巟良对《爵士时代的故事》的笔记(2)

当蒸蒸日上的梦莱特·奎尔书店变成破败的蒙莱特·奎尔书店时，他选择了与它一起败落。因此他任凭西服上积满灰尘也不加以清理，把袜子乱扔在衬衣抽屉和内衣抽屉里，甚至根本不扔进抽屉。他养成了漫不经心的新习惯，许多干净衣服往往没有穿过就直接送回到洗衣店去了。这是一些贫困潦倒的光棍的奇怪的通病。即使他喜欢的那些杂志当时正在隔三差五地登载一些成功人士的文章，反对那些命中注定的穷人某些可怕的冒失行为，诸如购买耐穿衬衣和大块鲜肉以及宁愿大笔投资珠宝而不愿令人尊敬地将钱存在利息为4%的储蓄银行里。 --- 人人都知道，普尔帕特饭店一直是推崇套餐的。它不是传统意义上取乐的去处。人们过来，喝点红葡萄酒，在烟雾腾腾低矮的天花板下讲话也许比平时多一些，声音也许大一些，但过后就回家了了。它九点半打烊，很准时；给治安人员付了钱，老板娘再拿上一瓶葡萄酒，衣帽间姑娘将小费交给收款员之后，黑暗降临，把一张一张小圆桌排除在视线和生活之外了。但是，今天晚上，普尔帕特饭店可要热闹了，而且是热闹透顶。一个长着一头泛紫色的赤褐色头发的姑娘，站到桌面上，跳开舞了。 “走下来！”领班喊道“把音乐停了” 但是乐师们已经演奏得很起劲，可以装得听不见领班的命令。他们也曾经年轻过，所以演奏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响，更欢快。 --- 这么一来，在店里忠诚地工作了十年之后，默林终于出头了。回顾往事，他不在把自己奔向欢乐之巅的道路看成是时而十分悲惨，但一贯是灰色的，充满着烦恼、热情消逝和梦想破灭的十年，是楼间通道中月光变得黯淡、奥利弗脸上青春不再了的年代了。现在，他把这段路程看作是他用不屈不挠的意志力果断地克服困难，光荣而成功地攀登的道路。过去有那么五六次，他曾经设法离开蒙莱特·奎尔书店去寻求飞黄腾达的前途。仅仅是由于懦弱，他才流了下来。现在他却认为当时他是做出了极大的坚持，而且“决心”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斗一番。 --- 在淡泊世事的人看来，三十五岁至六十五岁之间的年代，就像无法解释的、令人困惑的不断旋转的木马一样度过。使得，这些年代就像一个步履蹒跚、气喘吁吁的旋转木马，其初漆的是彩色，然后是单调的灰色和棕色，但总是错综复杂，极其混乱，令人无法忍受。对大多数男女来说，这三十年是逐渐脱离生活的年代，先是从有许多掩体、有青年时代无数娱乐和爱好的前沿阵地退到掩体少一些的阵地，泯灭了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的抱负，娱乐只剩下一个，朋友也所剩无几，就是面对他们，我们也已经感到麻木不仁了。最后以一个孤独而凄凉的句点告终，这个句点并不坚固，炮弹可恶地从这里飞过，但我们已经听不清楚了，我们时而感到害怕，时而感到疲乏，就坐在那里等死了。 --- 默林很安静地坐着，他的脑子突然感到累了，不转了。现在，他确实是个老人了，老得他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年轻过，老得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什么魅力了，世界的魅力没有转移到子女们的脸上，也没有变成持续舒适而温暖的生活，而是超出了看得见、感受得到的界限。他再也不会微笑了，再也不会长时间地作者幻想，幻想春天的傍晚孩子们的欢叫声会透过它的窗户，逐渐变成他儿时的朋友在那里呼唤他在暮色最后降临之前出去游玩的声音。现在他已经太老了，连回忆都没有了。 当天晚上，他坐在那里同妻子和儿子一起吃晚饭，他们总是拿他当作谈论的话题。奥利芙说：“别像个骷髅头似的坐在那里，说点什么。” “让他安静地坐着吧，”阿瑟吼道。“如果你怂恿他，他会给我们讲一个我们已经听过一百遍的故事。” 九点钟，默林异常安静地走上楼去。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紧闭上之后，就靠在门上站了一会，瘦削的四肢都在颤抖。他现在知道自己过去一直是个傻瓜。 “啊，赤褐色的女巫！” 但一切都太晚了。他一直了太多的诱惑，所以惹怒了天公。剩下的只有天堂，在那里他只会遇到那些同他一样浪费了世间生命的人。 *** 尽管我很喜欢这篇故事，但可悲的是，我可能就是像默林一样的人。这样的嘲讽只有如菲茨杰拉德这般性格的人才说得出来，并不适用于很多人，也许。

此后，有很多个下午她都坐在那久经风霜的走廊上，凝视着逐渐伸向白色和绿色城镇的起伏的田野。 丈夫的死亡让她在肉体上感到极大的不安。她忘不了早晨必须照看他的事情，忘不了匆匆忙忙赶去镇上的情况，在肉店和杂货铺与邻居们短促而又特别重要的会面；忘不了要做两个人的饭，为他准备鲜美的流质的时光。 晚上，她孤独地待在曾经目睹她婚姻的光辉和痛苦的房间里。为了再次见到杰夫，她从精神上回味着那美妙的一年，那种亲密的、激情的陶醉和情义，而不是期待说不准的黄泉相会；她常常醒来躺在那里，希望她身边还有他的存在，哪怕是毫无生气但仍能呼吸的——终究还是杰夫。