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島百景对《读者时代》的笔记(1)

我所知道最溫柔的煉獄：談格林的《問題的核心》

        斯高比要糊弄的不是神，神，不管作為宗教意義的全知者或作為人心的良知聲音，都是不受騙的，斯高比要騙的是人——騙保險公司，讓露易絲拿到錢，騙包括露易絲在內的所有人，以便他的死亡，不會在天主教會統治的當地社會成為軒然大事，斯高比要靜靜退走，輕輕從每個人的記憶和良知中抹消掉，他從一開始就不要干擾任何人。
    
        狡獪但極其溫柔的的死亡——但老實說他多慮了，人人比他堅強。

        可是斯高比還是留下痕跡。他在海倫那張被他琴酒污損而成兩人情感象征物的郵票上不無悲憤地寫下“我愛你”三字，這裡，格林總算為斯高比留下一點東西了，最後一念的凋零殘存愛情。

        沒有貓，但依稀還聽到冬季夜裡蟋蟀的溫柔聲音。

        但更好更溫柔的片段可能是船難後、海倫手抱集郵簿登岸之後的一幕，隨此次船難上岸的頂多六歲小女孩不支死亡，回光中，小女孩誤喊斯高比爸爸，斯高比也像父親般走到她床邊，用手帕折成一隻小兔子，讓小兔子腦袋的影子就落在她身旁枕頭上——

        
“這是妳的小兔，”他說，“讓它跟妳一起睡吧。它會待在妳身旁直到你睡著。睡吧。”汗珠從他的臉上流下來，他的嘴嘗到了和眼淚一般的鹹味。“睡吧。”他讓小兔的耳朵上上下下地動著，動著。過了一會兒，他聽見鮑爾斯太太站在他身後低聲說：“別弄那個了，”她的語氣很嚴厲，“孩子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