个伟大的人,回忆着回忆着,就发现自己又生起气来,最后变成了一边哭一边骂。
团团的其他笔记 · · · · · · ( 全部31条 )
- 闺蜜
- 1
- 请勿离开车祸现场
- 1
- 步履不停
- 1
- 悉尼!
- 1
- 在海上等你
- 1
- 无比芜杂的心绪
- 1
- 能面杀人事件
- 1
- 从布朗克斯到百老汇
- 1
- 1Q84 BOOK 1
- 1
- 最好金龟换酒
- 1
-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 1
- 独自上场
- 1
- 心如钢铁地追求幸福
- 1
- 我是开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
- 1
- 愿你的道路漫长
- 2
- 村上收音機2, 大蕪菁、難挑的酪梨
- 1
- 罗生门
- 1
- Shooting an Elephant
- 1
- 村上朝日堂是如何鍛鍊的
- 1
- 恋爱时代(上)
- 1
- 羊道·春牧场
- 1
- 隔壁女子
- 1
- 只愿你曾被这世界温柔相待
- 1
- 老妓抄
- 1
- 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
- 1
- 中国北方的情人
- 1
- The Sense of an Ending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